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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訪三晉特色村

2024-11-06 09:28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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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時節,我們奔赴呂梁太行,穿越汾河谷地,在豐收的田野邊、溫暖的炕頭旁、溫馨的民宿裏,與淳樸的鄉親們促膝而談,聆聽他們的故事,分享他們的歡笑。梨果爽脆,曾經的貧困村如今已蛻變為遠近聞名的“十萬元戶村”;蟲鳥和鳴,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成為都市人療愈的港灣;書聲瑯瑯,綿延千年的家風文化如涓涓細流滋養後人……

民族要復興,鄉村必振興。我們欣喜地發現,在現代化的滾滾浪潮中,農村沒有變得千村一面、千篇一律,而是各有特色、各展其長、各自精彩。讓我們走進三晉大地上這些獨具魅力的村莊,走進農民火熱的生活中,感受鄉土中國的生機與活力。讓我們拿起手中的筆,飽蘸筆墨描繪中國式現代化的鄉村圖景。

“安睡”也能成産業

夜幕初垂,樹木林草影影綽綽,頗有“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境。山風牽動漸黃的樹葉,“簌簌”的響聲更顯村莊空曠寧靜。

這裡是被稱為“睡眠小鎮”的松廟村,位於山西省晉城市陵川縣,夾于東坡山與石坡山之間,是一個植被覆蓋率達80%的“天然氧吧”。夜宿小木屋,晨起聞得蟲鳥和鳴,一齣門,新鮮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早晨于山村中漫步時,記者見到一位老人耕作田間,用鋤頭鋤去收割後地裏剩下的玉米茬。老人今年已91歲,身體依然健朗,他操著濃厚的鄉音説:“這裡吃得好,睡得好。”

在松廟村的山坡上,一大早就從河南新鄉市長垣市自駕車過來的馬女士(右)和朋友們一起採摘野生的山楂果子,她們每年夏天都要在這裡小住幾天避暑。新華每日電訊記者 趙東輝 攝。

徜徉在小路上,偶遇從河南新鄉長垣市自駕而來的遊客于女士一行人,她們正在山坡上採摘剛剛熟透的山楂。于女士告訴記者,她們這幾個鄰居經常自駕來松廟村遊玩,夏天時還常在村裏小住。

村支書張田傑説,暑假及國慶期間村裏每天都有1萬人次的客流量,有時床位都不夠住。同行的馬女士在這個小山村嗅到了商機,同他商量起了在村裏開火鍋店的事宜,計劃已有了雛形。

松廟村早前並沒有這麼熱鬧,還險些成了“空心村”。村莊距離陵川縣城30公里,山大溝深,交通不便,村裏因為林地多、耕地少,村民紛紛外出打工。張田傑説,以前村裏的老百姓僅靠種植玉米、馬鈴薯等經濟作物維持生計,收入很低,村集體經濟收入幾乎為零。村裏人口也少,現在也只有138戶、300多口人。

隨著去年11月份太行一號旅遊公路晉城段投入運營,松廟村大力發展康養民宿産業,打出“睡眠小鎮·康養松廟”的品牌,利用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發掘睡眠業態,立志讓宿于松廟的遊客“睡個好覺”。

“我們和農戶協商,將56戶1萬餘平方米的破舊農房和閒置宅基地統一收回到集體。”張田傑説,在康養民宿産業發展中,松廟村積極鼓勵村民通過租賃的方式將保存完好的房屋改造為康養民宿,或者通過“政府貼息、免費擔保”的方式新建民宿農家樂。

據中國睡眠研究協會發佈的《2024中國居民睡眠健康白皮書》,居民每天平均睡眠時長為6.75小時,22%的人群睡眠品質較差,“00後”入睡困難,“70後”夜醒頻繁。“大城市裏的人總是睡不好覺,沒關係,我們這裡有‘睡眠名醫’。”松廟村駐村第一書記張雲博説。

這裡所説的“睡眠名醫”是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神經內科主任醫師王紅星,是土生土長的松廟村人。去年以來,王紅星每月都會回村診療一次,平時也會為住在村裏的人進行遠端會診。

“王醫生在北京的號很難挂,在村裏為病人診療倒是更方便,我是慕名而來專程找他的,順便在村裏睡一晚上來‘療傷’。”前來就診的患者李崢説。王紅星告訴記者,自己小時候家境貧寒,受到村民們很多照拂,現在有了一些成就,也想回饋鄉親。

