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其人

郭田勇

    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獲經濟學博士學位。2001年獲中國金融學會全國優秀論文獎，2004年獲霍英東教育基金會優秀青年教師基金資助。 [進入人物庫]

觀點選錄

• · 金融改革才是根本之道（文字實錄）
• · 民間借貸有了名分還需推進改革
• · 如何讓民間借貸陽光化運作

精彩瞬間

輿論坐標

下期預播

聚焦文化産業

    十七屆六中全會首次將文化領域的改革作為主題，充分證明了如今文化軟實力對我國經濟社發展的重要作用。其中發展文化産業作為“文化強國”的重要組成部分，得到充分關注，當下文化産業的發展現狀如何？存在哪些困難？未來出路又在何處？下期策論將通過北京晉商博物館的典型案例探討中國文化産業發展之路。

要讓銀行啃中小企業這塊“骨頭”

    依靠大型銀行這個體系去服務中小企業是很難的，因為他們天然性有這麼多大型客戶做而不去做中小企業，一方面要鼓勵整個銀行業的競爭，同時把這個價格儘量放開，放開的意義就在於，它對於不同風險的企業可以有一塊風險議價，大家可以自由競價，這樣對中小企業也是一種補償，同時增加中小金融機構的量，才能根本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 [詳細]

如房價大幅下跌不排除溫州再次危機

    由於正規體系銀行信貸出現收緊的情況，加上中小企業本身經濟經驗並不是很景氣，導致近幾年比以往融資更難。浙江溫州中小企業倒閉潮會否在年底會捲土重來，要看債務的總量和結構的情況，溫州整個債務量是非常大的。高利貸有很大資金量是流到房地産了，而房地産調控如果使開發商資金鏈斷裂，房價大幅下跌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詳細]

貨幣政策需要寬鬆和緊縮齊發力

    針對當前的貨幣政策，我們給銀行的建議是，一直要降低準備金率，同時提高利率，一方面降低準備金率，因為這樣可以釋放出更多的流動性，目前經濟收得有點緊，這是政策的一種寬鬆的表現，提高利率是政策緊縮的表現，同時出臺寬鬆和緊縮相衝擊，這樣保持政策的方向不發生變化。因為如果一旦降低準備金率，大家會認為貨幣政策方向發生變化了。 [詳細]

治理民間借貸問題要“堵疏結合”

   如果企業倒閉，“跑路”事件單獨獨發生一起也是很正常的，當民間借貸債務非常大，集中性發生鏈條斷裂，批量性出現企業跑路的時候，對當地整個經濟發展，金融業的穩定和整個社會的穩定，就帶來很大的衝擊。所以説未來對民間借貸應該採取“堵疏結合”的方式，對它有利的，對它正面作用要積極加以引導利用，儘量來抑制它所産生的一些負面效果。 [詳細]

觀點中國：雖然溫州的民間借貸危機告一段落了，但是關於民間借貸以及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的討論一直沒有結束。因為民間借貸的現狀非常複雜，它的作用也是有功有過。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又能通過哪些渠道來解決？觀點中國有幸邀請到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教授進行深入分析解讀。您好，郭教授。

郭田勇：您好。

觀點中國：目前，中國的民間貸款的現狀是怎樣的？

郭田勇：這些年以來民間借貸的問題一直讓大家喜憂參半，喜的是有它的正面作用，解決中小企業、民營企業的一些資金問題，還是起到幫助作用的；憂的就是民間借貸這一塊的確不夠規範，管理混亂的環節比較多，包括出現一些隱患，比如溫州這一次涉及的公眾數量比較多，民間借貸和現在非法集資中間又不存在一種嚴格的界限，這樣的話發展比較混亂，大家的參與投機性都很強，進而演變成一種群體性的一種帶有投機性的行為，一旦出問題以後，會對整個經濟包括社會的穩定帶來比較大的衝擊。從溫州的事來看就是這樣一個情況，因為如果企業倒閉，“跑路”事件本身如果單獨發生一起也是很正常的，當民間借貸債務非常大，集中性發生鏈條斷裂，批量性出現企業跑路的時候，這樣就對當地整個經濟發展，金融業的穩定和整個社會的穩定，就帶來很大的衝擊。所以説未來對民間借貸怎麼樣採取“堵疏結合”的方式，對它有利的，對它正面作用要積極加以引導利用，儘量來抑制它所産生的一些負面效果。

