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情人,1888 年3 月,凡·高。 究竟有沒有可能用繪畫來代替生活?這樣的生活很大程度上不是一個美麗的夢麼?有時候這種純粹的想法對他來説似乎是一種瘋狂的臆想。他是怎麼産生這種想法的?他所畫過的任何人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文森特駐足於繪畫是因為他不屬於這些人。正常的行為本該是和這些人聊天,聊聊工作,一起逛逛妓院。但是這樣的生活什麼也不能給他。沉默與繪畫構成了他的生活表像。而晚上他則坐下來讀書。都德(Daudet)的《塔拉斯孔的達達令》(Tartarin de Tarascon) 是一本很適合讀的書;這些加斯科涅(Gascon)的好人很難猜到他們中間有一個怎樣的“達達令”。他讀左拉、龔古爾兄弟(t h e G o n c o u r t s )、莫泊桑(Maupassant)的作品和每一本他可以得到的書。特別是左拉。左拉是他的精神食糧。晚上,他貪婪地吮吸文學,正如白天他盡情地吮吸著光線和色彩,他這樣做是為了鬆弛白天的緊張,以再次填充自己已耗盡的大腦。閱讀和生活有什麼關係呢?或者他會在世界的另一端給提奧寫信,寫那些從來沒有意識到的想法,以及那些沒有思想的現實。他也寫到自己總是沒有錢,缺少顏料和畫布,還有他想要畫更多畫的狂熱願望,這些都在摧毀著他的兄弟提奧,也沒有給自己帶來分文錢財,但他卻無法停下來。儘管他以付出為本意,但他的信件卻變成了無盡的索取。有時晚上他困極了,以至於信箋上的字都在他眼前跳來跳去。寫信和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是的,他和郵差交談,這個他曾畫過的迷人的傢夥,還有法國輕步兵轄區的一個陸軍中尉,一個友好的小個子夥計,有著壯如牛的脖子和大如虎的眼睛。他的名字叫彌列特(Milliet),文森特為他作畫,因為畫畫就是文森特的表達方式。這個和善的郵差羅林(Roulin),總是盡可能地陪文森特多坐坐,並最終成為他的朋友,這是除提奧之外他唯一的朋友。 他在自己的繪畫中表達了很多東西。他的用色就像一問一答那樣輪廓鮮明,而語言則在他的畫布間進進出出、流淌自由。無論提奧有沒有從中獲得什麼,這些畫中都包含了生活。也許這個小鎮的房子意味著一種不同的生活,不夠奢侈,卻足夠簡單,但是放棄它們等同於放棄了藝術。或者他的激情正在描繪一種不同於通常所稱之為藝術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