路通財通。松廟村積極推進“驛站進農村”,因地制宜發展康養民宿産業,採用“縣農投公司+村股份經濟合作社+村民”模式,高標準打造了木結構餐廳、22個小木屋、13處民宿院落、9個湯藥浴池、青年旅社、康養健身步道、健身騎行道、停車場、滑草場、12個木質售貨檔口等康養項目。

松廟村的民宿木屋很令人驚艷。一間間木屋錯落有致,山下的16個木屋間錯坐落于竹林、石板路和用於藥浴的大藥池間,更顯雅致;山上的6個木屋排布較規則,星星點點地點綴于山間,更顯脫俗。“聽雨”“覽青”“望翠”“優氧研究所”……這些民宿木屋各有特色,有的木屋可以臥看星空,有的木屋保留了晉東南民宅的原有構造,不少熱愛騎行的人也會選擇在此歇腳。

“我之前在這裡住過一晚上,體驗特別好,所以這次就帶著河南的小夥伴也來住一住,他們也感覺很新奇。”來自晉城市的徐女士對記者説。

針灸、拔罐等服務由陵川縣中醫院提供,今年以來每天都有派駐醫師在村裏提供診療。此外,村裏還利用陵川特色藥膳、藥茶等豐富康養食品,幫助遊客更好睡眠,實現産業延伸,顧客走時還會買一些小米、醋、枕頭等産品,帶動了相關産業的發展。

松廟村去年的村集體經濟收入超過20萬元,每人平均收入達1.2萬元。村裏發展越來越好,村民日子越過越紅火,不少村民也紛紛返鄉創業。今年38歲的青年王文清就是其中一員,他原先在縣城打工,2020年回村與母親一起開了一家食宿一體的民宿飯店。“我們把自己的房子改造了一下,旅遊旺季時,一個月的營業額有四五萬元嘞!”這個晉東南漢子臉上帶著淳樸的笑容。

夜幕再次降臨,明凈的夜空中繁星點點,與山上木屋的燈火交相輝映。靜謐的松廟村,又將迎來一個安睡的夜晚……(記者趙東輝 王怡靜)

“宰相村”裏看耕讀

大河之東,磨盤嶺星羅棋佈,涑水河蜿蜒而過。

西元前111年,漢武帝劉徹南巡,途經此地欣聞戰事大捷,遂賜名“聞喜”,這便是山西運城聞喜縣。

在縣城北25公里處,有個名叫裴柏的村子。村子不大,卻極富傳奇。這裡曾走出59位宰相和59位大將軍。上下兩千年間,“豪傑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鬱如林,世不乏人”。裴柏村也因此被譽為“中華宰相村”。

千古奇觀,風流蘊藉,裴柏余芳猶存乎?

走進村子,道路乾淨整潔,房屋鱗次櫛比,似無甚特別。繼續往裏走,一段歡快的音樂傳來,引起了記者的注意。

“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協和宗族,敦睦鄰里……”在明媚的陽光裏,伴隨著有節奏的韻律,幾百個孩子跳起了特殊的廣播體操。

音樂聲和孩子們的歡笑交織,安靜的村子活躍了起來。

“這是根據裴氏家訓改編的廣播體操。”裴柏小學校長董奇峰説。記者發現,這所小學可以稱得上是村裏最“豪華”的建築:兩棟有著飛檐長廊的教學樓、綠茵操場、塑膠跑道,教室裏多媒體設備一應俱全。

“村裏常住人口只有700多,但小學卻有近600名學生。”董奇峰略帶自豪地説,學校幾乎吸納了全鎮的適齡小學生。

一位鄰村的家長坦言,他們村的學校幾年前已經關停了,“讓孩子來裴柏小學讀書,離家近,學風好,老師認真負責,我們挺放心的”。還有家長説,“在當地問孩子在哪上學,孩子回答裴柏小學,很驕傲”。

這些年,“宰相村”小學以一種逆勢姿態在發展。2012年,在政府和村民共同努力下,新建了寬敞的二層校舍和操場;隨著學生人數逐年增加,當地政府部門又在2018年加蓋了一棟校舍。