觀點中國：您説到的“堵疏結合”，具體是怎麼樣的一些措施？

郭田勇：有人擔心民間借貸引發金融危機，會導致社會一些動蕩和不穩定。一方面，銀行現在資金轉手投向民間借貸，這條線要堵住，不能讓銀行體系的資金流向民間借貸。另外一方面，就是要防止民間借貸蔓延成一種群體性的或者説非法集資的一種事件。因為有時候這兩者之間的界限並不是很容易區分，比如説一個人單獨向另外一個人借貸，大家認為是很正常的行為，但是一百人同時向一個人借貸，把錢借給同一個人，那你如果分成單體、分成一百個獨立的事件來看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合在一起，一百個人同時給他一個人借錢，他一旦經營虧損或者詐騙跑了，這樣的話就容易形成群體性的事件。所以我想這一塊也是要注意避免民間借貸出現這種演變成大規模的非法集資的這種情況。當然現在一些地方政府也在開始做一些事，希望對民間借貸機構進行一些登記，民間借貸交易進行個人跟蹤，防止出現過於大面積的這種群體性的信貸集中的情況，這也是要“堵”的一種情況。另外，一旦出問題以後，要怎麼進行引導，怎麼進行危機的預警與處置。這個地方都在編這些方案來進行防範。還有一個包括對民間借貸利率的水準規定，也是防止民間借貸朝著畸形化的方向發展。

觀點中國：最近有央行負責人表示，民間借貸利率在四倍的範圍內是受保護的，這個界限操作性強嗎？

郭田勇：操作性還是有的，如果高出四倍的利率，至少從法律上是不受保護的，所以説對借貸人來講威懾作用還是非常大的，這是堵的地方。疏就是引導，對正常的民間借貸要允許它的存在，承認它的合法性，對債權債務人雙方利益進行保護，我們現在講央行制定這方面的條例，對正常的民間借貸我們還是要允許和鼓勵它的存在的。

觀點中國：這次溫州民間借貸危機，中央和地方政府可能出臺了很多措施來穩定中小企業，但這只能解燃眉之急，從長遠看，你覺得有一些什麼措施或者政策來輔助他們，讓他們有一個可持續的發展？

郭田勇：中國一直存在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這是一個長期性的問題。只是説現在由於正規體系銀行信貸出現收緊的情況，再加上中小企業本身經濟經驗並不是很景氣，導致近幾年來觀察它比以往融資更難，解決的方法也是一個長期性的問題。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包括規範民間的高利貸也一樣，其實從根本上來看還是依靠深化金融改革來解決，深化改革放寬銀行業，包括其他金融機構的市場準入，允許民營資本到金融機構裏，把金融機構的這個量進行做大，同時推動利率市場化改革，利率放開，這樣就保證社會上能夠形成一個均衡的資金市場，這樣對中小企業融資是有很大幫助，中小企業融資就能夠把它納入到平等的一個平臺上來共同對待，這個是解決中小企業融資最終的方案。從短期來看，因為我們現在的改革，由於市場化很難，短期內來看採取一些政策和策略上的調整。政策調整方面，比如現在針對中小企業出臺一些這樣的政策，前段時間剛剛出臺小微企業債，銀行專門發這種金融債，目的是放給這些小微企業，我們叫做“金融項目的寬鬆”，也有包括一些中小企業貸款不計入存貸比的，這個銀行貸款的積極性，包括提高對中小企業不良率的容忍度，這樣短時間內一些政策上的改進，當然會起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作用。但是中小企業融資難，國際上也普遍存在，中小企業相對大型企業來講，一定是在融資條件上，包括經營成熟性，抵押擔保的量，都不具備可比性的，相對來講處於一個弱勢地位，在中國，問題反映更突出一些，除了中小企業本身固有的一些融資難的原因之外，我們對中國又存在一種市場不完善，金融機構發育不成熟，這些關係也是比較大的。所以我剛才説的機構發育不成熟，相對來講，使得我們的問題要更大、更複雜一些。

