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廣慈和李冬莉
在香港舉行的名為“飛天使者”的展覽很成功,連卡佛也想試著賣賣這些“彩虹天使”,兩三個月裏賣出七十多件。2011年這些天使在連卡佛賣了兩百多萬港幣,在同類産品中賣得最好。
在自己的工作室,瞿廣慈東一個西一個賣著玩兒,後來算了一下,一共賣了七十多萬,“嚇了我一跳。”由此他萌生了開店的想法:10平米就夠了,只賣天使,就叫“天堂”。
從“天堂”變成“稀奇”,李冬莉是重要的助推器。2010年夏天的一個下午,瞿廣慈在798四處張望,尋覓適合 “天堂”的店址,他遇到台灣羅芙奧拍賣公司中國區經理李冬莉和她的同事張丹丹,3個人坐下來聊天,越聊越激動。
這年10月稀奇註冊成立,第二年3月李冬莉正式加盟。加入稀奇後一個朋友打趣她:“你以前是賣飛機大炮的,現在改賣自行車。”對這兩個藝術家經商的非議,李冬莉覺得匪夷所思:“他們一個雕塑賣幾百萬,掙錢多容易啊,我提成也輕鬆,如果就是為了掙錢何必幹這個?”
李冬莉加入後做全年預算,劃出兩萬塊出差費用,瞿廣慈驚訝地説:“你做出差費用幹嘛,我們在北京做做就行了。”結果倆人第一次出差花了就不止兩萬。
798的店址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銀泰集團老闆娘張婉茹一直喜歡並且收藏向京作品,她伸出援手,特地在銀泰百貨騰出一個很好的地方。張婉茹説:“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我看好他們這個項目。”銀泰百貨位於國貿對面,在北京CBD的核心區。2011年3月,稀奇第一個直營店開業,6月,在798的直營店開業。
4月,瞿廣慈和李冬莉到東莞去找工廠。兩個人拖著旅行箱給了計程車150塊,計程車走了一段把他們放下來,留下30塊,把120塊給下一個計程車;下一輛車又走了一段,留下20塊錢,把剩下100塊錢給再下一個人,廣東話管這叫“賣豬仔”。輾轉幾次之後,計程車司機沒好氣地説不走了。瞿廣慈和李冬莉拖著行李又坐上了蹦蹦車,一會兒腳就麻了。
他們有時花5小時去一個工廠,接觸5分鐘就發現不合適。幾十家工廠找下來兩人被現實徹底震翻:“除了盜版,沒有一個中國品牌找他們做過東西,一個都沒有!這麼多工廠,幾百個品牌在裏面加工,一個中國的都沒有!”
瞿廣慈驟然意識到:“中國品牌在我們的生活裏缺失得太久了,生活中一切好品質的東西全是西方的。”李冬莉説:“瞿老師最早跟連卡佛合作,做了一把叫‘吾本木’的椅子。在商場裏人家告訴你,中國的東西就是不行,不能賣這麼貴,老外的東西也是在中國做的,人家説老外的東西有品牌積累和沉澱。”
“一開始我們並沒有那麼高的雄心壯志,想做一個中國品牌什麼的,可是一旦做起來,這些外在的東西就老激著你。”李冬莉説。
藝術家暴發戶
今年2月,我和稀奇的員工到向京和瞿廣慈家裏做客,他們住在離國貿走路10分鐘的頂級公寓裏,房間很大,優雅漂亮。
1995年,向京即將從中央美院畢業,班上4個姑娘一激動攢了個“三月四人展”。那時候瞿廣慈和向京已經戀愛,為了支援向京,瞿廣慈琢磨著把相機賣了,這樣作品就可以鑄銅。向京是那種始終活在對自己的質疑中的天才,苦悶的大學年代裏,她一度想“當個賢妻良母算了”。
幾個姑娘拿肥皂之類的東西刻了個章,畫了個大桃子,自己印了請柬。展覽很轟動,來的人特別多。向京的一件作品當年在嘉德順利拍出,一萬多塊錢,相當於當時普通人一年的工資。後來瞿廣慈的作品也在嘉德上拍。拍賣平臺上雕塑家一撥一撥換,兩人則多年屹立不倒,也就是説,他們自出校門後就沒有經歷過錐心刺骨的窮困。
1995年,方力鈞非常欣賞小姑娘向京,看完展覽後請她吃飯,講他當年在圓明園極度窘迫的狀況:每個月最後幾天就剩一束麵條,分成幾把,一天吃一把;專門有一個小本子記著各種欠賬,每到月底拿著小本兒挨個兒問,我還欠你兩塊錢,欠你5塊錢……人家説算了算了,他就説那我下個月再還,這個月真沒錢了。
藝術品市場火爆後,藝術家們從三餐不繼一躍成為社會頂層階級,他們住豪宅、開好車、抽雪茄、打高爾夫、代言瑞士名錶、出入時尚party、在全國各地買房子,還經營飯館、畫廊、洗腳屋等各種生意。
向京直言不諱地説:“我們都是暴發戶,都在學習怎麼花錢。現在得了這錢,一堆土人,拿著錢都傻了。”
瞿廣慈的理財方式是買藝術品和房子,“短平快地解決戰鬥”。向京則完全不在現實中活著,每次瞿廣慈一説買個什麼房子,向京都特崩潰,痛苦地一扭臉:“不買!”後來瞿廣慈就不跟她商量了。
兩年的茫然混亂之後,瞿廣慈“慢慢對錢也不是很有感覺了,見多不怪”,“今天有人要買,我不是很激動,那個人突然説不買了,我也不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