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張元 飽滿的靈魂和感情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4-20 13:29:16 | 出版社: 文化藝術出版社

張元,滿族,1963年出生於江蘇連雲港,祖籍南京,自幼學習繪畫。1989年北京電影學院獲學士學位,畢業後個人集資獨立製片。被美國《時代週刊》推選為”21世紀世界百名青年領袖”之一。被《新週刊》和新浪網聯合評選為全國十大新銳青年。被《中國青年》雜誌評選為將影響下個世紀的100位青年人之一,2001年被聯合國授與文化和平獎。

1989年,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的張元,沒有去任何一個電影製片廠,而是自籌資金23萬,拍了中國第一部獨立製作電影《媽媽》,後來挂了西安電影製片廠廠標,全國發行只賣出3個拷貝。

從1989年到現在,張元一共拍攝電影、紀錄片16部,其中6部通過審查,獲准公映。張元的電影題材涉及患幽閉症的兒童、前衛藝術家、無業遊民、精神分裂者、同性戀者、重刑犯人、變性人……因為這些電影題材太獨樹一幟,在將近十年的時間裏,張元的電影慘遭冰凍,無法在國內公映。

作品列表:

電影:《媽媽》(獲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評委會獎和公眾獎、柏林電影節最佳評論獎、英國愛丁堡國際電影節影評人大獎);

1992年的《北京雜種》(獲瑞士洛迎諾電影節特別獎、新加坡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獎);

1996年的《兒子》(獲鹿特丹金虎大獎與最佳評論獎);

《東宮西宮》(正式入選1997年法國嘎納電影節、獲阿根廷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攝影獎、獲義大利托米那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以及斯洛維尼亞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

1998年的《過年回家》(獲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大獎等四項獎、新加坡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西班牙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數字電影《金星小姐》。

2002年《綠茶》、《江姐》

紀錄片:《廣場》(獲日本山形國際紀錄片電影節國際影評人獎、美國夏威夷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獎、義大利國際民族電影節最佳人文紀錄片獎);

2001年的《收養》。

MTV:1990年的《讓我在雪地上撒點兒野》與《一塊紅布》(分別獲得美國MTV亞洲最佳MTV獎與舊金山金門特別獎);

1994年《飛了》;

1999年的《瘋狂英語》(獲米蘭電影節最佳影片)。

張元對話錄

時間:2006年3月

地點:北京夕照街5號

《星庫》(以下簡稱《星》):你小時侯生病的經歷和你後來的電影關注‘邊緣狀態的人’有關嗎?

張元(以下簡稱《張》):小時候得過一場腎病,吃藥吃成了個胖子。後來腎病好了,又得了喘氣病,小學上體育課,要圍著操場跑很多圈,跑完之後,像要死了一樣難受。我每次犯病的時候,我爸就圍著床轉,看著我上氣不接下氣,搓著手沒辦法。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順暢地呼出和吸入每一口空氣。那時我奶奶對我講,日子混過去就得了。

某種程度上可以把兩者聯繫起來,但什麼是邊緣,什麼不是邊緣?

《星》:1999年,對你來説很特別,過年回家》通過審查,在國內公映了。

張:籌拍《過年回家》之前,我和編劇朱文、寧岱、余華去了30多個監獄。這是我最滿意的一部作品,因為它不僅在國際上獲獎,也終於能與國內觀眾見面了。

《星》:2002年,你一下子拍了3部風格不同的電影——《我愛你》、《江姐》、《綠茶》,其中,你的轉變,會不會被認為越來越商業化?而這種種嘗試,是不是説明你一直在尋找一種最好的表達方式?