如今的校園裏,還立著當年200多戶村民“眾籌”近14萬元協助新建校園的石碑。不僅如此,裴柏村所在的禮元鎮初中也在裴柏村。

千百年來,村莊變了樣貌,但朗朗讀書聲依舊響亮動聽。

“我們試著尋找家族盛極一時的密碼,讓它在校園、鄉村、鄰里間傳承綿延。”河東裴氏家族第78世後裔、聞喜縣裴氏研究會副會長裴建民説。

裴氏家族歷來注重對族人的家規教育。如今,敬奉祖先、孝順父母、協和宗族、讀書明德等十二條裴氏家訓不僅是裴氏後人的立身準則,也融入到裴柏小學孩子們的日常生活之中。

除了改編版的裴氏家訓廣播體操,縣教科局主持編寫的《裴氏詩文》《走近裴氏》等系列鄉土教材,也成為學校的特色課程。

唐朝宰相裴寂和裴度、“中國地圖之父”裴秀、史學家裴松之、裴氏家訓家戒……這裡的孩子們,對於“宰相村”的歷史故事、名人軼事、詩詞歌賦,如訴家常。

耕讀傳家,既學做人處事,又學謀生立業。

在校捨得背後,一座小菜園成了孩子們的“實踐基地”。春播、夏長、秋收,孩子們在體驗農事的過程中樂此不疲。“前幾週剛剛摘了茄子,是大家共同培育長大的果實,我還把它寫進了日記裏。”六年級一班的趙潔蕊説起來仍抑制不住喜悅。

文脈即血脈。裴建民告訴記者,自恢復高考以來,裴柏村出了190多名大學生。初中及以下沒有一個孩子退學,因為父母覺得那是一種恥辱。

在裴柏小學校門前,懸挂著這樣一副楹聯:仰前賢立志,家興一脈,國興一脈;讓好夢成真,將在其間,相在其間。

楹聯文化、中堂文化,在裴柏村處處可見。有“勤奮傳家中華兒女善耕耘,詩書濟世炎黃子孫曉禮義”的自勉,亦有“和諧齊賢,公德典範”的褒獎。

裴寶田是河東裴氏家族第80世後裔,世代書香世家、與人為善,從鄉鎮中學退休的夫妻二人,如今的主要“任務”是照料好年過八旬的父母親。

“歷史上能夠出那麼多宰相、將軍、尚書,一定是有根源的,我覺得這個‘根’就是好的家風和家教。”裴寶田説。

在裴柏村,每年都有成千上萬人慕名而至,尋家譜、看文脈、讀歷史。近年來,隨著裴晉公祠修繕、中華裴氏家風家教館和宰相廣場落成,中華宰相村景區于2023年入列國家3A級景區,全年參觀人數超過15萬人次。

裴柏村是傳統的農業村,主要種植小麥和中藥材,農閒時候,村民會去附近的工業園區打工。“如今,村裏建起了景區,不僅能將裴氏家風文化傳播廣遠,也為村民提供了增收途徑。”裴柏村駐村第一書記牛永傑最近正帶領村幹部在外地考察鄉村文旅項目,計劃發展庭院經濟、村房短住、農事活動體驗項目等,希望借助景區的人氣,延伸農文旅融合産業鏈。

站在最高處遠眺,裴柏村靜靜地立在涑水河畔,東依鳳凰垣,西靠峨嵋嶺,九峰環抱。千百年來,裴氏族人,或從這裡走上求學出仕的道路,或衣錦還鄉、歸園田居。

“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他們的吟誦穿越千年時光。(記者王菲菲 王皓)

“寫生基地”寫鄉愁

畫山、畫水、畫家鄉……在清漳河畔,遠處的太行山雄壯,村莊煙火氣繚繞,一群學生揮筆或素描、或彩繪、或水墨,把鄉村美麗的樣子記錄在自己的畫紙上。在山西省左權縣澤城村,絡繹不絕的學生用畫筆留住了這山、這水、這鄉愁。

地處革命老區的澤城村是一個有著深厚文化積澱的村子,然而因地理位置相對偏僻,長期以來並不為外人熟知。近年來,左權縣提出“向山、向水、向田、向大美自然要産業”的發展思路。澤城村憑藉優美的自然生態、完整的古村風貌,成為寫生、遊學的“寶地”。

