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造型，和埃及的那種造型一樣，它也有共同的人種的特徵，你看都是農民，大眼睛。你看這個都是小眼睛，在共性當中的個性，每個人又不一樣。大家都自己看一看。

    漢俑，我們今天看，漢俑是渾然天成，那種朦朧、含蓄當中的，雖然形很含蓄，但是內在的那種神態特別的強，每一個形象都特別感人。你看這個神態，這個動作，這種韻味。包括東方人的整體的、形體的特徵，都是經過了誇張，但是非常貼切。所以，藝術沒有絕對的自然的標準，藝術一定是跟自然有區別的，儘管我們覺得，自然很美，但不是藝術的美，藝術一定是經過人的這樣一個環節，經過人的思維，人的創造，産生的形式。所以我們非常客觀地、很準確地把自然描摹下來，這是對藝術理解的一個誤區。你看，這樣一個人物形象，你看他的表情，你就會知道，這樣一個人的心理是什麼。很多人去過山西太原的晉祠，宋代的雕塑，你們去那兒以後，當地講解員會講出每個人物的背景，每個人物的身份，他的位置、地位，他的心理活動，都能給你講出來。

　　你看這個人是非常厲害的，非常尖刻的，掌管這些丫鬟的。你看她的表情，眼睛吊著，很厲害，心理上很陰暗。

    這個也是宋代的雕塑，形式單純、簡練，表情非常生動、準確。

    這是宋代的繪畫，北宋時期的繪畫，拿這張畫是説明什麼問題呢？你看我們中國人並不太了解解剖結構，但是他知道結構的作用，知道結構的表情。你看他的這種結構表情，畫中人在做手術，那種疼痛的感覺，他都表現出來了。每一個人物的表情，包括衣紋的表情，都表現出來了。

    我們今天的學院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是掌握了解剖的，掌握了結構的，或者我們正在沿著這個方向去努力了，但是不要忘了，掌握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麼，它的作用是什麼，我們不能只知其所有，不知其所用，那就沒有用了。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學院教育裏面的所産生、帶來的對於藝術的不利的、負面的因素，但是靠我們每個人，每個探索藝術人的心去探求的，用我們的心去感應的。我在教學當中，很難去規範藝術與心理的教育，它和藝術形式和心理之間的關係，大家沒有上過這節課，只能知道教你怎麼畫立體，怎麼畫結構，怎麼畫解剖，但是忽略了這一點，這就相當一個人，光有軀體，沒有靈魂一樣。我們今天會看到，今天的俄羅斯的美術學院，我們很多中國的畫家去學習，他們對於人體解剖的結構的研究比較透徹，比較深入，但是你就感覺到，那個肌肉都是解剖的結構，沒有運動，每個都是孤立的，沒有這些結構産生作用的貫穿在內的一股力量，沒有那種抽象的力量。

    畫中表現那個人肋骨的疼痛。你看這個，有個瞎眼的小孩，一個書童，他的眼光沒有看他，他看著醫生，這是同情的表情，他撕心裂肺的喊，他的同情。抓著他的手，很用力，你看這個腕子符合解剖結構嗎？説句實話，中國人理解的結構是心理結構，下面會看到，中國的雕像，都是心理結構，不是解剖結構。

　　你看這種結構，都是心理上的，很多人去少林寺，少林寺多少個羅漢，有羅漢堂，有十幾個羅漢，每一個羅漢都是一種獨特的性格。你看看他的這個牙，這個羅漢的牙是獠牙，把下嘴唇頂著一節，收不起來。因為獠牙，他上嘴唇經常閉不住，所以比較幹。你看整個人物表情和神態，他的眉毛往後，眼角往後，還有頭髮往後，鬍子是這樣的，完整的前面手指著前方，他目光看著的一個方向，實際上都是有方向的。

    你看這個表情，這個羅漢的身份不一樣，他身份顯赫、高貴，所以他有一點傲慢，你看他的鼻子微微一抽，就像哼了一聲，有點高傲的，他的嘴也是微微地張開，是要説教，你看他的眼睛，一個大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