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華西婦幼醫學援藏：從“輸血”到“造血”建設國家區域醫療中心

劉瀚旻（中）在西藏林芝市巴宜區人民醫院新院區調研。　受訪者供圖

“傳統的醫療援藏，更像一種‘輸血’，醫療專家在西藏待一兩年，然後回來。現在我們的援藏可以理解為‘造血’，把華西婦幼醫學的醫療技術、管理模式、培訓模式帶到西藏，為當地醫院培養人才，更長遠的目標是共建國家區域醫療中心。”8月中旬，談及醫院援藏工作，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院長劉瀚旻一語中的。

2021年10月，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舉行西藏自治區婦産兒童醫院派駐幹部管理人員歡送儀式。　受訪者供圖

位於成都的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簡稱華西二院)，是國家兒童區域醫療中心(西南)。2021年8月，西藏自治區衛健委與華西二院簽訂合作協議，共同建設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西藏自治區婦産兒童醫院。在傳統援藏模式的基礎上，如何體現“華西特色”，更好地保障西藏婦女兒童生命健康，成為擺在“百年華西”面前的一個新挑戰。

從“片段式幫扶”到“前所未有的深入合作”

劉瀚旻告訴記者，長期以來，西藏孕産婦死亡率、5歲以下兒童死亡率和到新生兒死亡率相比內地偏高，多年來醫院接到過很多來自西藏的婦幼患者，“我們也深知西藏婦女兒童醫療的現狀，對西藏有過多次‘片段式幫扶’，比如幫助當地進行先心病篩查、遠端會診，但這些遠遠不夠。”

直到2019年，西藏自治區副主席羅梅來到華西二院，帶來了一個消息：西藏正在國家的扶持下，全力建設西藏自治區婦産兒童醫院，以填補全國省市自治區中唯一沒有省級婦兒醫院的空白。

劉瀚旻説，恰好醫院一直在思考更深入的援藏幫扶方式，雙方一拍即合，決定開展“前所未有的深入合作”。

2021年，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西藏自治區婦産兒童醫院院長任命儀式、揭牌儀式暨義診活動成功舉辦。　受訪者供圖

要在西藏建設一所現代化醫院，缺的不是硬體設施，而是先進的醫院管理理念和醫療人才。因此，華西二院決定將醫療幫扶的關口前移到西藏，直接派管理團隊前往拉薩，“把華西醫學的精神和文化滲透進去，與華西二院本部同質化管理，相當於華西二院在西藏有個分院區，這樣能讓當地醫生得到持續培養。”

在此背景下，2021年10月，華西二院11個部門科室的13位醫護管理人員組成首批對口支援團隊，飛往拉薩。

睡不著覺的“白頭院長”

王秋是華西二院康復醫學科副主任，作為醫院派駐西藏自治區婦産兒童醫院的院長，他責任重大。

但一到拉薩，猛烈的高原反應就讓他措手不及。王秋告訴記者，醫院海拔3650米，團隊中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出現了高原反應，最常見的是晚上睡不著覺。

“有些人到夜裏兩三點都睡不著，中間醒很多次。”王秋回憶，剛來拉薩時，許多人晚上戴上鼻導管吸氧才能入睡，但是睡著一翻身，鼻導管掉了，就會因缺氧憋醒，只好摸索著戴上鼻導管，再次入睡……這成了一種常態。

除了高原反應睡不著覺，王秋還遇到了高血壓問題。“高的時候，高壓160低壓120，一直在吃降壓藥。”在視頻採訪中，記者注意到“80後”的王秋卻是半頭白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到拉薩後白髮的確比之前多了不少。”

語言不通也是個問題。前來看病的婦女兒童以農牧民居多，説藏語，醫生們不得不在藏族同事的翻譯下問診。“我們也在積極學習藏語。”王秋説。

“我從事兒童康復17年，之前自己也想來西藏看一下兒童康復專業的發展情況。”在成都時，王秋經常在門診和治療中遇到西藏患兒，往往他們過來的時候，病情比較重，年齡也都偏大，也就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同時愈後情況也不是太好。

