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民營投資的6條公交線路在北京市延慶縣開通。至此，北京市遠郊10個區縣都擁有了各自區域內的小公共交通系統。

    這則不足60字的新聞，卻透露出兩條重要資訊：

    一是，區縣小公共交通系統的建成，使得北京城鄉距離進一步縮小。

    二是，結合延慶縣有關官員的講話，可以得知：從1995年開始，北京採取吸引社會投資、當地交通部門主管的方法，已使得全市10個遠郊區縣擁有18個客運公司，共600多輛小公共賓士在鄉間路上。

    這條資訊的關鍵詞是“民營”二字。事實上，另一組由北京市統計局提供的數據更具説服力：截至去年年底，北京實施戶改政策的小城鎮，共引進投資項目1753個，吸引到位資金59億元，其中千萬元以上的項目152個，過億元的項目11個。辦理外埠進京6818戶共16336人。僅今年上半年，全市33個中心鎮共立項283個，引進到位資金22.5億元，同比增長高達38.3％。

    “戶口房”的門檻多高

    10月29日上午，福建的李先生和北京市豐台區王佐鎮政府簽訂了投資協議。根據北京市小城鎮政策，李先生就可以落戶北京，入住“戶口房”了。

    在接受採訪時，李先生毫不隱諱地説，投資王佐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全家成為北京人。

    所謂的“戶口房”，只是一個投資的概念，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買了房子就能辦戶口。對此，筆特意在王佐鎮某房地産項目處做了深入的探訪。

    該房地産項目的負責人介紹：按照政策，投資者需要先買一套兩居室，房價大約2500元／平方米。交完購房定金後，就可以拿著開發商出具的房産發票到小城鎮辦公室辦理入戶登記手續。

    另據規定，每戶不應超過4人，其中子女不應超過兩人。每超過1人，須按投資額的30％追加投資。不滿18歲的人員不能單獨申請辦理試點城鎮常住戶口。

    當被問到王佐鎮的戶口指標時，這位負責人説：“今年市政府下發的50個戶口指標早就用完了，而且為明年的指標排隊的人還很多。”

    這一點，筆者在該鎮黨委辦得到了證明。負責戶口辦理的小城鎮辦公室工作人員，正在進行最後幾名投資者的資質審查。

    在王佐鎮政府，該鎮黨委辦主任鄭春華拿出一份宣傳資料，上面説，外省人員一戶1至4人（直系親屬）落戶北京的條件是：投資50萬元到豐臺王佐；足額交納市政基礎設施建設費（每人兩萬元）；指定居住區購商品房一套。

    “50萬元投資款只是借用而已，5年後政府會無息返還。而指定居住區購的商品房，則以本鎮二室一廳的房産一套為準。”鄭主任解釋。

    鄭主任説，由於具備得天獨厚的政策優勢和發展前景，自從北京市政府給了王佐鎮外地人投資可落戶的政策後，幾乎每天都會接到外地人打來的諮詢電話，有些人還不惜路途遙遠到王佐進行實地考察。

    外地私企老闆為何熱情高

    與王佐鎮一樣，北京其他小城鎮也對外來人才和投資者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外來私企經營者大多覺得，北京市區的戶籍門檻太高。於是，他們紛紛轉向試點小城鎮，造成那裏戶口指標嚴重短缺，供不應求。如昌平小湯山鎮，2001年的300個指標，早在9月份就已經用完，現在有六七百人排隊等候明年的指標。密雲太師屯鎮排隊等候明年指標的也有近百人。”北京農學院經貿係副教授江佔民透露。江佔民曾是該院《農村勞動力轉移和小城鎮建設》課題組的負責人。

    “外來私企老闆熱心小城鎮，相當一部分的目的是：為子女解決北京戶口，將來可以在北京考大學。”江佔民説。

    江例舉説，目前北京的高考錄取分數線大大低於其他省市，北京中學生上大學的升學率也比較高，這對外地人有很大的吸引力。通過投資小城鎮解決子女升學問題，顯然是個捷徑。

    江佔民説，還有一個重要因素，許多在京外地私企老闆子女，因為沒有北京戶口，要向寄讀的中小學交納一筆數額不小的借讀費、贊助費等，既是經濟負擔，也是精神壓力。算起來，這筆錢或許遠遠超過50萬元在銀行的存款利息。

