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説，在中國想要陷入貧窮困境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去看醫生。此話可能有些過於誇張，但是，在中國農村，看病求醫卻的確是一種讓許多農民無法負擔的奢侈。生活在寧夏回族自治區的65歲老人楊正山（音）去年由於半身癱瘓躺到了病榻上。在村裏一位醫生的勸告下，楊老從所居住的山村趕到了省會銀川的大醫院進行診療。診斷結果證實楊老得了中風症，在後來的三個星期裏，他在省會的醫院裏接受了各種治療並且恢復了行動能力。不錯，病是治好了，但楊老的手中卻多了一張面值為1,350美元的醫療帳單，而在寧夏，農民的平均收入水準是每年220美元，而且沒有所謂醫療保險這一説。

    和楊正山老人一樣，全中國還有另外8億多沒有醫療保險的農民。

    為楊老支付醫療費用的不是醫療保險，而是他為數不少的兒子們。楊正山老人的四個兒子湊錢為父親治病，為此不惜用光自家的全部積蓄。

    楊正山老人因為生養了四個孝順的兒子而得救，但是，並不是每個農村家庭都這麼幸運，還有不少農村家庭由於無法負擔高額的醫療費用而陷入困苦的境地。

    中國目前的農村醫療保健形勢已經十分嚴峻：醫療費用不斷升高，醫療保險的覆蓋面卻不停縮小，越來越多的人，特別是農村人口，陷入“生不起病”的巨大困擾。改革開放20年來，中國政府已經成功的將2億多農民從極度貧困的悲慘生活中拉了出來，但是，如果醫療費用給農村人帶來的壓力得不到緩解，本來脫離了貧困的人們可能再度陷入曾經的不幸。哈佛大學經濟學家威廉赫西奧經過調查得出結論稱當每10名中國人脫離貧困，另外又有12人因為醫療費用而陷入貧困。中國衛生部官員以及國內外專家均認為，中國醫療保健系統的不完善和醫療費用的增加已經成為製造貧困人口的罪魁。

    在農村，這種威脅比起城市來更為迫切。中國衛生部的數據顯示到1999年底，全國僅有10%的農村人口享有醫療保險的待遇，城市人口享有醫保的比率明顯高出農村地區，為42%。與此同時，衛生部的數據還表明，中國醫療費用的平均水準在20世紀90年代的十年中，竟然上升了五六倍至多。

    回顧新中國發展的歷史，可以看到中國醫療保健系統的舊貌。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間，中國農村地區的醫療保健結構在世界範圍來説，也是非常完善的。從城市到鄉村，政府建立了各級醫院和醫療站，所謂的“赤腳醫生”在農村地區非常活躍。農村病患在治病求醫是只需要繳納少量的診斷費用。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負責補貼人們的醫療費用。

    過去的醫療制度雖然造福了農民，卻並非十全十美。衛生部衛生數據資訊中心的負責人嬈可清（音）指出在醫療保健資金的管理和使用極度缺乏透明度的情況下，挪用資金的情況經常發生，政府官員的親戚朋友往往能夠得到比普通百姓更好的醫療服務。另外，赤腳醫生所受的專業教育有限，只能處理比較基本的疾病。嬈認為：“中國過去的醫療保健制度是一種低成本的保健制度，每一個人都能負擔得起。在當時，人們對醫療保健的要求沒有現在那麼高，傳統的保健制度也就能夠滿足人們的需要。”

    1979年之後，傳統的醫療保障制度沒能趕上改革的步伐，每個人都能享受的低成本醫療保健系統迅速走向瓦解。去年晚些時候，繞可清與哈佛公共醫療博士劉遠淩（音）合作完成了一份關於現階段中國醫療保健狀況的報告，並將其呈送給了中國國家領導人江澤民。報告中驚人的客觀數據震驚了中國的高層領導者，江總書記為此兩次致電給衛生部部長張文康，要求衛生部迅速就這一問題採取行動，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建立新型的農村醫療保險系統。

    要想建立有效的農村醫療保健系統，首先必須面對的問題是，醫療保健費用對收入低微的農村人口而言是在太過昂貴了。早在1996年，中國領導人就曾在全國會議上討論過這個問題，提議在農村地區建立一個自發的，以社區為依託的全國性的醫療保險網路。今年，中國衛生部終於開始著手實現這一計劃。

    江澤民總書記最近任命國務院經濟改革辦公室的副主任李健戈（音）專門負責農村醫療保健網路的建立工作。建立這樣一個保障系統最大的困難是如何解決資金問題。單靠中央政府撥款是不足以負擔全部所需費用的；地方政府又表示他們自己的財政預算已經十分緊張；不少農村居民也因為擔心保險資金會被地方官員侵佔而不願支付保險費用。

    利潤重於醫保

    在醫療費用不斷升高的同時，還有一個影響醫療保險系統的重要因素，即人們對醫療保健要求的差異性。由於中國人平均壽命的延長，嬈可清表示：“醫療保健不再僅僅意味著對付大規模的傳染病，醫生現在面對得更多的是癌症或是糖尿病患者”。但是，令人擔憂的是，全國上下的醫療機構似乎都陷入了視利潤高於治病救人的怪圈。在不少農村地區，醫生已經變成了藥販子，要賣就賣最貴的藥。

    在城市，醫生不僅經常給病人開具一些根本不必要的藥品，還老是建議病人作這樣那樣不必要的昂貴的檢查。

    寧夏回族自治區衛生局的副局長竇文明（音）表示在缺乏農村醫療保險資金的情況下，他和他的同事總是竭力監督地方醫生的行為，儘量避免那些利欲熏心的醫療工作者做出損害病患利益的事。在自治區轄區內的六個村鎮，省衛生局明文禁止村一級的醫生對病患實行靜脈注射，他們還要求醫生們限制處方藥的劑量，儘量避免使用價格昂貴的抗生素，以比較實惠的同類藥品代之。

    寧夏衛生局還努力打擊販賣假藥的黑心醫生。為了防止醫生們反覆使用一次性注射器，衛生局規定所有的注射針頭都必須在使用過交還到發售點進行檢查。

    資金嚴重缺乏

    在中國現階段實行的醫療保健制度下，那些根本沒有能力支付保險費用的人們承擔著為自己的健康付出經濟保障的壓力。根據哈佛大學衛生經濟學家威廉赫西奧的研究數據，在中國政府全部的醫療撥款中，有68%被用於國內最富裕的20%左右的人口身上。在寧夏，這個中國西北部的貧窮省份，每年總額為2400萬美元的醫療預算中有84%都被用在了當地的城鎮居民身上，而農村地區總人口占全省人口總數的70%。

    中國經濟形勢走勢喜人，但是政府用於醫療保健的資金卻並沒有增長的勢頭，反而還存在被削減的可能性，這讓不少海內外專家感到費解。當世界上的其他國家政府紛紛增加對國民醫療保健系統的投入，中國政府也應當根據本國形勢，採取符合實際的合理措施。

    中國網2002/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