來自晉中學院的學生們在澤城村寫生。新華每日電訊記者王勁玉攝

2021年5月,左權縣與相關部門合作,在澤城村掛牌成立“中國北方國際寫生基地”。就此開始,澤城村迎來大批寫生愛好者,他們的到來讓澤城村多了生氣。

雖然已時近立冬,但來自晉中學院的一百多名師生仍堅持每天外出寫生。“這裡是太行山中段最雄美的地方,來到這裡可以讓學生們接受大自然的洗禮,同時感受地方文化,讓他們積累創作素材的同時了解農村、熱愛農村。”晉中學院國畫老師孟冠華説。

110多名學生來自不同的專業,他們有的用鉛筆素描,有的拿水彩上色,風景畫在了紙上,也刻進了他們心裏。孟冠華説,寫生的學生每一幅作品都需要用很長的時間打磨,也讓他們用心思考鄉村的內涵。

翻看學生的作品,或高山、或流水、或民居、或古樹,學生們説,這些村裏平常的景色在學生們看來有無盡的新奇。“前兩天我畫了一位老人家收玉米的場景,那種樸素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真的走進了農村生活。”學生翟甜説。

為了更好地服務寫生的師生,澤城村引進文旅公司,將部分閒置民居改造為高標準民宿,同步植入文創店、茶飲店等經營業態,打造集食、宿、購、娛等於一體的寫生驛站,並完善各種配套設施。免費的寫生巴士往來穿梭,方便師生們自由采風。

“今年到目前為止已經有20萬人次來到寫生基地創作,我們作為運營方主要為師生提供食宿以及出行服務,現在無人機送餐、無人售賣車、無人巴士等基礎運作設施都已經健全,保證學生得到高標準的服務。”寫生基地運營方負責人曲曉劍説。

自2022年9月澤城片區率先投入運營以來,寫生基地已先後與國內90多所高校、130多個機構建立合作關係。火熱的寫生基地呈現出供不應求的態勢,僅澤城片區的預約排期就已經排到了明年5月。

目前左權縣共建設了以澤城、桐峪、老井三大片區為中心的寫生基地,分佈在4個鄉鎮、18個村,可同時容納2000多人。“澤城寫生基地已經覆蓋了周邊6個村子、90多個寫生點,基本在澤城村10公里範圍以內。”曲曉劍説。

師生們來到澤城村大都停留7天到一個月時間,絡繹不絕的人流為澤城村帶來了發展契機。“去年全村每人平均收入接近1.4萬元,村民們通過改造翻新自家的房屋接待遊客,和澤城村一起繁榮。”澤城村村幹部李韶豐説。

“空閒的房子改成了民宿,學生們在這裡吃住給我帶來了不少的收入。許多學生走之前還送我一些畫,我把畫貼在家裏,現在房子快成‘網紅’了,遊客更多了。”村裏第一批開起民宿、做“寫生生意”的村民劉平貴説。

像劉平貴家這樣的民宿,澤城村有30多家,畫材店、文創店等新的消費業態在增加寫生群體體驗感的同時,也帶動了村民增收。

在澤城村有一家老樹咖啡屋,常能引來遊客駐足。咖啡屋內,機器人大白嫺熟地做出濃郁的咖啡,咖啡屋裏的營業員趙偉紅將一杯杯由機器人製作的咖啡端給食客。“在咖啡屋工作每個月有2000多元收入,我自己還開了個民宿,日子一天比一天強。”

如今的澤城村,寫生基地固定用工已經超過30名,咖啡屋、直播室等新業態為村民提供了豐富的就業崗位。前不久,村裏裝上了凈水機,每位村民每天能免費打兩桶水,村子的街巷也乾淨了。村民們都説,澤城村好起來了。

清漳河水依然靜謐地流淌,遠處的高山慢慢從薄霧中探出身影,陽光照射,澤城村又恢復了生機盎然的模樣,學生們坐著寫生專送車紛至遝來,成為村子的一道風景,也記錄著村子更多的風景。(記者王勁玉 薛園)

喜鎮蘇莊發“喜”財

“姑娘,出閣!”

