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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與政治:張鐵志的兩條戰線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12-27 15:42:45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南都:這本書介紹的音樂人,從鮑勃·迪倫到U 2,都是從音樂的角度介入社會,你覺得是時代造就他們,還是他們本來就具有這樣的特質?

  張鐵志:這是個好問題。我覺得很多藝術家,不管是音樂人,還是電影人,都在思考時代的限制、矛盾。反思時代是搖滾樂很大的一個傳統,每個時代最重要的歌手、音樂人都會關注時代和社會問題,鮑勃·迪倫到U 2,他們對時代提出很多問題,他們之所以經典可能就是因為抓住了時代的焦慮和人們共同的想像,這些是本來就存在的,我的工作只是把他們挖掘出來。我自己的專業是政治,又是一個樂迷,我知道搖滾樂有這樣的傳統,所以我就很自然去爬梳裏面的東西。

  南都:你很小就喜歡音樂?

  張鐵志:我初中就喜歡音樂,是鐵桿粉絲,但是以前沒有想到寫音樂方面的文章,從大學到研究生我都是想著將來走學術這條路,沒想到會走音樂的路,這是一個意外。在我研究生三年級的時候,有人跟我邀關於音樂的稿,我就開始寫。

  南都:然後就自然而然地跟政治聯繫在一起?

  張鐵志:也不是自然而然。我在大學時參與了很多學生運動,校園的、社會的都參加過,為此還挨過打。我對歷史上發生的學運也很有興趣。美國20世紀60年代發生了很多事情,寫到60年代一定會寫到那個時代的音樂,這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篇章,從鮑勃·迪倫到約翰·列儂。我後來發現,音樂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起碼在60年代,其實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我就對社會改革、民權很感興趣,我第一篇文章是在1997、1998年寫的,當時也在發生類似的事情。在《聲音與憤怒》裏寫到一個事件,就是英國的一群音樂人反對布萊爾,批評布萊爾的新中間路線,這給了我很大的震撼。另一方面是我喜歡音樂,就想為中文讀者、台灣讀者介紹這些音樂背後的故事、相關的議題,後來慢慢發現這是有意思的事情,的確很多音樂人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比如U 2在1999年開始參加全球化辯論的議題,在2000年之前有些N G O開始講到這個議題,所以U 2就扮演這樣的角色。回看搖滾樂的歷史,我沒有看到有任何介紹説U 2參加這個事情,既然這一塊有空白我就來寫。但是我當時寫得不多。到2004年出版《聲音與憤怒》之前,我都是寫時評多一些,跟音樂有關的反而比較少,沒想到《聲音與憤怒》受到很多人的關注。

  南都:你覺得《聲音與憤怒》的受關注程度是在意料之外嗎?

  張鐵志:完全在意料之外。原因我覺得,首先,書出來的時候影響挺大的,台灣《聯合報》評選為十大好書,我是最年輕的獲選者,其他的都是四十多歲的資深作者,而且這本書是關於流行文化的。第二,跟大陸不一樣,台灣之前幾乎沒有關於西洋搖滾的書。很多年輕人被我騙了,以為這本書是搖滾史,不知道它其實是一本反動書籍,或者説,包裝著搖滾外衣的革命小冊。我希望寫得比較深入,但是又不會像學術書那樣“掉書袋”,我不是搞文化研究理論的,我注重文字的抒情性,希望把文字與思想結合在一起。

  南都:這本書2008年在大陸出版,影響力沒有在台灣那麼大,你有考慮過原因嗎?

  張鐵志:我覺得關鍵的是大陸對搖滾的論述水準是比較高的,比台灣高,比如郝舫、袁越都寫過深刻的搖滾論述書籍,《聲音與憤怒》這本書在大陸不是很特別。

  另外也有比較複雜的原因,我2008年為這書做宣傳的時候,有大陸朋友就跟我説,他們對於去談音樂與政治的結合是比較保留的。如樂評人顏峻説,在改革開放之前,音樂和文藝都是背負著政治功能,到了八十年代有崔健,搖滾樂又開始背負著道德的大旗,所以後來的音樂人更希望能夠解放出來,能更自由主義。而台灣音樂過去就是小情小愛、風花雪月的,所以我的東西大家很震撼。中國、台灣的這個對比很有意思。大家都説周雲蓬是社會的良知,但他排斥這樣的標簽,他不想背著“抗議歌手”的名稱。然而,前兩天我寫了一篇文章,這些朋友拒斥的音樂的政治性是由上而下的動員,而我所強調的“政治”,是由下而上的,比如社會運動、社會維權。我完全理解他們現在要追求的是個體的自由,可是並不是説大家不過問政治就可以得到個人自由,我覺得個人自由還是有賴集體的行動,才能對體制有所影響。抵抗的行動還是很重要的,但這種抵抗運動不是過去那種盲目的行動。

