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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圖:掩藏在水洞裏的壩美村
中國網 | 時間:2003 年10 月17 日 | 文章來源:南方日報

從古到今,位於雲南省文山州廣南縣壩美村幾乎僅以一個石灰岩水溶洞與外面的世界保持聯繫。只要有鹽巴吃,壩美人可以拒絕一切與外界的交往。他們盡可以自得其樂,並能解決好自己的一切事情……

小船由年輕的艄公用竹竿撐著,掠過叢林的蔭翳,劃入山壁上的一道A形洞隙,很快就淹沒在洞裏的漆黑中,只有以弱弱的電筒光照明,才不至撞上洞壁或水裏的礁石。大家屏息靜氣,只聞船體劃過水面的沙沙聲和石洞嘀嘀嗒嗒的滴水聲。我們就像陶淵明筆下的漁人,正經歷深邃而神秘的喀斯特水溶洞,前往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被人們稱為當今桃花源的村子壩美。

奇特的是,船行一段,高高的洞穹上有一個“天洞”,透進刺眼的天光。一共要經過3個天窗,它們各不相同,有一個窗口還懸著一棵枝葉婆娑的綠樹。洞中時而高闊如大廳,時而狹窄得只容一艘小船通過。洞中當然少不了奇岩怪石,蝙蝠和燕子的糞便積得厚厚的。大約20分鐘後,有光從水面上映來,洞口到了。

棄船上岸出洞,眼前的亮麗使人瞇上眼睛。那是一個秀美而狹長的小壩子(盆地),方圓約兩三平方公里,陽光和煦,鶯歌燕舞,四面皆為宛如屏障的群山環抱,壁立的青山仿佛一幅幅氣勢宏大的國畫屏風。一條籬笆小道曲曲彎彎將我們引向一座古樸的村落,它散佈在面向西南的山坡上,為一株株巨大的榕樹所覆蓋,及目所見,只是零零星星幾幢房屋,還有滿山粉粉的油茶花。充耳所聞,不過幾聲雞鳴狗吠,還有聲聲鳥兒的婉轉。我知道,這就是壩美了。

晨霧中的壩美

晚上我們留宿在民選的村民小組副組長黎學鄭家,36歲的黎學鄭精瘦而結實,他不僅要照顧我們,還要在勞作之餘處理村裏的公務。當然,他的辦公室就在自家的火塘邊。他和他溫柔漂亮的妻子每天不是殺雞、燉鴨,就是殺鴨、煮雞,而魚更是頓頓猶,把我們打理得比在自己家中還舒坦。

天一早,雞啼了,緊接著是豬的哼哼。很快,鴨子嘎嘎的叫聲蓋住了一切。村裏沒有人的聲息,卻有各种家禽動物的聲音不絕於耳。間或清脆而鳴的,是晨出的牛的脖子上的鈴當聲。

早晨的壩美大霧瀰漫,村寨和田野幾乎被濃濃的、濕濕的、有些嗆嗓子的霧氣籠罩,山隱了,水也隱了,只顯出幾團朦朧的樹影,樹影中滲出來的幾聲輕盈圓潤的鳥鳴,嘰咯、嘰咯、啾啾、啾啾……霧愈發濃重了。

艷陽裏的壩美

秋冬的太陽要到上午10點才能透過來,暖暖的,像金色的絲線一樣柔軟。村裏地頭飛舞著的都是紅蜻蜓。阿科河從村子南邊猴攀岩下的湯那洞中流進,從村子北頭的落水洞裏流出,婉轉貫穿整個小壩子。沿河上下,分佈著大大小小數十架水車,有的猶如母子相依,有的像夫妻相伴,有的完全就是全家福,聚在一起同心協力,悠悠勞作。它們吱吱呀呀,或快或慢地旋轉著,成為壩美的一道獨特風景。幾座簡易獨木橋顫顫悠悠地橫在河水上。一股清泉在村子下面汩汩冒出,匯入河中。

過去那就是全村人的飲用水源,現在他們在政府的幫助下安裝了自來水。河中白鵝戲水,群鴨覓食。河邊少不了洗菜浣衣,或乾脆赤了腳在水裏踩洗芭蕉芋的村姑。她們會順路從地裏砍來幾截甘蔗,帶回家給讒嘴的孩子。

月影下的壩美

黃昏,下地幹活的人們和放牛的老者扛著拾來的柴禾,緩緩地回家。於是炊煙四起,每家飯菜的香味隨意在村裏亂竄。晚上,四下都是蛙叫和各種蟲鳴,月亮高高升起,照得一個壩子明晃晃的,走在坎坷不平的山道上,都能投下自己清晰的身影。村裏至今沒有電,天黑後,女人們帶著針線活兒串門子拉家常,男人們就聚在一塊空地上抽煙聊天,看月亮或星星。待到差不多的時辰,就各自回家睡覺。

那是一個似乎遠離現代文明的遺世獨立的世界,它按部就班、秩序井然、分工明晰、地位關係穩定。那是一個從容不迫的世界,現代文明的大多數成果,如飛機、汽車、電等還沒有影響到人們生活的節奏,歲月和年齡依然有著與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尺度,人們生活得悠閒安逸,他們用不著急匆匆地趕路,如果有誰真的有了匆忙和慌張的舉止,那肯定是發了大洪水或是某人被蛇咬了。那是一個風平浪靜的世界,人們只會為了某家的女人生了雙胞胎、某家的房子出了白蟻,或是閃電擊中了某棵大樹而激動、不安、議論紛紛。絕大多數人平和、順當而清白地在這裡度過自己的一生。

