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傳統技藝 製作精美器物(工匠絕活·鄉村工匠①)
數據來源:農業農村部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人才振興是鄉村振興的基礎”“激勵各類人才在農村廣闊天地大施所能、大展才華、大顯身手,打造一支強大的鄉村振興人才隊伍”。
鄉村工匠是支撐鄉村發展建設的重要技能人才。今年上半年,農業農村部、教育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等7部門聯合認定了首批14個技能技藝門類273名鄉村工匠名師。或製作精美器物、創新傳統技藝,或傳承刺繡工藝、編織美好生活,或烹飪特色美食、留住家鄉味道……鄉村工匠們紮根鄉村、傳承文化,帶動村民增收致富,助力鄉村全面振興。
本版今起推出“工匠絕活·鄉村工匠”系列報道,走近器物製作、刺繡印染、食品製作等行業領域鄉村工匠名師,記錄他們傳承非遺技藝、促進鄉村特色産業發展的故事。
——編 者
河北曲陽縣定瓷燒制技藝傳承人龐永輝——
手隨心動 泥隨心塑
本報記者 邵玉姿
揉動、起筒、放型、收口……河北省曲陽縣陳氏定瓷龐永輝創新工作室內,51歲的龐永輝(見圖①,唐笛攝)正在拉坯機前忙碌。手隨心動,泥隨心塑,不到10分鐘,一塊瓷泥便在他手中變成了一隻器型優美的梅瓶坯體。
龐永輝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項目“定瓷燒制技藝”代表性傳承人,已傳承定瓷燒制技藝30餘年。
“定瓷是素白瓷,因此最初的造型尤為重要。”龐永輝説,一隻定瓷瓷器的誕生,需要經過原料揀選、拉坯、利坯、裝飾等多道工序。在所有工序中,拉坯是瓷器成型最關鍵的一步。
“拉坯是一個慢功夫,只有沉下心來勤學多練,才能順暢地做出一個線條優美又飽滿的坯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練習讓龐永輝的拉坯技藝不斷完善。根據多年的經驗,他自己制定了一套規範,顯著提高了拉坯的成功率。
不僅如此,為了豐富瓷器器形和功能,在傳統定瓷中融入更多當代美學的理念和元素,龐永輝創新研發了雙層拉坯技藝及中空拉坯技藝。採用雙層拉坯技藝、經過1300攝氏度高溫一次燒成的“石榴花開”刻花瓶獲得了國家智慧財産權局外觀設計專利,是龐永輝的代表作之一。
除了拉坯技藝上的突破,龐永輝還有另一個絕活——“跳刀”。
洗凈雙手,將半幹的瓶坯立於拉坯機上,在上下摸索確定泥坯乾濕度和硬度後,龐永輝選出刀具,隨著拉坯機旋轉的節奏,開始“跳刀”刻花。
立刀如點、握刀如線,泥體均勻地沿著拋物線落下,刀停線止、紋路漣漪。“‘跳刀’刻花不描不改,一氣呵成,每一件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龐永輝通過對泥坯乾濕度和不同弧線的把握、力量與速度的調整,先後創作出點狀紋、網狀紋、水紋等十幾種紋樣,創新發明瞭相應的跳刀工具,不斷豐富跳刀紋的形態。
近些年,龐永輝致力於推動技藝傳承,助力定瓷産業發展。2017年,龐永輝創辦曲陽定瓷職業培訓學校,面向社會定期培訓定瓷技藝人才。2020年,在培訓學校的基礎上,龐永輝又牽頭設立了陳氏定窯非遺工坊,通過傳承定瓷燒制技藝、展示展銷能力培訓等形式助力鄉村全面振興。截至2023年底,非遺工坊開展公益性技能培訓16期,培訓人數3000余人,共帶動500余名脫貧人員和低收入人員就業。
江蘇蘇州市明式傢具製作技藝傳承人宋衛東——
一榫一卯 古雅精麗
本報記者 尹曉宇
江蘇省蘇州市明式傢具製作技藝傳承人宋衛東(見圖②,受訪者供圖)拿著錘子連續敲打,榫卯嚴絲合縫地嵌到一起,不用膠水,不用釘子,一把明式椅子就靠著這些榫卯組合起來。在位於江蘇省蘇州市吳中區光福鎮的蘇福紅木工藝廠裏,各種木料經過晾曬、開料、製作、上漆、打磨等工序變成椅子、條案、櫃子、榻、床等明式傢具。
明代張瀚的《松窗夢語·百工紀》記載:“吳制器而美……四方貴吳器,而吳益工於器。”明清時期,由於一些文人在鑒賞、設計方面的參與,蘇作明式傢具形成了“古、雅、精、麗”的特點。
