“她在舞蹈表演方面有著非凡的才華和魅力,展現了出色的舞蹈技巧和表演能力,用獨特的舞姿和表演風格展現自己的魅力。”在介紹2024年度總決選年度娛樂主播第二名時,虎牙讚不絕口。這位擁有150多萬粉絲的主播幾乎每天都會在虎牙直播,但直播時經常出現的動作,涉嫌違反《虎牙主播違規管理辦法》中嚴禁的性暗示、色情表演的規定。
近日,北京商報記者發現,虎牙平臺粉絲量數千到百萬級的主播,涉嫌色情表演的不在少數,有的主播甚至直接向粉絲喊話:想看穿得少的刷禮物。另有網友告訴記者,其多次就上述問題向虎牙投訴,部分直播間會切斷直播圖像約一分鐘,解封後主播繼續擦邊表演,平臺有時也會關停某些直播間,但當天或次日即解封,部分直播間則不受影響。只要用戶進入虎牙直播間,評論區即會彈出“虎牙會對直播內容進行24小時巡查”的提醒,不過用戶仍會在虎牙首頁看到平臺推薦的涉黃直播。
“年度主播”涉嫌色情表演
“每天10:30直播”,虎牙A主播主頁處的提醒很顯眼,下方是她的性感熱舞集錦和動態,其中一條的配文是“澳門行,圓滿結束!”,配圖是其在2024年4月下旬參加虎牙直播星盛典非凡之夜活動的照片。
北京商報記者在虎牙直播非凡之夜的官方微網志中找到了A主播的照片,她的名字出現在2024年度十大巔峰主播名單上。
官方推文這樣寫道:“他們或以出色的遊戲實力獲得認可,或以人格魅力得到青睞。他們當中有人堅持原創教學,給粉絲帶來有價值的遊戲技巧,有人溫和幽默,是粉絲公認的電子開心果,也有人唱跳俱佳,實力與顏值並存。在過去的一年裏,他們始終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給粉絲帶來正能量。”
156.6萬粉絲、3.2萬讚以及賬號旁邊的“優質創作者”標識,都凸顯了A主播在虎牙的地位。除了虎牙年度十大巔峰主播,她還獲得了年度總決選年度娛樂主播第二名。
虎牙的偏愛也十分明顯,紅毯環節有關A主播的時長超過了2分鐘,是一般嘉賓的一倍多。光是獲獎感言,主持人就給了她兩次機會,“謝謝支援我的哥哥們給了我這個機會,不然我沒有機會站在這麼大的舞臺上”“以後我會把更好的舞蹈呈現給大家,希望大家更加喜歡我”,她説。
北京商報記者發現,A主播直播時常身著裹胸、吊帶、短裙、緊身裙、絲襪……她的舞蹈性暗示意味明顯,抖胸、撫摸敏感部位、撅屁股、拉扯內衣等動作幾乎每次直播時都會出現。
這樣的直播風格和虎牙頒獎詞提到的正能量形成了戲劇化衝突。虎牙會否對獲獎主播的直播內容進行審核?選拔優秀主播的依據是什麼?截至北京商報記者發稿,虎牙相關人士未予回應。A主播則繼續在直播間大尺度表演。
僅切斷畫面一分鐘
另一位C主播在虎牙也擁有百萬級粉絲,她以長相酷似某明星在虎牙出名。
在近日的一次直播中,她和幾位主播在PK環節集體進行擦邊表演。隨後有用戶向平臺舉報了其直播間,直播畫面被切斷,直播間顯示“主播內容涉嫌違規,正在整改中”,落款為虎牙直播超管團隊。一分鐘後直播畫面恢復正常。
另一個粉絲40多萬的D主播在其小號直播時也出現了直播畫面被切斷但很快恢復的情況。“一動就違規,可能腿抬起來露打底褲了。”她猜測。
約一分鐘後直播間解封,D主播很快進入艷舞模式,時長8分鐘。數分鐘後粉絲無法進入該直播間,提示“該主播涉嫌違規,正在整改中”,但當日晚些時候上述資訊不再出現,粉絲可正常進入直播間。
北京商報記者發現,用戶只要進入虎牙直播間,評論區都會出現一則系統消息:虎牙依法對直播內容進行24小時巡查,禁止傳播違法違規、封建迷信、暴力血腥、低俗色情、招嫖詐騙、違禁品等不良資訊……
直播時不能播什麼?違規行為怎麼區分?