張:説商業化也沒什麼。我的很多電影沒有機會在國內上映,但有些影片也是很商業的,像《過年回家》就在2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行過。至於説到表達方式,的確,去年我拍了3部不同形態的電影,可以算是比較焦躁地尋找一種表達自己情感的語言方式,《綠茶》已經開始接近我所要的狀態和風格,我開始清楚創作風格的方向在那兒,以後的作品會將這種風格和表達方式沿襲並探索下去。

《星》:你的戲曲電影《江姐》一直都沒有公映的原因,我從院線方面得到的回答是它不會有太多觀眾,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張:《江姐》一直沒公映應該説是市場問題,不過在《綠茶》之後,它就會和觀眾見面了。其實拍一個作品的感受不會那麼煽情,我只是很冷靜地完成這樣一個影片,也許它不會有很好的票房,但我相信它會有很好的效應。

《星》:我看過《綠茶》的文學劇本,金仁順當時的短篇怎麼打動了你?

張:王朔向我推薦了這個短篇,只有8000字,但很打動我。我覺得寫得非常有意思的是兩個人的關係,是一種非常準確地發生在兩個人之間的情感,那種感覺既真實又有詩意。後來我邀請作者金仁順到北京,完成了《綠茶》的文學劇本。

《星》:你和姜文合作愉快嗎?

張:我和姜文是老朋友,我覺得他很適合陳明亮這個角色。他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他塑造的很多形象我都很喜歡,也很喜歡他導演的作品。我和他合作很輕鬆,他是一個很認真、很執著,很有追求精神的一個演員。

《星》:很多觀眾都習慣了姜文的硬派形象,在《綠茶》裏,他只是一個和另一個女人發展情感的男人,他把握得好嗎?

張:把握得很好。我覺得展示了他的另外一面,塑造了另外的一個形象,實際上姜文是一個非常細膩的人,他對情感的表達非常纖細,很打動我。

《星》:趙薇呢?她在兩個角色間的轉換自然嗎?從劇本來看,朗朗是那種顛倒眾生的女人,她給人這樣的感覺嗎?

張:我和趙薇是第二次合作了,在《綠茶》裏,她表現得很複雜,將角色表現得很好。你説的顛倒眾生,是商品化和職業化裏的問題,但在生活裏,你要征服的,永遠只是一個人。兩個人之間真正的情感交流是由這兩個演員來傳達的,至於他們是否傳達出了,只能由觀眾來看了。

《星》:《綠茶》遭到評論家的質疑。

張:你覺得呢?他們現在能有什麼看法?我曾經聽過一個電影評論家説:藝術家是豆腐,我們就要把他們切碎了做成一碗湯。這句話我聽了很奇怪:每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獨立的靈魂,心是自由的。就切成豆腐片,他會感到不舒服……

其實在拍完《東宮西宮》之後,我已經厭倦了地下電影的模式。《東宮西宮》發行了四十五個國家,得了十幾個獎。但在祖國的觀眾沒有看到這部電影。我心裏很部平衡。那之後我就開始轉換操作模式。

我可以給你一個線索:其看看西方藝術史吧,其看看文藝復興出現的原因。在那之前,藝術家都為教會服務;隨著資本主義的興起,藝術家開始滿足有地位的資本家的需求。慢慢的,藝術創作中出現了生活中真是的形象。我的意思是説:要研究藝術家的轉變,就得研究其服務對象的轉變……

《星》:“第六代導演”幾乎個個是拿獎高手,在國際上得獎有個速成公式——邊緣文化+本土特色+被禁……你怎麼看?


張:參加影展、電影節拿獎,其實就是把作品放在評論界的菜刀底下的過程……這是整個社會的習氣——作秀。但只是世俗生活必須的一部分。但我認為它和藝術無關。

我給你打個比方:敦煌是偉大的藝術作品吧?但它的畫匠大多是囚犯——藝術家有時候必須戴著鐐銬跳舞。再拿我這回拍的《看上去很美》舉例:我們拍的是孩子的世界,其實完全是成人世界的折射。成人中有棱角的也要被磨平,變成世俗中的規律作品。

《星》:談談你的新片吧,聽説你為《看上去很美》篩選演員時,看了十萬張小男孩的照片?

