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剛見報，報社的電話又響起來：西湖區龍塢上城埭村的山林裏有成千上萬的白鷺，村裏人爬到樹上一籃一籃地掏鳥蛋！

    我趕赴這個四面環山風景秀麗的村莊，那兒離著名的龍井村不太遠，村民都是些錢包鼓鼓的茶農。沿著茶園爬上山，看到一批批白鷺在天上徘徊，時不時傳來悲淒的叫聲。一農家鍋裏冒著熱氣，煮的正是一鍋白鷺蛋。女主人説他們一天能掏200多只。這在村裏還不算多的。成千上萬隻白鷺蛋就這樣成了他們口中的美食！“一行白鷺上青天”，這是何等美麗的春景啊。白鷺天生麗質，纖細、輕盈、矯健。白鷺是候鳥，杭州大批出現白鷺，還是近幾年的事。可是它們的孩子還沒見到春天就被大批大批吃掉了。人類的“口福”真是一種可怕的“福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被譽為勇士。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什麼都吃。極難得見到群體性“不吃”的。古巴沒人吃螃蟹，於是那裏成了螃蟹的天堂。央視《極地跨越》聯合攝製組在夜晚的古巴吉隆灘看到，無數螃蟹為了交配爬過路面進入陸地草叢，車燈照亮的地方密密麻麻都是螃蟹白色、黃色、灰色的肚皮。車輪碾過，一串劈劈啪啪的聲音。幾公里路面上，蟹殼、蟹鉗摻和的肉醬被軋成厚厚的一層。這是另一種殘酷。

    類似的情況還發生在英國。每年早春，在英國的德文郡沙爾敦鎮都會出現一道令人慘不忍睹而又唏噓不已的奇觀，那就是成千上萬的癩蛤蟆為了愛情，為了繁殖後代，從冬眠的森林裏橫穿一條繁忙的公路到另一邊的池塘裏去，而在穿越公路時，成百上千的癩蛤蟆死於車輪下。這被稱為“黑色二月”。這一悲劇性的場面終於喚起了人類的良知，動物保護者和村民紛紛行動起來，為癩蛤蟆建一條“綠色通道”，以保證每年這個時候讓它們平平安安過馬路。他們在路下挖了好幾條通道，在公路上用金屬架起一些斜坡……有一些癩蛤蟆不習慣這些人造道路，仍然像從前一樣穿過公路路面，所以在每天癩蛤蟆穿越公路的高峰時間，人們就自動組織起來暫時關閉公路，或者把癩蛤蟆撿起來裝在大容器裏，從路的這邊帶到另一邊。不需要再説什麼了。只是希望，朱自清在《春》裏描寫的“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婉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不要變成我們的夢境。 （徐迅雷）

    《中國青年報》 2002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