亙古不變的壩美
 

29歲的周志良已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的父親,他曾到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深圳打工,但由於不適應新的環境,只幹了3個月就回來了,繼續過他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外面的塵世只給他留下了喧囂和混亂的印象。他説,他離不開壩美的和諧和寧靜,每天他趕著村裏惟一的水牛,駕著自製的牛車,慢悠悠地在村裏惟一的一條小路上,拉回田地裏的收成和山上獲得的柴火。

25歲的黎保兵是個有心人,他不僅在自家後園種茶葉,還種上了蘭花,連左鄰右里都散發著蘭花草的清香。

黎忠紅既漂亮又大方,做得一手好針線,由於家裏沒有男丁,她招了一個姑爺到府,蓋起了3間瓦房,日子過得和睦富足。她祖母,還有那些多年前就從山外嫁到壩美村來的老阿婆們都説壩美好,她們喜歡壩美的寧靜與和諧。

在壩美,好像一切都可以天長地久地持續下去,那亙古不變的山川河流,本身就是這種持續性的最高保證。人們的一切都有古老的規範、標準和尺度。他們清楚地知道,陽光在一年四季中將抵達自己屋檐下的哪一個位置。他們大多克制隱忍而有耐心,善良謙和卻絕不貪婪,他們距離現代文明還相當遙遠。

我能理解,壩美的安寧太平就是壩美人的財富,是他們共同的生活理想。安於這樣的環境,不僅是對自己民族的一種保護,也是自己內心深處的需要。而早就浸染塵世的我們,在壩美只能做一個匆匆過客。

壩美地理

要進入壩美,可不像上文開頭描述的那麼容易。

我們先從廣州出發,到達雲南與廣西交界的廣南縣(廣南位於雲南省東南部,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東北處),再由縣城換乘越野車上路。清澈的阿科河在一座座特立獨矗的喀斯特山峰間蜿蜒流轉,使人宛如置身桂林山水間。溯河而上50多公里,沿灰塵飛揚的土石公路直接西去,在一個叫法利的村莊下車。壩美村就歸法利村民委員會直接管轄(但到了這裡,你仍然不會想到山那邊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世界)。

從法利村步行1公里多路,直到一堵峭壁阻斷了水路和山路。只有壩美村的人清楚,在那懸崖峭壁下,在那竹林和雜木叢中,划船進洞,逆水而上,出了洞,裏面就有另一個天地——壩美村。

從古到今,壩美村幾乎就僅以這個石灰岩水溶洞與外面的世界保持聯繫。

壩美過去

在從前,由於壩美壩子四週皆為喀斯特陡峭山巒,有王子山、墨鬥山、將軍岩、猴爬岩等,動輒高出壩子數百米,將壩美嚴嚴實實地圍住,其中猴爬岩就陡然壁立一兩百米,因只有猴子才能攀援而得名。而壩美又地處亞熱帶,茂密凶險的雨林覆蓋了幾乎所有地方,其間有的是毒蛇猛獸,更使人寸步難行。

過去曾有土匪風聞壩美的富庶,幾次前來進攻,都不戰而退。原來他們都不敢從黑黝黝的水洞進來,試著翻山越嶺闖入,哪曉得僅一兩個獵人才能鑽得著的山口,都被壩美人布上了會叮人極疼痛的“牙汗”樹枝,土匪碰上,無不慘痛,心想壩美的樹木都如此厲害,那人豈不更了得?於是只好倉皇逃走。再説壩美四週山上還有無數山洞,只要帶點乾糧躲進去,誰有本事找到?那些山洞有的深不可測,還不時出些怪事,或在天氣變化時發出奇怪而恐怖的聲音。那已經成為壩美人的傳説之源。

在距今還不算遙遠的1950年,壩美村僅有30來戶人家,村四週全是莽莽叢林和荊棘,有許多眼鏡蛇和其他毒蛇,還不時有豹子到村裏叼豬。每年二三月一開春,就有猴子從山上下來,一群一群的,摘壩美人家的莊稼。對此,壩美人都是一笑了之,因為從來沒有誰懷疑,人與大自然本來就是合一的。

壩美今天

壩美村現有119戶人家,全都登記為壯族。據説兩三百年前,村民裏的黃姓、黎姓漢族先祖為躲避戰亂,從廣東湖廣府一帶,歷經艱險跋涉,不知怎麼的,居然找到了這一小片與世隔絕的樂土。他們在這裡開荒墾殖,辛勤耕耘,逐漸蕃衍,並與原本就住在壩美的十幾戶壯族和山外的其他壯族通婚,漸漸都演變成了壯族,一代一代過上了自給自足、和諧安平的生活。

沒有人能夠從山上進入壩美。只要有鹽巴吃,壩美人就可以拒絕一切與外界的交往。他們盡可以自得其樂,並能解決好自己的一切事情。

壩子裏的水田只一季水稻就能産出足夠的口糧,一些人家仍自己種棉花,自己紡線織布做衣服;自己釀造清醇的米酒;每家用石磨磨黃豆,現做豆腐現吃,味道像山泉水一樣鮮美;也自己種油菜和油茶,自己用手工螺旋桿加壓榨油,茶油清亮滑潤、口感挺好,足夠一年的家用;還用石臼木椎舂芭蕉芋,煮了豬最愛吃的豬食;家家養豬、雞、鴨、牛,除牛是用於犁田耕地外,其他養了都只是供自家食用;晚上就著月色或星光在河裏打魚,或撒網,或下魚簍子,或架設“魚床”,或攔壩竭澤,打到的魚足夠吃上幾天。

近幾年,為了發展經濟,村民們大量種植甘蔗,小船實在無法將沉重的甘蔗運出去出售,他們才在村後的山上修了一條僅能供拖拉機行駛的季節性簡易公路。但村民們外出趕街貿易、探親訪友,仍由水洞划船進出。

《南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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