張:實際數字可能還超過這個。我看小説的時候,就覺得找個小號“王朔”最適合這個角色,我向王朔要他小時侯的照片,他死活不給我,我只好按自己的想像找了。

《星》:《看上去很美》改編自王朔的同名小説,你為什麼選擇把這部小説搬上銀幕?小説和電影之間有怎樣的關係呢?

張:《看上去很美》1999年就出版了,當時我非常喜歡,在王朔目前為止出版的小説中,它是我最喜歡的一部,也是最幽默、最有趣味的一部。小説打動我的地方,在於它裏面經常出現大人和孩子之間的身份互換,有時候王朔用大人的身份去回憶過去,有時候又從孩子的視角去觀察,這種互換帶出非常冷、但又非常幽默的氣氛。拍電影時,我主要選取了小説的前三分之一部分,也就是集中在幼兒園發生的那個部分。

《星》:為什麼只選取幼兒園部分呢?

張:因為幼兒園是三歲到六歲兒童的世界,但這個兒童世界也可以被看作成人世界的折射,或者説,它是成人世界的寓言。

《星》:寓言具體指的是什麼?

張:我認為孩子一齣生,就已經具備了完整的靈魂和尊嚴。孩子的世界與成人的世界是一樣的,孩子的心裏也有群體和個人之分,但孩子的孤獨更加悲哀。所以我在電影的後半部,做了一個變奏的處理。影片的前半部分顯得輕鬆幽默,但我不希望我的電影僅僅給大家帶來快樂和愉悅,同時也能給大家帶來一些思考,這個思考就是:兒童的世界是值得我們大人尊重的,童年的世界是值得我們回憶的,童年的世界是能夠給我們成人的世界、成人的思維帶來一定參考意義的。

《星》:那麼變奏是從哪個地方開始的呢?

張:影片最重要的一幕是方槍槍在夢遊之後,把自己夜裏的遺尿留在了南燕的床上,隨後老師們把他抱走,讓他站在一張桌子上,把他圍在中間。這時大家可以看到一個很長的方槍槍的特寫,是他從笑到哭的過程,這裡就是變奏的開始,它代表著方槍槍的轉變。這其實是我拍這部電影前最早想到的一個鏡頭。

《星》: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它對你本人有什麼影響?你覺得自己拍攝前後有什麼變化?

張:我在拍攝的過程中是很幸福的,我的幸福在於:王朔是我的好朋友,他不僅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小説我也十分喜歡;在拍攝的時候,我看到董博文,還有我的女兒寧元元在鏡頭前走來走去,一方面我因為能看見女兒感到非常幸福,因為我既可以工作,又能看到她,然後我看到董博文,我又好像能看到王朔的童年——當然《看上去很美》是小説,但它的某些地方可能也和王朔的生活有關係,這些讓我常常都有一種似夢非夢的感覺。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童年。在拍攝的過程中我一直感覺在夢境和現實之間交錯。這一切給我帶來的愉悅和幸福,實際上是沒有辦法比喻的,雖然這個電影拍的時候非常非常艱難。


《星》:艱難主要是指演員的控制方面吧?

張:對,畢竟他們還是小朋友,你看剛才“方槍槍”又不高興了。

《星》:有沒有哪一幕讓你覺得特別難拍?

張:南燕和方槍槍兩人上廁所那一段,我們要他們走快點,他們卻慢吞吞,叫他們慢,他們又快起來。後來我們通過他倆身上的無線麥克風偷聽到,原來他們是商量好了故意使壞,和我們對著幹,後來那一場拍了十幾條,大家都累得夠嗆。

《星》:有人指出,在小説中,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是清晰的,但電影的時代背景卻好像被故意抹去了,為什麼這麼處理呢?

張:因為我發現了一點,無論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抑或今天和未來,孩子和孩子之間的關係,孩子和老師之間的關係,是不會變的。也許有人會説,現在老師沒有電影裏那麼厲害,也有人會説現在根本沒有這樣的老師,或者提出疑問,説現在的小朋友之間到底是不是這樣的關係。但不管怎麼樣,幼兒園的作用都是把一個孩子變成人,慢慢地把他們同化,慢慢地把他們規則化,慢慢地讓他們融入社會,失去自己的靈魂,變成一個和大家一樣的人。

《星》:你覺得這樣是悲劇嗎?

