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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國畫與西畫的競爭與衝突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11-21 18:09:37 | 文章來源: 《京華時報》

引子

京華美專的老師們各擅勝場,個個身手不凡:邱石冥筆法細緻,設色艷麗,一筆蘸幾樣色,一下筆便豐富多彩;王惕畫的牡丹、荷花、魚、鴨極為動人,胸襟開闊,筆墨淋漓;于非多才多藝,書畫篆刻皆佳,學誰像誰,模倣古畫足以亂真,工筆花卉翎毛更是功力不凡;李苦禪的大寫意筆墨雄闊、氣勢磅薄、自成風貌;齊白石的畫用筆凝練,變化多端,墨色變化豐富,正所謂“一花一葉掃凡胎,墨海靈光五色開”,充滿筆墨情趣。

這些老師中多有“畫癡”,如李苦禪。李霞生印象中的李苦禪性情直率,醉心於國畫,“蓬頭垢面,衣服不整,大衫上紅一片黑一片,這是他作畫時手上沾了顏色便抹在身上,不知其情者會認為他是瘋子。”

齊白石也足稱“畫癡”。他自言:“一天不畫畫心慌,五天不刻印手癢。”他每日作畫,廢筆成冢,癡迷其中,欲罷不能。他畫蝦蟹、蟲魚、瓜果、山水,無不積澱多年功力,有運斤成風之能。如他説:“余畫小雞二十年,十年能得形似,十年能得神似。”二十年凝思結想、不斷實踐,使他筆下的小雞筆法高超,形神畢現,毛茸茸的極為可愛。

對於國畫而言,國學修養極為重要。齊白石二十七歲才正式拜師學習,自知向學太晚,讀書非常刻苦,“晝夜讀書,刻不離手,如渴不離飲,饑不離食”,如同自述:“村書無角宿緣遲,廿七年華始有師。燈盞無油何害事,自燒明火讀唐詩。”

老師們的勤奮以及對書畫的沉醉,讓李霞生們深深明白,“學作畫必先學會吃苦,一切本領都是從苦學中練來的。”而一旦沉浸其中,他們便領略到其中的樂趣,苦而不覺其苦。專心向學三四年,李霞生、張丕振逐漸成長起來。

這個時期堪稱國畫的黃金時期,畫壇吸引了諸多精英人物,星光燦爛,強手輩出。但到了1937年,隨著日寇入侵的炮聲,國畫界風流雲散,張丕振、李霞生顛沛流離,藝術生涯幾近放棄,令人無限惋惜。

國畫與西畫的競爭與衝突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文化界十分活躍,“全盤西方”、“整理國故”、融合中西等各種文化思潮激烈論爭,有時甚至水火不容。在藝術領域,國畫與西畫之爭也十分劇烈,除了理論層面的論爭,現實生活中也時常“刺刀見紅”。

李霞生讀書期間,經歷了一次國畫與西畫的衝突,這次衝突最終導致京華美專分裂。血氣方剛的李霞生和張丕振是這次事件的主要參與者。

這次分裂的起因是一件小事。京華美專設有國畫係和西畫係,這兩係的師生如同當時社會上的中醫西醫一般,思想對立,相互看不順眼。一天,國畫係墻上貼了個罵中國畫的字條,內容不堪卒讀。國畫係的學生群情激憤,認為是西畫係學生所為,李霞生和張丕振等人在學生中有威望,出面帶領同學要求學校嚴查。校長王月芝是畫西畫的,他認為這絕對不是西畫係的人寫的,同意嚴查,表示查出後一定將其開除。

經過一番查對,證實那字條確實是西畫係一個學生所寫,並且那學生還是王月芝的親戚。國畫係師生要求學校遵守承諾,把那個學生立即開除。此時西畫係師生也給王校長施壓,反對開除那位學生,王校長也有一份私心,於是自食其言,不再提開除的事。

學校的態度,激怒了國畫係學生,他們將校長的辦公室圍得水泄不通,不讓他出門。可是無論學生怎樣喊叫,校長默不做聲,甚至有學生向他臉上吐唾沫,他也忍了,無論如何就是不説開除的話。

國畫係師生對校長沒了辦法,又不甘心咽下這口氣,於是決定脫離京華美專,把國畫係拉出去另立門戶,成立了北平美術學院。該校校址在北平內城西南隅袁家花園太平湖畔,院長為沈尹默。

以現在的眼光看,這個事件的結果有點匪夷所思,卻也是當時中西文化衝突的縮影,或許這種現實的衝突與理論的爭鳴一樣,對於激發藝術活力不無好處。在當時社會形態下,這次衝突並沒有帶來破壞性的影響,新學校很快順利開張,師生們更加親密,畫畫也更有勁頭。

對於李霞生來説,這次衝突也成了他習畫的動力。在先後追隨邱石冥、齊白石,刻苦學習數年後,他逐漸身手不凡。後來見過李霞生畫畫的人,都讚嘆不已,他運筆如飛,不一會兒,宣紙上就煙霞雜下,疏密聚散,濃淡相宜,氣韻生動,令人叫絕。看著風雅無比,卻蘊著下苦功夫才能造就的深厚功力。用他自己的話説,大寫意看著簡練,其實“很不好畫,説通俗點就是賣筆,就這幾筆,擱不對就完了。東西越少越不好畫,墨色不對不行,沒有氣勢不行,‘病了’不好救治,掌握不住筆不敢妄動,一筆錯了就畫不成。有功力,還需有眼力,往哪畫,往哪‘過’最好,要準確,要有把握。運筆慢了等於自殺,不流暢不行。”

1933年,李霞生與張丕振從北平美術學院畢業,為謀生計,決定自己辦個美術學校。當時辦學不需要資質,卻需要一大筆錢,為了籌集資金,他們成立了一個京華美專畢業同學會,同學會中有個張牧野,是著名小説家張恨水的弟弟。經過一番接洽,張恨水同意出資辦學,於是一所名為“北華美專”的學校很快應運而生。

與張恨水共辦北華美專?