觀點中國：現在的房價就是下跌的趨勢。

郭田勇：民間借貸有一部分是流到房地産去了，包括一些正規的金融業像信託等行業，也不是不會出現問題。

觀點中國：有資料顯示，一些國有銀行的資金被轉手投入到民間借貸裏去了，是不是監管不嚴的責任？

郭田勇：監管也難保證每分錢都流到它規定的領域中去，從監管上確實要有改進的地方，還要真正來尋找原因，為什麼這麼量大？這與我們政策調整上一些問題也是有關的，貨幣政策收緊過程中，這個利率水準一直壓在比較低的位置，就導致體制內和體制外利率差水準比較高，有這麼大的利益誘惑，肯定就會有一些能夠從銀行正規渠道拿到資金的一些個人和企業，把這個錢轉投到民間借貸中去，可以坐吃利率差。我也曾經講過，民間借貸為什麼火爆？由於人為性有利率差存在，再加上以前傳統的一些投資性比較強的領域出現投機空間變小，比如説股市、房地産，我曾經講股市“不死不活”，房地産“不冷不熱”，一些錢到這裡面去投資，以前民間資本在這方面比較多，但是這一塊投資空間封閉，所以民間借貸就大量轉變到這裡了，那麼銀行體系能拿到資金成本比較低，所以這樣就會加劇蔓延的情況。現在針對當前貨幣政策，我們給銀行提出建議，一直是要降低準備金率，同時提高利率，為什麼這麼提呢？一方面降低準備金率，可以釋放出更多的流動性，現在大家講經濟收得有點緊，這是政策的一種寬鬆的表現，提高利率是政策緊縮的表現，同時出臺寬鬆和緊縮相衝擊，這樣保持政策的方向不發生變化。如果一旦降低準備金率，大家會認為貨幣政策方向發生變化了；另外也是民間借貸的問題，把利率提高有兩大好處，第一利率升高以後，使得體制內利率水準升高，這樣體制內和體制外形成了盈利空間變小，這樣就會使民間借貸盈利空間變小。從量的方面考慮，體制內的利率高，使一些優質的大型企業融資渠道比較多，低利率肯定要增加貸款，提高以後肯定不依賴於銀行，它就覺得虧了，通過發債增發到境外進行融資。這樣的話讓他們主動走，走了以後，就騰出一部分錢來，銀行就有了空間了，這樣反而可以從量上多貸給中小企業，因此相應的民間借貸的量就會變小，因為正規部分的供血能力增強，都可以使民間借貸總量和價格都會往下走，所以這樣我們想是應該考慮到的。

觀點中國：大型國有銀行在給中小企業尤其是小微貸款的時候，可能也有自己利益上的考慮，比如説給小微企業貸款風險很大，它的一些相應的制度也不太完善，怎麼能讓這些大型的國有銀行在保證自己合理利益的情況下多給小微企業提供些服務？

郭田勇：銀行向來都是這樣，沒有肉吃了才會去啃骨頭，有大企業做為什麼做中小企業呢？不是風險管理能力不夠，只要投入到這個領域認真地做，就一定能做得好。大型國有銀行為什麼覺得做大企業好？因為做大企業閉著眼就能做，不用花功夫就可以做。我曾經講，中小企業比較難學的一門課，什麼意思呢？我是有親身體會的。比如説在學校裏上大學，政治馬列課，不上課考試可能都及格了，但是像數理性很強的課程，你要平時沒有聽懂，一點戲都沒有，別想考及格。同一個道理，中小企業就是一門很難學的一門課，但是並不意味著學不好，只有深入鑽研它，你研究它的規律，才能真正地學好一門課，大家都為大型企業服務，做抵押，做擔保，就像學馬列課大家都能夠及格，讓我做，讓你做都可以。再依靠大型銀行這個體系去服務中小企業是很難的，因為他們天然性有這麼多大型客戶做，它不去做中小企業，因此一方面，要鼓勵整個銀行業的競爭，同時把價格儘量放開，放開的意義就在於，它對於不同風險的企業可以有一塊風險議價，大家可以自由競價，這樣對中小企業也是一種補償，同時增加中小金融機構的數量，才能根本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

