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李迪
我昨天是帶著好奇心來觀展的,因為在跟方索過去20多年的接觸中,他幾乎一直處在一種很自然的生活狀態和創作狀態當中,自法國海邊、森林中散步,在很古老的樹木、岩石上一筆點睛的“胡鬧”等等。當我看到他這次的參展作品後,有了新的感受,甚至於吃驚,但還是非常理解的,例如在大森林裏散步,畫面中有圖案化的表現,有樹葉的表達,圖案畫得過多可能會破壞畫面的表達,因此又有一些抵觸繪畫中的手法,既體會到了他繪畫的才能,也表達出了與學院的方法相對立的手法。
其他幾位參展藝術家,對我來説有很多提示,雖然有些可能因為年輕,而具有一些不穩定性,但同時也會流露出一種自發的、無意識的圖示的表達。因為我們都是學過美術史的人,所以在看畫時總會不自然地聯想到這幅作品很像歷史上某個時間某個人的畫,但這些創作者在創作時通常不知道這些歷史上人物和作品的存在,這點是需要保護的。原生是非常重要的話題,在美術史中,當新的思潮出現時,一定要回歸到自然或者內心,例如畢加索受到塞尚的影響,還有對非洲藝術的研究。中國需要原生藝術,但發展到極端很可能會受到環境扼殺。相對而言,就像我曾在學校是非常好的學生,但在畢業後,用了20年來探索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並希望去打破自己受到的系統訓練。國內的美術學院需要改變,在90年代繪畫的老師的比例佔到50%,20年後繪畫的老師只有10%左右了。時代在變化,學校也在變化,但我們的藝術教育是在為了市場而變化,不是為了搶天才,而是為了搶錢。
我個人覺得,謝紅更接近原生藝術的創作狀態,生活是被創作狀態所引領的。而張森還不到15歲,還不一定要立刻歸類,至於他人生的發展,需要取決於他自己的意願。
7、李睦
藝術與原生藝術,有時候用語言表達很蒼白。職業的藝術家説的比畫的多太多,大部分説的都是廢話。我自己做夢都想回到張森的狀態,很多願意追求藝術貞操的人,都願意回到那個狀態中。張森是年輕的藝術家,但他的思考很完善。在職業藝術家的展覽上,我們看到的都是社會性的文字表述,與藝術家自我的性格甚至性別根本沒有關係。我本人總是想從兒童藝術、原生藝術中尋找啟示。原生藝術家是沒有規則束縛的,而大藝術家是通過畢生努力,最終放棄了規則。
當你遠離了人類社會時,才能與自己的靈性或者天性對話,才能與自然對話。藝術是有靈性的,而不是比拼手法、技術。謝紅和方索的畫讓我思考,我為什麼要在一個畫展上看到一個蘋果或者一個女人體,這跟藝術完全沒有關係。
我們談問題總喜歡以生活來作為參照,我指的生活參照是這個東西畫得像不像等等。我想説藝術和生活是兩個事情,藝術不是為了表達生活,而是要表達生活中不存在的世界,當我們承認藝術和生活是並行的兩個世界的時候,藝術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和認可,社會才會發生改變。
8、謝紅
我是從07年突然有一天開始畫畫的,原因是因為我姐説在國外有人拿一張白紙就可以畫,根本不用特別想什麼。於是我就試了一下,結果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畫,而且必須畫,就好像在完成必須完成的作業似的,根本停不下來。一天要畫30張左右,否則就感到渾身不自在,但所有的畫都是無意識的,只是感到特別想畫。第二天鋪到地上看,我感覺我的畫是活的,好像三維空間的,我非常有愉悅感。我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想畫什麼,每一張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根本不可能重復,每隔一段時間,風格還會發生變化,這也是我無法預測的。當我的畫裏出現好像人體解剖圖似的圖案時,例如當我剛畫出頭的部分,我就停下來觀察,一旦我聯想到了人體形象,我就畫不下去了,繼續畫下去就會感到身體不舒服。後來我發現,只要在畫的過程中不去刻意觀察、刻意琢磨自己畫的是什麼,我就可以非常順暢的完成。
9、金剛
就像謝紅説的,當畫一旦進入敘事性就被破壞了。天性的力量與原生創造力是一個系統和空間,由生入熟難,由難入生更難。由生到熟是學習,有熟到生是建立自己性靈的過程。一般人認為性靈就是自我,但是我有一個追問,自我的表達是什麼?如果我是一個強盜,表達出來就是強盜嗎?自我不是道德判斷,也不是價值判斷,自我是格局寫照。那麼,格局的來源是什麼?來源於“與古為伍”,也就是集體無意識。這不是此生此世的對象的寫照,而是太古之初的寫照。自覺的,不自覺的,殊途同歸,像尼采的三步變形。現代人不管怎麼現代,都是與古為伍的,雖然每個現代人都可以與古為伍,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真正能做到的,那是神的指引,藝術家只是少數人的事,絕不能泛化。就像方索作品中透析著四十億年前的宇宙褶皺一樣。另外,對於當代藝術教育或者普遍化的教育問題,我認為應該藐視,因為只有藐視才有可能走得出來。
10、張森
我只知道,只要繼續畫就好了,手是長在自己腦子上的,想畫就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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