張:不見得。因為你要生活。作為記者,你可能每天都要去做採訪;正如我作為導演,必須很認真地回答你的問題。就像剛才玩摩托過山車一樣,明明知道很驚險,會讓人懼怕,但你還是想去體驗。人生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我們要死,卻還是需要變成一個人去奮鬥。

《星》:你説這部電影是兒童演的電影,這等於説它是兒童片嗎?

張:什麼是兒童片?我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我一直不想把一個電影分成藝術片還是商業片,兒童片還是成人片,因為我喜歡越界的電影。

有人説“我看不懂這部電影”,不懂就要思考,如果不思考怎麼能懂?內地的教育習慣和思維習慣,讓很多人在看電影的時候,希望導演給出一個明確的主題,就像上小學的時候總結課文中心思想一樣。然而一部好的作品,一部偉大的作品,不能僅僅只説一件事情,它應該是寬泛的、涵蓋了多方面的東西。《看上去很美》裏有教育問題,有成長問題,有個人獨立問題,有關於自由的問題,有關於規定的問題,有人的成長,裏面既有喜劇,也有悲劇,它是複雜的,有很多層次的。

《星》:你希望觀眾能看到這裡面的不同層次。

張:對。我希望大家能夠真正地進入我的電影,而不只是像看大片一樣簡單地去看。大片往往只帶來一些視覺享受。這一屆的奧斯卡已經明顯地體現了這一點,大片全部靠邊站。原因在於它們僅僅有那些視覺上的東西,層次很少。為什麼像《斷臂山》、《撞車》這種電影能夠獲得觀眾的喜愛呢?因為它們豐富,它們講的不止是一個問題。

《星》:我覺得你的電影在故事背後內涵也非常豐富,我想知道除去你自己親自編輯的電影以外,你是如何選擇一個劇本,你選擇劇本的要求是什麼?

張:首先要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再一個,在這個故事當中我們能真正看到人性的內涵,和人性的閃光點,這個對我來説是最重要的一個要素。

《星》::你覺得將王小波的小説拍成電影,最難的地方是什麼?

張:他的文學性太強了,我在和他合作《東宮西宮》的時候,實際上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一個小説家,那個時候我跟他們見面是因為我當時在準備《東宮西宮》劇本的時候,是一個加拿大人介紹我認識他們夫妻倆,是因為當時知道他們是搞同性戀研究的,而且他們寫過一本書,叫《他們的世界》,那是一個報告文學,相當於報告文學,一個調查報告那樣的一本書。我第一次和他們見面的時候,那時候我告訴他們,我們在準備這個電影,李銀河向我推薦,説你還不如讓小波來寫這個電影,當時我們開始工作,我們開始工作了之後,有一天王曉波送給我一本書,那個是香港出版的《黃金時代》,當時香港起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名字,叫《王二*史》,我碰著那個小説嚇了一大跳,我沒有想到和這麼一個偉大的小説家合作,我也感到很幸福的是,王曉波這一生寫的唯一一部電影作品是和我合作的。所以他的小説實際上改編成電影難度挺大的,因為他的文學性太強。


關於張元

張元,被稱作中國第六代導演的代表人物,拍過很多被稱作關注邊緣人物的電影,比如《北京雜種》、比如《東宮西宮》,但這些電影在國內都被禁播。後來張元繼續拍電影,《過年回家》、《我愛你》、《綠茶》等終於不再被禁播,而現在的《看上去很美》更是開始鋪天蓋地的上映了。

少時的張元體質羸弱,曾經很長時間因生病而休學在家,繆斯女神似乎對體質羸弱者格外垂青,性情敏銳的張元迷戀上了繪畫,這位早慧的少年開始執著於色彩的深淺濃淡,事物的外部形狀與光影的變幻莫測。早期的一切特性都預示:也許他應該成為一名畫家,然而繪畫殿堂的大門卻遲遲未向他開啟。幾翻週折候,他進入了北京電影學院的攝影係。他説,聊以*的是,攝影與繪畫是相關的。