在他看來，西藏的兒童康復機構，在早期篩查診斷、醫療服務等方面存在相應的欠缺，同時也滿足不了西藏特殊兒童的康復需求，“所以我們首要的任務，也是通過兒童保健與康復，搭建平臺去推動其他所有專業一起發展，逐漸將醫院建設成為全面的婦産兒童醫院。”

華西二院醫生在拉薩義診。　受訪者供圖

因為西藏婦産兒童醫院是新醫院，職工大多數為應屆畢業生。為了迅速提高他們的醫療技術，許多年輕職工被送到位於成都的華西二院進修培訓，包含婦科、産科、兒科、兒保、康復、檢驗、病理、産房等多個科室。

“我們自己過來的團隊，也在定期給他們培訓。”王秋説，目前醫療技術和培訓的困難正在逐漸解決。

計程車上的談話

來拉薩十個多月，華西二院的援藏專家們經歷了許多難忘瞬間。讓王秋唸唸不忘的，是去年在計程車上與司機的談話。

王秋(左)在西藏婦産兒童醫院超聲檢查室指導工作。　受訪者供圖

有一天，王秋和同事坐計程車回醫院，那時醫院剛剛掛牌，因怕司機不知道，他表示目的地是拉薩群眾文化體育中心對面。誰知司機脫口而出：“體育中心對面，不就是婦産兒童醫院？”

説起這家新醫院，司機滔滔不絕起來，“國家投資將近10個億，新建這麼大這麼漂亮的醫院，現在華西第二醫院的團隊也來了，我相信華西一定會把這個醫院帶領好，建設好。”

樸素的一席話，讓后座的王秋非常感慨。

“一個普通的計程車司機都關心婦産兒童醫院的發展，都關注我們華西，我們怎麼能不把醫院建設好？”王秋回憶，當時差點就要告訴司機，這家醫院的新任院長就坐在他後面，但忍住了，“可以説，這位計程車司機給我們注入了強大的精神鼓舞，也讓我們感受到了肩上的責任。”

王秋説，正是在這種責任感下，全院職工更加兢兢業業。尤其是今年8月拉薩出現新冠疫情之後，全院職工都住在醫院，抗擊疫情，“比如檢驗科，全天24小時工作，沒有一句怨言。”他説，這種精神面貌的展現，讓他更加感動。

未來願景：建設國家區域醫療中心

劉瀚旻告訴記者，截至目前，華西二院已向西藏先後派出70余人，涵蓋三年的長期幫扶和一至三個月的短期幫扶。

“我們的短期幫扶，是醫院需要什麼，我們就相應派駐。”劉瀚旻解釋，比如曾經需要建設醫院後勤管理制度，華西二院就派了後勤管理團隊；沒有採購制度，便派駐採購工作人員去建立。

至於最終目標，劉瀚旻説，就是把這所醫院建成國家區域醫療中心。“我們希望它不僅僅是一個醫院，它要成為西藏自治區衛健委婦幼管理的核心窗口，我們來協助衛健委把西藏自治區的婦幼體系工作、資訊化建設和培訓工作，輻射進整個西藏，只有這樣才能提高西藏自治區全區的婦幼醫療品質，實現國家婦女和兒童健康發展綱要的幾個核心目標。”

在此背景下，華西二院援藏醫療團隊除了在拉薩工作，還要頻繁前往西藏各區縣進行指導調研。王秋説，目前西藏婦産兒童醫院已經開了門診、預防接種、核酸檢測等業務，正加緊推進在國慶節前開啟住院病房，包括婦科、産科、兒科、産房、手術室、新生兒室監護等。

“我們準備要利用3-5年時間打造2-3個重點學科，推動以網際網路為基礎的全生命週期的婦幼健康精細化管理模式的落地，建成了具有鮮明的高原地域特徵的一個國家級的婦産兒童區域醫療中心。”王秋説。

劉瀚旻同樣表示，為了在西藏建設國家區域醫療中心，華西二院對西藏的幫扶沒有時間限制，將一直持續下去。 (記者 王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