隨著演員齊聲吟誦,古院落中,一場明制出閣禮正在上演。不大的小院擠滿了觀禮遊客,院外不少人沒擠進來,還在踮腳朝裏望。這裡是山西省高平市河西鎮的喜鎮蘇莊景區。

僅半個上午,景區黨支部書記和鵬飛已經接待了兩波客人。“旺季雖然過了,但團隊和散客還一直有,考察婚禮的客戶也時常不斷。”沒聊幾句,忙碌的和鵬飛就消失在古巷人群中。

一場婚禮表演正在喜鎮蘇莊的宴會廳舉行。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許雄攝

《高平縣誌》記載,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曾于西元445年到泫氏縣(高平市)觀賞連理樹。這為當地“喜”文化提供了史料注解。以此為基礎,當地挖掘豐富的傳統婚俗文化,將北蘇莊村打造成一座集婚禮舉辦、婚宴服務、婚俗體驗、古村落觀光、民宿服務等為一體的大型婚俗體驗園和康養基地。

“高平的‘喜’文化不僅歷史悠久,而且禮儀週全。我們這裡婚禮是在晚上,契合‘結婚于昏’的古制。鬧洞房也有一套嚴格的禮儀規範,古樸文明。”喜鎮蘇莊景區副總經理趙偉説。

現在村裏不僅可以提供周、漢、唐、宋、明等不同禮制的中式傳統婚禮服務,景區日常還上演著迎賓禮、出閣禮、正婚禮等表演,讓客戶下單前就可以提前審視自己婚禮的效果。部分古民居經過修繕裝修開設的民宿,還分成了“男方院”“女方院”,方便全套迎親流程在這裡展開。

“這樣的熱鬧,也就是近三年的事。”北蘇莊村村委會主任楊晉忠説,“這裡本是礦區,十幾年前,煤礦因資源整合而關閉,村子一度冷落。”另一方面,當時村民也不願住“老房子”,不少古院落逐漸破敗,有的窗戶已經不全,有的甚至塌了頂。

這一冷落就“冷”了十餘年。

也許古村註定要換一種形象和世人見面。幾乎在關閉煤礦的同時,村子成功入選第五批中國歷史文化名鎮(村),後來又入選第一批中國傳統古村落。鄭太高鐵開通後,這裡距離高鐵站只有8分鐘車程。2021年,高平市決定,以當地豐富的婚俗文化,重新賦能這座古村。

喜鎮蘇莊的古院落中,正在上演一場“出閣禮”表演,吸引遊客前來參觀。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許雄 攝

“什麼年代都有人結婚,這碗‘旅遊飯’會吃得更長久,村民的生活也正在發生大變化。”楊晉忠説。

景區的小廣場上,村民賈高平正帶著剛會走路的孫子玩。“現在村裏環境好了,大家平時可以在景區內散散步,再加上已經實現上下水、燃氣入戶和雨污分流,我們的生活和城裏人沒啥兩樣。”賈高平説。

一公里外的河西鎮,村民賈曉蕓剛把孩子送到了學校。她本在高平市區的一家眼鏡店打工。建設景區時要對部分現代民居拆遷。賈曉蕓家在河西鎮分了兩套三室一廳的電梯房。現在她也被吸引回村工作,並有了一個新身份——咖啡師。

“來店的客人並不少,我一個月就能掙三四千元工資,比原來高了大幾百元,還不耽誤接送孩子。”她説。

像賈曉蕓一樣,因為景區建設而在本村實現長期就業的村民就有50人。除了打工,不少村民也依託景區做起了生意。

“過年景區辦了一個月燈會,我就擺攤賣羊雜、肉丸速食麵和小籠包。”村民賀素玲欣喜不已地説,“我平時主要是在家看孫子,這期間還能掙兩三萬元,今年家裏添置了第二輛汽車。”

從2023年末開始提供婚禮服務至今,喜鎮蘇莊已經為150多對新人舉辦了婚禮,其中還包括3對跨國戀人,婚禮最遠已經預訂到2026年。

僅今年,景區就接待遊客90多萬人(次)。研學、會展等更多業態已經開始運營,還在持續發育壯大。

村東的丹河水潺潺流過,河東的高鐵站又迎來新一波遊客。村民騎電單車接放學的孩子回村,與遊客打了個照面。村裏的老人吃完午飯坐在景區的小廣場邊曬太陽、聊天。餐館、咖啡廳也忙碌起來,喜氣盈盈的生活又開始了。(記者許雄 薛園)

上留村裏“玉露香”

連綿的秋雨打在塑膠篷布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在果園一處臨時搭建的避雨棚下,剛採摘的富士蘋果被堆成了“小山”,史蘭計和幾個鄉親正忙著給它們套網套。“等雨停了,收購商就要來拉走。”他説。