觀點中國：前兩天財政部會同國家發改委印發的一份通知，從2012年1月1日到2014年12月31日，為中小企業免除了22項收稅，延長了相關稅收優惠政策的期限，這對小微企業來講實際意義有多大？

郭田勇：雖然免得不是很多，但是我們也要鼓勵，畢竟能免的話，能多給企業留一點就多留一點。

觀點中國：有觀點預測，溫州中小企業的倒閉潮，年底可能還會再來一次。

郭田勇：這要看具體債務的總量和結構的情況，溫州整個債務量是非常大的，前段事件一些企業出問題要跑路，現在對房地産空進行調控，因為高利貸有很大資金量是流到房地産了，房地産調控如果開發商資金鏈斷裂，房價大幅下跌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觀點中國：在這一次溫州民間借貸危機當中，中小企業應該負什麼責任？郭田勇：我認為中小企業不需要負什麼責任。中小企業生存是第一位的，有人指責中小企業是不是昏頭了，明明知道百分之七八十的貸款利率，為什麼還要貸款。我説你指責人家你是昏頭了，它企業存在是現在死還是明天死，現在企業試生産不借錢，現在就要死，借了錢，是資金成本增加，但是可能是暫時的，會想只要熬過這一年，明年國際市場狀況會變好，明年會轉向，就能借到錢，所以只要扛過這一段就行了，所以中小企業做得是很理性的選擇。現在不要講中小企業應該怎麼做，中小企業當然有要做的事情，為了使得他增加對金融機構融資的辨認性，中小企業內部的財務制度應該完善，公司治理應該做得更規範，這個是我們要説的，這個是中小企業應當去做的事。但是各個國家都一樣，中小企業可能一共只有20個人，還能搞3個會計再弄一個出納？所以只有大的企業才有條件，銀行要把小企業做得好，就是要在這種小型企業上面，沒有這麼多人力物力的情況下來幹這些事，就是要看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怎麼樣來把握住它的風險。所以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板子不能打在他們身上，如果這樣的話絕對是一種錯誤的認識。

觀點中國：鄂爾多斯的民間借貸問題也比較突出，但是可能跟溫州還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郭田勇：相對好一些，鄂爾多斯危機爆發沒有溫州那麼快。這要看把錢投入什麼領域了，如果真正是開煤礦了借了民間借貸，現在都沒有問題，開採煤礦的成本比較低，盈利比較厚，能支撐起來這個借貸成本。鄂爾多斯出現問題的領域也是投機性比較強的民間借貸，比如把資金募集起來投資房地産或者做一些投機性比較強的生意，這樣就會出問題。

觀點中國：那該如何避免更大規模的問題發生？

郭田勇：他們確實是有隱患的。

觀點中國：該怎麼去規避風險，消除隱患？

郭田勇：民間借貸的問題，從根本上講還是剛才説的，靠市場本身改革深化來解決。政府現在也在操很多心，鄂爾多斯市長專門給我打過電話，跟我討論建立民間借貸登記制度，為了要了解資金的流向，提前進行監測，錢從哪兒來，到哪兒去，誰把錢借給誰，他想從他那裏登個記，想法挺好，我也表示支援，但是我覺得比較難。因為很多人他不會希望你知道他的情況的，中國人都不露富，有錢人不想知道你借了多少錢，誰會主動到那兒登記去？政府想做點事這個想法還是比較好的，但是缺乏現實性。其實可以通過有效增加金融供給來擴大社會各個方面經濟主體的資金來源，這個是規避民間借貸最好的辦法。以前在媒體上也聊過，南韓幾個人來我跟他們聊了民間借貸，他們哈哈一笑，民間借貸我們南韓20年前跟你們現在情況一樣，我後來問你們怎麼解決的，我們銀行業也是只有國家才能辦，我們利率有保護，民間普通小的企業，普通百姓借到錢就來了，後來市場開放，銀行大幅增多，利率市場化，現在南韓沒有了，民間借貸自然會消聲匿跡，所以一定要把握正道，這些短時間內的一些措施，只是説由於我們改革難以一蹴而就，我們只是想我們不得不有一些短期替代性的措施，但是長遠方向到底應該怎麼做，希望大家一定要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