“榫卯是明式傢具的關鍵。”宋衛東告訴記者,同樣是一榫一卯,有的傢具只能承重十幾公斤,有的則可承重上百公斤。學徒時的宋衛東經常要接受這樣的訓練——將椅子的圈首重重地摔到地上,木頭雖然斷開了,但榫卯處要保持完好無損。
宋衛東做明式傢具將近40年,在榫卯工藝上下足了功夫。他拿著一個卯件讓記者看開口的形狀,“這個開口並不是一個長方形,下面收緊,就是為了增加跟榫的咬合力。”由於材質、紋理和器物樣式的差異,不同的榫卯結構都有自己的組合方法,這正是榫卯工藝的獨特之處。
宋衛東介紹,將一把做完榫卯的椅子組合好,只需要8分鐘,但整個製作過程卻需要很長時間。木料要經受兩年的風吹日曬才能進入加工環節,單是上漆打磨環節就要反覆進行20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好的明式傢具一定是符合用戶審美要求的。”宋衛東説。這些年來,他參觀了不少博物館,不斷提升自己的審美能力。他不滿足於復刻古人的作品,而是不斷創新。在顏色上,他嘗試了拼色設計等,使傢具更有時尚感。在實用性上,他將椅子的坐深、背部的高度和貼合感進行符合人體工學原理的改進,使其更好地適應現代人的生活習慣。
在宋衛東的工廠裏,不少做活的都是跟他學習了很多年的本地師傅,工廠在吸納當地就業和幫助村民增收方面起到了帶動作用。2017年,宋衛東被授予江蘇省鄉土人才“三帶”能手。2023年,他所創辦的蘇福紅木工藝廠還獲評“吳中區高技能人才培養貢獻獎”。
作為一名非遺傳承人,宋衛東不遺餘力推廣明式傢具。2021年,他被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工業設計學院聘請,定期對學生進行技術指導。
湖北竹溪縣漆藝傳承人張曉蓮——
匠心獨具 漆彩流光
本報記者 范昊天
天剛濛濛亮,湖北省十堰市竹溪縣石板河村村民張昌全就背著竹簍,一頭鑽入漆樹林中。只見他手腳並用,爬上樹榦,取出漆刀,在樹皮上割開一道月牙形的小口,將漆繭扎進口子下方,讓乳白色的生漆緩緩流入其中。
“生漆價格每斤300多元,割漆手法也很講究,民間有‘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説法。”張昌全説,近年來,在竹溪縣漆藝非物質文化遺産第四代傳承人張曉蓮(見圖③左,受訪者供圖)的帶動下,他們創新生漆採割技術和工具,割漆效率不斷提升。他每年6到9月上山割漆,其他時間在漆器工坊務工,年收入達6萬元,生活越來越好,家裏還買了小汽車。
竹溪縣種漆産漆歷史悠久。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以來,受到市場上化學塗料替代的衝擊,竹溪生漆産業發展一度停滯,不少漆匠改行了。看著鄉親們守著好山好水卻無法致富,在深圳工作的張曉蓮心裏很不是滋味,2008年她決定辭職返鄉創業。
“生漆具有耐酸、耐高溫、耐油污等特點,是生産傢具的優質塗料,相比一般的化學漆性能更好,也更加環保,但漆樹生長週期長、單産較低。”今年44歲的張曉蓮告訴記者,她家祖上幾代人都是漆匠,她也一直在思考,如何提高産業效益,讓生漆真正成為助農增收的“金漆”。
張曉蓮回鄉後,四處尋訪老漆匠,在總結多年生産經驗的基礎上,對漆匠爬樹的腳墩子、用於割漆的漆刀等工具進行改進,陸續帶領鄉親們發展了4家生漆産業合作社。2020年,張曉蓮在竹溪縣石板河遊客服務中心開設了漆器工坊,從事榫卯漆器傢具定制等。
在漆器工坊,張曉蓮全神貫注地為一隻碗髹涂,在她纏著砂紙的食指不斷摩挲下,漆層的斷面和金箔一起構成的美麗花紋逐漸顯現出來,頗具匠心。“我們創新漆藝髹飾技法,將不同季節採割的生漆用於不同的漆器製作工序和場景,控溫控濕,做出的漆器顏色艷麗、漆彩流光,深受市場歡迎。”張曉蓮介紹。
要想把産業做大做強,需要進一步延長産業鏈、提高附加值。張曉蓮聯合竹溪縣生漆博物館等機構和經營主體,共同拓寬生漆産業經營範圍,形成了漆器製作文創體驗、鄉村旅居、漆藝培訓等文旅項目。如今,遊客服務中心實現年銷售額300萬元以上,帶動周邊30戶農戶年均增收5000元。
“我們將繼續傳承和弘揚竹溪漆藝文化,著力打造鄉村文化旅遊主題片區。”張曉蓮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