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向京書信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3-01 13:14:52 | 出版社: 上海錦繡文章出版社

 

姜節泓,你好!

做作品和做展覽肯定是兩回事,甚至可以把藝術家分成擅長做作品的和擅長做展覽的。做作品在於封閉的那個自我系統的呈現,做展覽在於把觀者考慮進來,這是思維傳遞的過程。這就如同幾重轉換:藝術家把內心所感所想轉換成視覺化的作品,作品通過布展的方式呈現在展廳,最後展廳裏的藝術被觀者看到並且進入他們的內心,引發了觀者相應的思考和感觸,這是又一重的轉換。我一向只考慮到這些層次,而以往所有的環節我都是習慣獨自面對,展覽後續反饋的東西也是我自己慢慢接收慢慢消化,和策展人預先有觸碰的機會少之又少,何況是這種像國外課堂似的密集的討論,我由此産生的焦慮大概也源於此,無法集中精力對付第一步游泳,只能在城外,遙相呼應。也不應當“介入”恰恰是你的策展方法所在。也許我的方式就是對所有外來的“介入”的本能抵觸中慢慢選擇、接收,至少目前對我脆弱人性的磨練頗有益處。我這次展覽作品的確在於我對於社會的觀看,以及如何在展覽裏讓觀者能介入進來,因為只有觀者的參與才能真正完成觀看的整個過程,你説“觀察” 和“記憶”是重事實和重想像的兩種不同方法論,很有意思,我希望能把兩者結合起來,選擇的記憶就是我們真正觀看世界的方式。現今我們的時代,完全是資訊的時代,資訊爆炸,讓人無暇辨別。我在上海做老師時,深感年輕人被資訊深深影響著思維。對於我們所處的世界,太多外在的樣貌讓我們流連在含義的淺層部分,而切碎的資訊和由此帶來的太多無效負面或者垃圾資訊攪亂了判斷,不能完成對世界的認知。所以對認識世界有幫助的,不是知道什麼而是儘量不知道什麼,在人性還有一個直覺判斷的時候,你還有救。這次這個展覽我想呈現的部分,首先和我以往的思維方式很不同,以前我作品總有個基本的支點,就是我的視角,所有問題都是有我自己明確態度的,而在這個展覽的作品裏,我試圖把個人化的視角移動一下,這樣就沒了我的態度做支點,我以為是我創作的一個進步,但也造就了思考時的障礙——僅僅對我而言,這是目前作品的困境之一,也是讓我每每感覺乏力的重要原因。我之所以前面一直談論劉小東的新作,也是用另外的方式在鞭撻自己,創作者如何去平衡觀看的角度,希望我能越過一些可能對其他人不成問題的阻礙,把這批作品的轉換順利完成。另一個還可以討論的是作品自證的問題。我堅信“視覺作品作為藝術語言的獨立性”,在證明的過程中,我願意小心翼翼保護好我的秘密城堡,不是因為語言會成為穿城而入的子彈,而是創作者的最大快感在於大幕揭開的剎那,這些方法是可以談論的,但作品本身,還是讓它獨自存在,等待揭曉的一刻。我習慣的方式是直到展覽之時回避干擾,等展覽開始作品扔給觀者時它自己能夠獨立存在,所有的討論是幫助作品生長的營養,這時我很樂於參與對於作品的任何討論。這也許只是我強詞奪理、積習難改的一種逃避態度,我相信這個話題對策展人來説有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

在新年來臨之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裏,我發出了這封信讓我多少有點輕鬆。

                                                                               新年將至,多多保重!

                                                                                                 向京

向京,你好。

我越來越懂得你的“本能性抵觸”了。同時,我慶倖有這樣一種書信形式,作為新的策展方法,促成這樣的交談,儘管未能像理想中與每個藝術家都有這樣的交談。我所追求的策展經驗,總想在最終實現現場的過程中也有知識積累。但是,在過去的策展實踐中,我雖也一直堅持與藝術家訪談,但我越來越懷疑這種作品之後交流的意義,以及策展本身的意義。當然,策展人大概還有選擇藝術家的權力,但是策展人的投入與獲得都是相對有限的。如果只為了組織張羅,讓我們來做一個個中國當代藝術全國美展吧。策展人和藝術家之間如何發生真正的有效的互動,發生在何時何地?除了能在畫冊裏寫一堆褒揚之詞之外,有沒有策展人對藝術實踐,對展覽作品形成到底有多大的影響?如果有,如何體現的;如果沒有,要策展人幹嗎?策展人難道還會在畫冊裏批評自己選的參展作品嗎?那麼,策展人的批評性在哪落地?如何為展覽形成做有效貢獻,而展覽形成的根基不是找人找錢找地,而是展覽作品(不同於是藝術作品)的形成。你一面在堅信藝術語言獨立性,一面要保護你的秘密城堡。也就是説,納採、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可以隨便來,但是那個紅蓋頭還是要到最後一刻才能揭的。於是乎,這當然不是嫁娘生怕露怯,而是她一貫的矜持與小心累積的觀看魅力;於是乎,儘管繞彎子説事,直到最後眼見為實。我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意義上的猜謎遊戲,因為那個紅蓋頭所遮擋的不是一張好看或者難看的臉,而是那個神聖的相視時刻。你透露説作品要有觀眾介入,很感興趣,但不知道會是何樣的介入,我自己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作品,由觀眾的行為參與來完成作品的視覺呈現。另外,你所説的將個人化的視角移動一下,我沒有完全明白,是指更客觀一些嗎?沒有關係,若難把握度的話,還是先不説了吧。現在,北京已經是二零一一年了,新年快樂。

                                                                                                姜節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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