    被投資的小城鎮受益

     　 “北京市小城鎮改革取得的成就是明顯的，出現了不少現代化的小城鎮，比如昌平小湯山、懷柔楊宋、通州宋莊、房山長溝等。”江佔民如此評價。

    比如房山區長溝鎮，1998年財政收入僅為470萬元，在全區排名第16位；去年財政收入完成1.2億元，排名全區第一。

    據本報掌握的資料，各試點小城鎮為了吸引有這一需求的外地人群體，特別採取了一些變通優惠辦法。比如，某鎮依據“具體的操作細則由每個地區自行制定”做出規定：每位購房者無須投資50萬元，轉而以這筆資金的5年利息即7萬多元作為替代。這樣一來，每戶投資者除買房需交一筆首付，在辦理戶口時，只須繳納全家三口6萬元人民幣的基本建設費用和7萬多元的利息。

    顯而易見，小城鎮戶籍改革的進一步推廣，大力拉動了房地産項目建設。比如通州區，當地政府將房地産列為未來5年內拉動當地經濟增長的最快産業。還有城鎮的基礎建設，比如各區縣的公共交通系統，已吸引了大量民間資本介入，不僅調動了投資者的熱情，也大大改善了當地的硬體環境。

    不過，江佔民也直言不諱地指出了其中存在的問題：許多外地私企老闆並沒有通過在北京小城鎮投資辦企業。有調查發現，他們投資後，等自己及子女的戶口進京，就很少露面了。他們原來投資辦的企業，也幾乎隨之消失，買的房子經常空無一人。

    北京戶口最該發給誰

    “勞動力的流動與資金的流動是一樣的，都應該由市場來調配。 　

    河南財經學院的工商管理副教授詹啟智則算了一筆賬，一個外地私企老闆按法定程式獲得的北京市戶口，其價值折合達800多萬元人民幣，並需要投資1350萬元，實現銷售收入1675萬元。當然，那套價值50萬元左右的住房還不能少。

    對此，詹啟智教授建議有關部門能否考慮降低門檻。在保持郊區小城鎮入戶政策的穩定性的前提下，可否制定北京城八區投資高一倍，即投資100萬元就可以入戶的政策。這在吸引投資的效果上應該不會有負面影響。

    詹啟智教授説，比如1999年純外來人口家庭數為8387戶，僅有715人（戶）在京自購房屋。目前北京純外來人口家庭數比1999年有了很大增加。這些純外來人口家庭僅購房即可為北京房地産業帶來數十億元的銷售收入。若以100萬元投資作為條件，每年解決1萬個家庭戶口，每年就能為北京帶來100億元以上民間資本。

    通常能夠擁有並到北京投資100萬元以上且有能力購買住房者，均可算是各種能人或人才。解決這些人的戶口，使他們安居樂業，將會有利於北京吸引並留住人才，有利於北京的社會治安穩定和經濟的快速發展。

    那麼，在外來投資者（包括私企老闆）、企事業單位的中高級職員、民工中間，誰是最應該得到北京市戶口的？

    專家分析，從北京市發展的長遠利益來看，一些投資者雖然給北京帶來了現實的經濟利益，但正是由於他們強大的經濟基礎，孩子考學問題難不倒他們，如上貴族學校、請知名家教、到國外鍍金等等，辦法多得很。

    民工主要服務於建築業和服務業，數量很大、勞動生産效率較低，政府不僅滿足不了其北京戶口的需要，也不符合首都經濟的定位。

    事實上，只有由知識分子構成的企事業單位的中高級職員，才是北京戶口真正的需要者，也是北京市最應該給予戶口政策傾斜的外地人。這個群體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有抱負、有理想、有競爭實力，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既是北京的主要消費群，更能代表北京經濟發展的方向，符合北京發展的利益。(羅昌平)

    中國青年報 2002-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