根據2023年7月版的《虎牙主播違規管理辦法》,主播嚴重違規情形包括散佈淫穢、色情等資訊,直接或間接(含引導至其他社交媒體)傳播淫穢、色情資訊,或進行淫穢、色情表演等。主播一般違規及輕微違規情形,包括展示或隱晦展示各種帶有性暗示、性挑逗意味的內容。具體包括但不限于帶有性暗示的撩起、拉扯衣服等動作。
“和其他類型直播相比,舞蹈類直播的擦邊內容較多。”文淵智庫創始人王超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平臺知道自己的利益點在哪,對擦邊內容的管理多是裝裝樣子。”
《虎牙主播違規管理辦法》顯示,如主播出現嚴重違規,平臺有權進行立即停止直播許可權、限制手機號開播、限制設備開播功能、扣除當月100%佣金等處罰等。對出現一般違規和輕微違規的主播,平臺有權視嚴重程度及違規次數進行警告、凍結佣金、扣除佣金、中斷直播、限制直播功能等處罰。
但虎牙並未在上述管理辦法中披露停止直播、中斷直播的具體時長等細節。
除了在直播間進行性暗示表演,主播還會以標題、私信、直播畫面等形式進行招攬、宣傳、傳播涉黃擦邊內容,這也是《虎牙主播違規管理辦法》嚴禁的行為,如:送×××個禮物發福利。
“大哥們點點訂閱啦,喜歡的一定要卡個牌子,實力寵粉哦”“直播間不敢太用力跳舞,月底太嚴,想看跳舞刷魔法書,魔法書很頂”,D主播直播間的房管在評論區留言。主播自己則在直播間説,“想看露得多的當然是看私發的”。
在其他主播的直播間,北京商報記者也曾發現“刷魔法書加VX,有好看的”“魔法書點舞”等資訊。按照虎牙定價,魔法書價值99虎牙幣,以1元兌換0.7個虎牙幣換算,魔法書價值約等於142元。
值得注意的是,用戶在首次充值時,頁面會彈出提醒“如您是未成年人,請務必徵得監護人同意”,但頁面默認勾選的是“下次直接送出,不再提醒”。
回到內容審查,平臺在直播間發現擦邊內容的難度大嗎?瑞達恒研究院經理王清霖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技術審核有一定難度,會存在擦邊問題判定過於嚴格或不準確的問題,技術判定標準不統一以及技術不準確也是客觀事實,這可能會導致用戶流失,所以沒有平臺願意用較嚴格和呆板的技術審核方式。從現實情況看,目前更便捷且性價比更高的方式還是人工審核,當前平臺大多是自己給自己做裁判”。
截至記者發稿,虎牙方面並未透露其巡查團隊的審查模式、團隊規模以及巡查時發現過哪些問題。
五年被罰三次
事實上,因存在傳播低俗庸俗內容等問題,2020年廣東網信辦會同省“掃黃打非”辦等,曾依法約談虎牙直播負責人,責令其立即開展全面整改。當時虎牙直播相關負責人表示,將嚴格落實約談要求,切實履行企業主體責任和社會責任,對照問題徹底進行有效整改。
2019年、2022年、2023年,虎牙因類似被相關部門分別罰款1萬元、2萬元、3萬元。以最近的一次處罰為例,處罰事由:虎牙提供含有危害社會公德內容的網路表演案。處罰結果:一、沒收違法所得590.5元;二、罰款3萬元。處罰機關:廣州市文化廣電旅遊局。
目前,上述行政處罰涉及擦邊直播的主播賬號未再開播,但類似表演依然存在。
“擦邊是為了掙錢,主播和平臺都一樣。”王超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最新數據顯示,2023年虎牙營收70億元,較上年下降24.5%,2024年一季度營收15億元,同比減少23.1%。
一年營收70億元,涉黃被處罰3萬元,行政處罰對虎牙的威懾力幾何?
站在法律層面,北京市惠誠律師事務所律師孫洪濤告訴北京商報記者,“相關部門對虎牙的處罰依據主要是《網路表演經營活動管理辦法》(以下簡稱《管理辦法》)和《網際網路文化管理暫行規定》。由於《管理辦法》屬於部門規章,其處罰是有限制的。3萬元的處罰數額屬於此類行政處罰的上限”。
談到如何提高網路監管對此類行為的威懾力,孫洪濤的建議是:對網路經營者發佈、傳播不良資訊的行為加大處罰力度,可按照其營業額的一定比例設定罰款;引導網路經營者充分利用大數據、人工智慧等技術手段加強平臺內部監管;加強各網路經營者合規管理,建立政府合作第三方合規監管,定期合規檢查;厘清監管關係,刪繁就簡,統一監管。
近年來,相關部門對網路直播的監管逐漸完善。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文化和旅遊部2022年6月聯合發佈的《網路主播行為規範》(以下簡稱《規範》)為例。
《規範》明確,主播不得出現服飾粧容、語言行為、直播間布景等展現帶有性暗示、性挑逗的內容。《規範》要求,網路表演、網路視聽平臺和經紀機構對出現違規行為的網路主播強化警示和約束;對問題性質嚴重、多次出現問題且屢教不改的網路主播,應當封禁賬號,將相關網路主播納入“黑名單”或“警示名單”,不允許以更換賬號或更換平臺等形式再度開播。
虎牙平臺因上述原因被罰的主播數量有多少?截至北京商報記者發稿,虎牙相關人士未予回應。
北京商報公司研究調查小組
(責任編輯:朱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