63歲的史蘭計是山西省臨汾市隰縣龍泉鎮上留村的種植大戶,管理著60畝果園,栽種有蘋果樹、梨樹、杏樹等。靠著這些果樹,老史一年能收入20多萬元。他笑著説:“這些樹是我家的功臣,靠它們我供兩個孩子上了大學,給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

在上留村,靠果樹致富的農戶遠不止老史一家。

“十萬元戶在俺們村多的是,大概能佔到一半。”村支書劉志鋒告訴記者,全村571戶村民,有大約八成人口搞梨果産業,平均每戶種植面積達到5畝。2023年,全村梨果産業産值達到896萬元,來源於農業産業的戶均收入約為9萬元。

誰能想到,七八年前這裡還是一個戶均收入不足1萬元的貧困村。

回想起當年的光景,劉志鋒皺起了眉。“人窮是非多。”他説,“過去村民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吵架。村裏的道路環境也比較破敗臟亂。”

上留村素來就有“梨果之鄉”的稱號,但過去因為産品的品質上不去,梨果賣不上價錢。“酥梨最低一斤才賣4毛錢。辛辛苦苦幹一年,一算賬還賠錢。”種植大戶劉春平回憶説,“不少人甚至要把樹砍了,出去打工賺錢。”

要拔窮根,提高技術和管理成了關鍵。上留村近年來大力組織農戶接受技術培訓,學習科學施肥、剪枝、疏花等知識,建立從種到收的一整套科學管理體系,使得商品果率大大提高。

針對梨果産業規模小、銷路窄等問題,上留村流轉集體土地200畝,採取“村集體+農戶”的經營方式,發展玉露香梨密植園,並以此帶動村民對原有梨樹進行高接換種,推廣玉露香梨種植。

乘著縣委縣政府打造“隰縣玉露香”品牌的東風,上留村的玉露香梨最高賣到一斤四五元錢。村裏每年還舉辦“梨花節”“採摘節”,拓寬梨果銷路。如今,全村玉露香梨産量達到500多萬斤,産值600多萬元,僅此一項就帶動村民戶均增收超過1萬元。

今年5月,上留村又打造出20畝智慧化果園示範區,安裝了水肥一體化生産設施,並採用土壤墑情智慧分析、遠端蟲情捕誘監測、全天候物聯網值守採集等先進技術,保障梨果綠色安全。隨著新科技的推廣應用,果園迎來了“第二次技術革命”。

劉春平的9畝梨園今年進行了智慧化改造,作為村裏“先吃螃蟹的人”,他已經感受到科技帶來的改變。“過去要給9畝地打藥,我得開著三輪車拉著水泵滿地跑,沒有四五個小時幹不完。現在我可以在手機上遠端操控設備,只要四五分鐘就能完成。”

與田間地頭同時發生巨變的,還有上留村的村容村貌。如今行走在街道上,處處可見美麗鄉村的動人風光:錯落有致的房屋,平坦整潔的街巷,瓜果滿園的院落,設施齊備的廣場,令人感到心情舒暢。

劉志鋒介紹説,近年來上留村通過“村企合作”“能人帶動”“租賃改造”等方式,建設16座大棚,改造10間民宿,探索葡萄種植、大棚櫻桃、四季採摘、鄉村旅遊等農文旅産業融合發展,並建成300KW村級光伏電站,去年村集體經濟收入達100余萬元。

集體經濟壯大後,村裏近年來投入20萬元改造老舊飲用水管道,實現了自來水全部入戶,實施了巷道硬化工程、電網改造工程,種植綠化樹苗1萬多株,粉刷墻壁7600平方米,安裝路燈140盞……村莊越來越美麗宜居。

倉廩實而知禮節。劉志鋒告訴記者:“現在村裏説閒話、吵架鬧事的人基本沒有了,走在路上看到的笑臉多了。”

在實現整村脫貧5年後,上留村在2023年入選第三批全國鄉村治理示範村。

“從脫貧攻堅到鄉村振興,一個不變的前提基礎是,要讓老百姓口袋富起來,生活好起來。”劉志鋒説,“只有讓更多農戶加入十萬元戶、二十萬元戶的行列,上留村發展的底氣才更足,未來的路才能走得更穩。”(記者劉揚濤)

【責任編輯:孔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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