彼時,同為攝影係出身的陳凱歌與張藝謀已經憑藉各自的作品,在影壇上佔有一席之地。

上影投資拍攝記錄片《媽媽》,張元擔任攝影一職,大量的籌備後,拍攝計劃卻泡湯了,拍攝人物轉至北影廠,張元依然擔任影片攝影。不幸,時隔不久,影片的拍攝又宣告破産。但就在這部片子顛沛流離的過程中,張元已經對它又了深刻的了解。於是,他打算自己做導演,獨立將其拍攝完成,艱難的籌集資金後,《媽媽》終於問世了。這部講述單身母親和殘疾兒子故事的影片,成就了今天作為導演的張元。

“我一直在堅持自己,從未想過哪怕時一絲一毫的放棄。”“工作或者作品本身從未使我産生過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可能我也清楚的知道這些電影不一定適合在國內放映,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需去拍攝它們。而幸運的倒是我還能把它們拍出來。”

接下來的影片,張元在取材上都保持了持續的獨特與尖銳,關注處在邊緣與底層的人,關注弱勢群體:搖滾青年,同性戀者,精神病人,孤兒收養……“當你把一個所謂邊緣人性格不斷的立體化時,你會發現我們處於時代的性格。因為他們是最有特點的一些人,更富於戲劇性,更荒誕,更具悲劇色彩。他們性格的形成,就是時代的標誌。”

題材的獨樹一幟,給張元帶來了國際性聲譽的同時,又令他不被國內權威電影機構認可。將近十年的漫長時間裏,他的多部作品被冰封雪藏,無法在國內公映。獨立電影製作資金難以籌集,審查制度的苛刻,對尋常人而言,無疑是一場漫長而痛苦的折磨。但回憶起那段時光,張元自己倒顯得格外平靜:“工作或者作品本身從未使我産生過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可能我也清楚的知道這些電影不一定適合在國內上映,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能去拍它們。”儘管偶爾也會感覺失落和疲憊,但他內心卻從未有過惶惑和動搖。

那個時候,張元也曾經接到一些國外的製片機構和大學的邀請,希望他前往生活和工作。但張元自己卻從未動心過,因為他發自肺腑的熱愛這片土地,儘管他那時還不被承認和接受。

“我希望人是平等的,而且是寬容的,會接受更多的東西。就像我一直覺得人生充滿了喜劇和巧合,也同樣充滿了悲劇。”他意味深長的説,“所以,人是最值得憐憫的。在我的頭腦裏,沒有好人和壞人,所以,我的電影並沒有鬥爭的方向,也沒有競爭的方向。

他從不把自己視為鬥士或者勇夫,也從未有過要和誰戰鬥的意識,他説他自己只是呈現,而沒有任何的指向性。“我甚至覺得自己在電影方面和意識形態方面太寬容了。”他如此評價自己,儘管在別人眼裏他已經足夠先鋒。

意識到這點他終於開始對自己改變。1996年拍攝完《東宮西宮》,張元開始帶著作品去世界各大電影節參展,同時擔任評委。在異域繁華熱鬧的電影節上,他照例又斬獎無數。然而鎂光燈下,人頭竄動中,他突然發現找不到屬於自己同胞的影子。那一剎那,他變得失落,這種失落並非源自無人分享他的榮耀,而是無人分享他的作品,他的思想。“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但是我的創作國內觀眾卻一點也不知道,更不用説了解。”他開始意識到了一種強烈的荒誕和悲哀。

於是,從頗具雙關意味的《過年回家》開始,張元的電影邁向國內市場。有人懷疑這是他對自己的背棄與背叛,但他搖頭,不以為然:“我還是我自己,我一直在堅持我的東西。電影的價值在與被觀看和討論,只有讓國內的觀眾看到我的影片,對話才會形成,我必須其做能和環境相對話的東西,否則,我永遠是在打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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