上世紀三十年代,張恨水是中國如日中天的小説家,他的小説在各大報刊連載,有無數粉絲,《金粉世家》、《啼笑因緣》等至今仍有大量讀者。雖為小説家,但張恨水卻極喜歡畫畫,他從小就迷戀此事,後來不但欣賞畫,收藏畫,自己的畫作也很具水準。他曾與朋友閒談,有人説他散文比小説好,也有人説他詩比散文還好,張恨水笑了:“都不好,我的畫好。”據説他的畫確實不錯,山水、花卉都能畫,灑脫中蘊涵著秀逸,是典型的文人畫。

張恨水出資興辦了北華美專,並出任校長,這是畫界公認的。但遺憾的是,關於北華美專,我們搜尋到的資料卻相互矛盾,讓人莫衷一是。

1990年,李霞生在《河南文史資料》第36輯撰文稱:“(1934年)我們同張恨水接洽之後,他很同意辦學,並願在經濟上完全負責。在張恨水鼎力支援之下,我們又同齊白石、李苦禪等老師商談了將來的課程問題,便成立了北華美術專門學校,貼出廣告招生,地址在東城東四牌樓大街十二條,張恨水任校長,張牧野是教務主任,張丕振是中國畫系主任,我是中國畫教師。”

而張恨水子侄撰寫的文章,卻説這所學校興辦于1931年,如《我的父親張恨水》一書説,“1931年,父親在四叔和一些朋友的鼓動下,以自己的稿費出資,創辦了‘北平華北美術專門學校’。又因他的聲望,被推舉為校長。”

李霞生是親歷者,張恨水的子侄也應掌握大量的資料,但兩種説法相差甚大,時間所限,我們難以尋找更多史料,張恨水自己的回憶錄中,對辦學經過寫得簡單,並且沒寫具體日期。此事只好懸疑。

不過,張丕振和李霞生畢業後曾在北華美專任教,卻是確鑿的事實。李霞生任教時間不足一年,因祖母病逝,他回家奔喪,被親友勸説,留在本地任教,遺憾地遠離了文化中心。張丕振則曾長期在該校任教,並與張恨水結下深厚的友誼。1937年,張丕振的《西河村人書畫集》出版,張恨水曾為之作序雲:

“自北華美專開辦以來,愚除南北賓士外,留平(即北平)則朝夕與張君相聚。于君作畫時,輒負首屏息,側立凝視,但見其伸紙于案,略加襯度,旋即運筆如飛,不稍停頓。初覺其丹青雜下,滿紙煙霧;乃略事勾點,山水人物花卉,躍然紙上,非其平日功夫獨到,養氣深邃,曷可至此?”

張丕振的這個畫集,品位很高,在當時曾産生較大影響。該書的書名為齊白石題寫,顯示了他對這位弟子的器重。在書中的一幅“荷花圖”上,有齊白石的題跋:“大葉粗枝,張生過我,恐有譽汝者亦譽我,有罵汝者必連及老翁也。丕振弟畫,白石山翁題。”

後來,張丕振還與畫家王森然創辦華北大學藝術教育科,名聲很大,“教授初學,一經指點,罔不洞悉本源,從之者彌眾”。

這個時候,張丕振雖然還不到30歲,卻已極受推重,如王森然所説:“丕振兄于繪事以外,又精求書法,兼工印刻,由此日進不已,其深造當何如耶?余無以測其所至矣!”

遺憾的是,這位希望之星的藝術生涯,卻在1937年戛然而止。

七七事變後,北平淪陷,張丕振返回故鄉,不幸被日本人抓走,後來失去音訊。採訪中,新鄉文史工作者馮廣濱、潘長順都説他後來“下落不明”。

在採訪快結束的時候,卻有一次令人吃驚的巧遇。當時我去街頭複印,複印店老闆看我拿著李霞生的資料,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追問之下,他説他的姥爺是張丕振,當年與李霞生齊名。再詢問張丕振的下落,他説張丕振被日本人抓走後,被國民黨軍隊救了,那支部隊的將領很欣賞張丕振,一直將他帶在軍中。解放戰爭時,那支部隊在山東被殲滅,張丕振大約死在軍中。

抗戰爆發後,李霞生從任教的沁陽某中學輾轉回到家鄉,多年收藏的名家字畫卻丟失大半。後來他參加了堂兄李毅之組織的平漢抗日遊擊支隊,他的家成為遊擊隊的聯絡點。因為被漢奸懷疑,他先後被偽新鄉縣政府和日本憲兵隊抓進監獄,但他命大,都僥倖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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