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為什麼幾百年這麼受人追捧?還不是因為它實實在在地講了北宋的生活麼。 ”跳出個性的局限,思考社會的共性。
在“生活”中,施大畏自言往陜北走的時候多些。“1996年,我沿著黃河走,到榆林高家坡,我在那裏畫農家的速寫,碰到一位70多歲戴白羊肚手巾的老漢,我給他拍了一張照片;2007年,我又到高家坡,老漢已經80多歲了,我又給他拍了一張照片。當我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就會心生感慨:這個村子走不出多遠就是高速公路,但這裡十年都沒有變化,所以我畫了《高原的雲》 ,來表達這個感覺。 ”
他到山西,到河曲縣趙家溝希望小學,看到很不錯的硬體設施,但他也發現,孩子們課餘時間只是翻閱那些已經翻爛了的課本——他們沒有課外讀物。“聽那裏的老師説,他們現在不缺硬體,缺的是資訊。 ”這讓施大畏回來後在全國政協會議上寫了提案。“我們關注扶貧,也應關注他們業餘生活的發展和提升。現在我們有些出版社很為圖書的發行量發愁,我們應該建立一個橋梁,讓出版社把圖書送到山村的學校。城裏的孩子可以看到3 D、 4 D、 5 D的電影,鄉村孩子看到畫冊,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
關注民生,讓施大畏感到關係國家命運的民生大問題,其實就在自己身邊。“我在陜北畫畫,十年前有很多青年人來旁邊看,如今再去,只有老人和小孩在看了——這就是留守兒童、空巢家庭的現象,也是‘三農’問題。如果藝術家跳出個性的局限,去思考這些社會的、共性的問題,藝術空間也會很大。 ”
施大畏説,藝術家應當有擔當,要用藝術滿足社會的需求。“如果我們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裏,社會怎麼辦?藝術不應是為社會功利的需要,而應是為人類生存的需要。 ”
創作的同時,施大畏還在各類藝術機構擔任公職。“社會工作有利於促進藝術家的創作,有助於培養更寬闊的胸懷、更敏銳的感悟力和更充沛的精神力量。 ”最近讓他由衷感到這一點的,是他為上海世博會中國館“變身”為中華藝術宮的開館大展與法國奧塞美術博物館洽談的合作項目。“法國的策展人跟我説,他們想把從庫爾貝到米勒的自然主義作品拿到上海辦展。我問他們的策展思路,他們説想借自然主義的作品重新回顧人與自然的關係。我發現重提自然、重新梳理人與自然的關係,不只是我們的想法,不只是屬於我們的價值觀,回歸人性、回歸生活,它是世界性的話題,是人類關注的共通性話題,是國際的普遍潮流。 ”
在這樣的興奮中,施大畏願將美術館,這個曾經作為藝術家交流的地方,變成滿足公眾審美需求的場所。“高雅藝術如何與公眾搭建橋梁?我們的受眾主要是白領市民階層,怎麼打動他們,我們必須有自己的觀點和思考。 ”在施大畏看來,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不是大躍進,而應是提倡文化享受的熱潮,“文化發展不能在空中開炮,還要做落地步兵。 ”
近些年國家啟動的諸多重大藝術項目,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中華文明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上海歷史文脈美術創作工程……參與其中的施大畏不由感慨,“以前哪有我們現在這麼好的時代! ”政府採購重大題材作品,畫家理應全情投入。“在這些項目的創作中,展現的是藝術家的良知、責任、擔當和榮譽感。當你真的投入其中,稿費並不重要,我們關心的是那些大畫” ——他指指4米高的畫墻—— “一年畫一兩張,就‘死了’ ——受不了了;但如果我全變成小畫,畫好多張,今天就賣了,得到很多錢,那又有什麼意思?作為畫家,你自己選擇了繪畫,就要有良心,要以作品展現你對這個世界的貢獻究竟有多大。 ”
在畫室淩亂的氛圍中,施大畏感到生活是很生猛、鮮活的。“好的藝術作品,一定是從這些生猛裏思考出來、感悟出來的。 ”施大畏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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