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守望者
一個蒙古族未婚少女與28個南方孤兒
瞬間可以成就永恒,永恒源自一個個瞬間。
一個18歲的蒙古族未婚少女,獨自撫育28個嗷嗷待哺的南方孤兒——時間雖然只有9個月,但在草原上留下了永遠的佳話。
“那會兒是一個大孩子,撫養著28個不時啼哭的小孩子。”75歲的都貴瑪包著橘黃色頭巾,皺紋爬滿臉上,像木雕一般,這是在草原上風吹日曬留下的印跡。老人現在和女兒一家住在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溫馨小區。
那是1960年,都貴瑪剛初中畢業,屬於“有文化,家裏又不太忙”的女牧民,就被挑中去接孤兒。後來,她才知道:他們接的是“國家的孩子”。
三年自然災害期間,當得知上海、浙江、江蘇等地有許多孤兒因缺乏食品,面臨疾病和死亡的威脅時,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政府毫不遲疑地決定調撥奶粉救急,並向中央表示:由內蒙古安排牧民收養這些孤兒,“接一個,活一個,壯一個”。內蒙古先後收養的3000多名孤兒被稱為“國家的孩子”。
“我們去呼和浩特接孤兒時,給每個人都換上了新衣裳,這意味著他們成了草原的孩子。”都貴瑪説,接回後,先住在四子王旗裏的一個幼兒園,“讓這些南方來的孩子先適應草原的環境和飲食,生病也方便就醫,5個月後我就帶著28個孩子回到了公社。剛開始,照顧他們吃喝拉撒睡、換尿布等我都不會,只能一步一步地學。”
當時28個孩子中,最大的5歲,最小的不到1歲。“我們住在公社提供的一個大蒙古包裏,晚上我睡中間,旁邊都是孩子,很多個晚上都睡不好覺,只能坐著看孩子。”喂奶、喂飯、起居,都貴瑪不分晝夜地照料他們。所幸,在那個缺醫少藥的年月,28個孩子沒有一個因病致殘,更無一人夭折,創造了那個年代的一個奇跡。
冬季來了,28個孩子一個個被牧民登記領養走,都貴瑪和孩子們難捨難分,經歷了28次依依惜別。孩子們長大後,成為草原新一代的建設者,他們經常來到都貴瑪膝前,給額吉説説知心話。
端上奶茶,遞上奶食,孟根其其格的待客禮儀,和其他蒙古族別無二致。她居住在離都貴瑪不遠的另一個小區,從長相到家居佈置,如果沒人介紹,你不會想到這位小學教師是曾經的上海孤兒,“我名字的意思是‘銀花’,我現在就是蒙古族,蒙古話比漢話流利得多,丈夫也是蒙古族,沒有我的蒙古族父母,哪有我這條命?”
廷·巴特爾到薩如拉圖亞嘎查插隊後,目睹了牧民含辛茹苦地撫養南方孤兒,“當時,不少領養孤兒的牧民,有自己的親生兒女,可他們卻把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給了孤兒。他們屎一把、尿一把地把孩子們都拉扯大了。”
“國家的孩子”的傳奇在草原激蕩,蘇尼特右旗“漢奶奶”的故事又在耳邊迴響。
身著蒙古族服飾的81歲漢族老人王愛蓮,和兩位蒙古族同胞結下了終生緣分:先是收留了從通遼前來打工的蒙古族女孩吳曙光,認作乾女兒,不但給她介紹對象,還將她從自己家中嫁了出去;
另一位是小蒙,小蒙父母生活在賽罕烏力吉蘇木(鄉)腦幹塔拉嘎查(村),那是一個沙窩子,6歲的小蒙要到縣城上學,父母又得回嘎查放牧,王愛蓮就把小蒙領到了家裏生活至今,現在錫林郭勒盟蒙古中學讀高一。
小蒙父親沙拉説:“小蒙在額吉家裏生活了十來年,除了寒暑假回家看看,其餘時間都是和奶奶在一起,奶奶教他做人,讓他好好學習。在城裏,我們沒有親人,額吉就是我最親的人,我們是一家人。”
“沒有民族團結,哪有國家的興旺發達?各民族只有團結奮鬥,才能共同繁榮發展。”在採訪過程中,無論記者從哪個角度提出問題,雲曙碧老人都要回到民族團結上,而且她的語氣是那樣堅定有力,神情是那樣凝重嚴肅。
風過草原,飄舞起藍色的哈達,飄來一曲《我從草原來》:“我從草原來,草原那邊花正開。我從草原來,草原那邊花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