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盛開的果園,1888年4月,凡·高。 有時候他傾向於這樣的觀點是因為他失去了自製力,無法抵制自己的衝動,繪畫時也從不思考。有時候他覺得把這種努力稱之為一種行為很荒謬。難道他太缺乏動物的本能或者藝術家的本能嗎?像庫爾貝那樣的人會以一種玩世不恭的悠閒態度適應這樣的新環境。因此,庫爾貝是真正的大師。可高更是怎麼説他的?一隻沒有頭腦的手,一個繪畫機器!難道他也是一個繪畫機器嗎? 他與藝術鬥爭,就像和罪惡鬥爭一樣。也許去妓院會是更好的,也是更明智的選擇。當太陽下山時,他強迫自己審視自己的作品。他會發現這一筆色彩可以輕些,那一筆可以加重些,但只有感受到那種統一節奏感時,他才能夠做到這樣,而現在這種節奏感再也不能像畫《唐吉老爹》時那樣自如地控制了。儘管他不能控制這種動態的節奏,但當每次有一些進步時,文森特便會有種滿足感,因為這似乎是他油畫中最有機的要素。躲避他的是這種有機的節奏和創造它的思想之手之間的聯繫。他仔細地描繪著,每一筆都像在紐南和德蘭特時那樣刻畫;他要使他的節奏和意志相配合。這是他晚上的最後一個想法。可是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將他叫醒時,他之前的那種衝動全然消失。整整一天,他都是自己眼睛的奴僕,自己手的奴隸。多麼不可思議的地方啊,它有著金色的光彩和無與倫比的光輝!凡·高已經為這一切期待了太久,在漫長的等待中他饑餓難耐,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所看到的一切並不是完美的形態,但大自然擁有無窮的潛力,呈現出一片永不知足的黃色。無論到哪,他都被這無法抵抗的美驅動著、牽扯著。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止他。在他面前的不是出自人類之手或精神的絕美作品,而是那些繁盛的樹木。 擺在凡·高面前的困難是巨大的。他感到了這種無形的壓力。作為一個思考者,他是倫勃朗和德拉克洛瓦的信徒;作為一名畫家,一名完全憑藉著深刻自學和經驗而成長的畫家,他是一位具有最好品質的自然主義者。他擁有著尚未挖掘的大量潛能和熱情,而這些對他都非常有用,但他卻將它們擱置一邊,因為他將其視為一種不純凈的方式。畢沙羅圈子的成員都將那些不是直接出自於自然的繪畫視為文學繪畫。凡·高真實地沿襲了他們的繪畫習慣,仿佛這就是十誡之一。事實上他還沒有意識去尋找代替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