  南都:在張曉舟給這本書所寫的序裏,説周雲蓬的作品更多是個人感情抒發,西方媒體會把他解讀為政治意圖。

  張鐵志:這個我完全同意。西方媒體特別容易把政治放大。在書中我用了很多素材來談到這個問題,如解讀鮑勃·迪倫,我説他是史上被誤會的抗議歌手,他其實只有兩三年是抗議歌手,他和周雲蓬一樣,不喜歡“抗議歌手”的帽子,他在1964年、1965年轉向個人音樂。周雲蓬的《牛羊下山》也是在《中國孩子》後的回到對愛情的關注,這一向也是鮑勃·迪倫關注的焦點。張曉舟序中所寫的是對的,不要只用政治的眼光去看音樂,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創作者。

  南都:西方歌手對政治能夠産生很大的影響力,你覺得現在國內的音樂人的影響力有多大?

  張鐵志:音樂不一定有很大的——— 影響力。人的行動都是在既定的結構下發生的,一個東西在某個時代有很大的影響力,是有它的時代背景。西方的音樂也不是時時刻刻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在60年代有比較大的影響力是有特定的時空背景,而在80年代,大陸的崔健、台灣的羅大佑,有比較大的影響力,因為這是改革年代、啟蒙年代。

  我不期待一首歌、一個音樂人能夠産生很大的影響力,但是我覺得很多小的累積的東西是蠻重要的。大陸這兩三年許多人都開始越來越關注社會問題,比如之前大陸媒體做了一個專題,説許多民謠人開始寫關心社會的歌曲。我認為,藝術家不是要為社會改變服務,但是通過作品可以刺激人們對社會的思考。我在書裏面寫到,許多人認為布魯斯·斯普林斯汀是一個超級巨星,而不能被稱為是抗議歌手。但我們也可以説,他作為一個公民,願意關心社會就是好事情。很多拍紀錄片的人,不一定與維權運動結合在一起,但是如果他們願意多拍一些社會弱勢群體,讓我們更了解社會真實,不也是很好嗎?很多人問我是不是只重視音樂變成政治的先鋒,我覺得不是,這個世界本來就存在著很多可能性的,有的音樂人單純以公民身份去關注社會,有的人則是更堅定投入公民運動的。這些對改變社會都會起不同的作用。

  南都:有些人開始很激進,後來漸漸改變。比如伍佰,他成名之後變成情歌歌手,你怎麼看?

  張鐵志:我覺得還是有一個評價標準。要看這個人宣稱的是什麼,如果他宣稱他是一個搖滾人,具有獨立精神的,但是卻變成只為市場而唱歌的人,我們可以説他是一個市場媚俗歌手。要看我們的標準是什麼。像羅大佑的轉變,我覺得是可以批評的。

  南都:對,從80年代到現在的,羅大佑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張鐵志:這樣的例子在西方比比皆是,比如滾石樂隊。搖滾樂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因為搖滾常常是一個青春的衝動,年老之後你要考慮如何保持當年的能量、犀利,或者優雅地老去,轉型做其他類型的東西。另一方面,對搖滾人或藝術家來説,成名與虛榮的誘惑都是很大的挑戰,你如何能在獲得這些東西後繼續堅持當初的理想。

  南都:很多人對搖滾不了解,一講到搖滾就想起吸毒、暴力、縱欲,你心中的搖滾是什麼樣的?

  張鐵志:我覺得搖滾是非常豐富的。把搖滾跟暴力、吸毒、縱欲聯繫起來是一種刻板印象,但其中確實有一點聯繫,都是反主流體制。反體制有很多種姿態,一種是個人的、與道德有關的。但我要做的是挖掘反叛的另一種可能性。這種反叛是對不公正體制的反叛,搖滾樂一直有這個傳統,我只是把這個傳統挖掘出來。這不是我憑空建立的。我常常跟年輕的搖滾樂迷溝通,他們可能會覺得聽搖滾很酷、很另類,但是我想告訴他們,搖滾裏的反叛,是具體的,不空虛的,不是僅僅地擺個姿態,裝出不可一世的樣子,其實我要告訴他們這些有名的搖滾樂手這麼多年來是怎麼做的。

  采寫、攝影:南都見習記者 陳曉勤

  實習生 鄭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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