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莊綽在《雞肋編》中寫到“處州龍泉縣多佳樹,地名豫章,以木而著也。山中尤多古楓木,……又出青瓷器,謂之秘色,錢氏所貢,蓋取於此。宣和中,禁庭制樣須索,益加工巧。”〔1〕此段文字為目前所見最早的對龍泉窯的記載,長期以來被學術界廣泛引用。但是由於有“秘色”“錢氏所貢,蓋取於此”等話語,使得許多學者對之頗多懷疑,認為莊綽將龍泉窯與越窯記混。因為文獻中對於秘色的記載對象多為越窯,對於龍泉言秘色僅此一條文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窯秘色已被大量的考古發現所證實,而龍泉秘色的概念仍撲朔迷離。
作者考諸文獻認為,“秘色”一詞自出現以來,隨著朝代的更替和文人的渲染,內涵經歷了一些變化。具體到莊綽所言“龍泉秘色”之“秘色”,僅為青色之意,並沒有其他神秘的色彩。
下文將試圖通過對古代文獻的爬梳,分三個階段初步探討一下“秘色”一詞概念的發展與演變。
一、晚唐五代時期
就目前資料來看,“秘色”一詞〔2〕最早出現于晚唐詩人陸龜蒙〔3〕的《秘色瓷器》一詩,因越窯而起。詩中寫到“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鬥遺杯。”〔4〕在此之前,陸羽(733-804年)《茶經》〔5〕一書從品茶角度提到“越州”“越瓷”,而未見“秘色”一詞。至五代徐夤在《貢余秘色瓷盞》中寫到“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貢吾君。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古鏡破苔當席上,嫩荷涵露別江濆。”〔6〕這兩首詩為目前所知宋代以前描寫“秘色”的僅有的兩篇文獻。兩位詩人都是用比喻、誇張的方式對“秘色”進行描述,並未涉及到“秘色”的本義。〔7〕但是從“千峰翠色”“捩翠融青”等詞語來看,將“秘色”定義為青色,應該是沒有什麼異議的。
“秘色”為青色之意也得到了考古發現的證實。唐僖宗乾符元年(874年)封閉的法門寺地宮出土的《衣物賬》碑上也有“瓷秘色”〔8〕之語,從地宮出土的14件秘色瓷器〔9〕來看,釉色有青黃、青綠、青灰之分,均為青瓷之屬。
二、兩宋時期
宋代是“秘色”內涵發生重大變化的時期。從《十國春秋》、《宋史》、《宋會要輯稿》等文獻中可以看到,吳越錢氏政權為了自保,以大量的“秘色”瓷器上貢中原王朝。這也使得宋代許多學者將秘色定義為“臣庶不得用,故雲秘色”。南宋曾慥《高齋漫錄》“今人秘色磁器,世言錢氏有國日,越州燒進為供奉之物,不得臣庶不得用之,故雲秘色”〔10〕,其他如葉寘《坦齋筆衡》、趙令畤《侯鯖錄》、周煇《清波雜誌》等書中也都有類似的觀點。此觀點的出現使得“秘色”的概念具有了一層神秘的含義,影響所及達于明清,甚至近代。但是從目前的考古發現來看,秘色越窯瓷器並非為“臣庶不得用”,在國內一些平民墓葬中有許多秘色瓷器出土,甚至秘色瓷還被用於外銷,如澎湖地區大量秘色瓷器的發現。(全文見《文物鑒定與鑒賞》雜誌第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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