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寬厚之笑
《少年凱歌》人民文學出版社
——這一年，陳凱歌頻繁在媒體露臉，滿面寬厚之笑，這與年內翻新出版的其舊作《少年凱歌》對比鮮明。你自然有理由更喜歡當年那位獨自向隅、獨自冥想的凱歌，可其實，今日之“春風滿面”正由當年的“劍拔弩張”培養而出。陳現在不再跟自己較勁，而如果當年也不，哪會有那個輕狂少年？特別值得留意的是陳文筆的老到和醇厚。名人出書向來在“語文”上遭人詬病。可本書是例外。
■陳彤：無邪之笑
《一本無恥的書在暢銷》文化藝術出版社
——陳彤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沒城府。與如此印象形成對照的，是陳彤文字的坦白、犀利、平實。其雜文集《一本無恥的書在暢銷》書名聳然，其同名書評直搗暢銷書《窮爸爸富爸爸》七寸，言辭痛快淋漓絕不嘴軟，卻全無陰鷙之氣。身為媒體從業者，能在一波波喧囂中始終遵從內心的聲音的引導，不容易……其實，所謂“無邪”未必是一個褒獎，但對一個寫作者來説，它至少可以讓自己聲音純粹，並因此獨特。
■崔永元：忐忑之笑
《不過如此》華藝出版社
——崔永元滿臉“壞笑”是很多人對他的深刻印象。可在《不過如此》中，那“壞笑”一變而為“枯澀”之笑。書是今年最火，自不必言，可躲藏文字後面的崔，心境卻相當忐忑——全書不足20萬字，1/3是自我批評、檢討、反省，算“謝罪”；1/3是表揚同事、老師、熟人直至“發小”，算“謝恩”；1/3是感謝觀眾朋友的理解、全國人民的支援，算“謝天下”……偏是不謝自己。看見一個著名主持忐忑至此，還笑容滿面，不舒服。
■馮唐：慌張之笑
《萬物生長》中國電影出版社
——馮唐今年為讀者奉獻的《萬物生長》是一本成長小説，見仁見智。看過網路“全本”的對這個紙本老大不滿意，紛紛抱怨馮唐下筆遠不如身體派作家們坦蕩勇敢，充其量也就“提著個褲衩東張西望”而已……可這對新人馮唐而言，多有不公——醫學博士背景的馮唐玩票文學，並非要借文壇搞器官標本展。而且，就其遠大飄渺的文學環抱而言，最初登場有些“慌張”，也在情理之中。
■今何在：頑劣之笑
《悟空傳》光明日報出版社
——“絕對不弄成文學”一定是今何在潛意識中的一個鐵律。如此鐵律派生出來的行文原則也可以簡稱為快樂原則——一吐為快先、盡情宣泄先、上下折騰先！如此“制勝秘籍”也就讓作者不再委屈于所謂文學尺規之下，反是自己遊戲自己定規則，頑劣得緊。據稱，“悟空傳”的遊戲版權之類早已拋售一空……看，玩大了不是？
■李響：成熟之笑
《零距離——與米盧的心靈對話》知識出版社
——對李響的怨毒最初來自她精巧的暗示和絕妙的借勢。但這些都難於擺到臺面上。就算一抹臉把一切挑明，也得説，在一個商業社會，這是多少人汲汲以求的“成熟”啊！大體説，暢銷書公式有二，被李響再次證明的那個就是，它一定伴隨緋聞、事件、爭議、猜疑或妒忌……李響以進入足球界時一模一樣的黑馬姿態殺入“暢銷書”作者行列，真聰明、真英雄。
■洛兵：遲疑之笑
《絕色》光明日報出版社
——假使混跡在一群戲子中而臉不變色心不亂，就不會有現在的洛兵。他的《絕色》甚至索性以色彩為平臺，分別撰寫金色、白色、灰色、黃色、紅色等多種人生片斷，每個片段的味道不一樣，但一概洋溢遲疑之色。其中最可玩味的是“紅色片段”……它虛擬出一捧玫瑰花走向死亡的全部細膩，結尾卻説：“下一次會在什麼地方醒來呢？”
■莫言：腥膻之笑
《檀香刑》作家出版社
——用一支筆製造刀刃的效果，是莫言的長項。久而久之，莫言臉上原本可被定義為憨厚淳樸的笑容已多有腥膻痕跡……從《透明的紅蘿蔔》起步，直到《檀香刑》，暴力美學範疇，中文視野內已無人出其右。在《檀香刑》封面上，素凈的襯底上有一抹淡色玫瑰紅。如此意象與莫言龐大的想像世界乃至他笑容後掩蔽的悲憫多有相似之處——刀刃當然是暴力的符號，但與之對應，腥膻之血中也有腥甜之淚相輔相成，才完整。
■寧肯：斑斕之笑
《蒙面之城》作家出版社
——《蒙面之城》寫得相當斑駁：其內容有所謂成長，也有懸疑、愛情、流浪和漂泊。如此雜糅的文本、斑駁的訴求，與寧肯看上去相當“正面”的臉孔一時很難對位。寧肯的聰明在於，他的小説絕不保守，同時也絕不過分張揚。根據他的安排，小説主人公馬格被定義為一個迷戀柯南道爾、大偵探波羅，對一切固有價值滿腹狐疑的傢夥。
■皮皮：懷疑之笑
《所謂先生》雲南人民出版社
——自《渴望激情》之後，皮皮長篇不斷，但卻持續低調。到了《所謂先生》，皮皮小説愈發對一切秘密好奇，但最終，秘密又總是沒有謎底。這是讀者的疑問，其實也是皮皮的疑問。這正是皮皮小説最可把玩的“調性”……多一點懷疑的微笑，少一點下結論盲從，生活或小説本應如此？
■王小山：樸白之笑
《大話明星》光明日報出版社
——好多人説王小山的“明星批判”系列充分顯示他作為“黑心殺手”的冷酷，我不這麼看。細讀王文，我看見的都是老實話，厚道話，並不刀光劍影。概括他的“劍氣簫聲”，也不過就是有話照説、實話實説而已……他是多有得理不饒人之處，可細看其酷評，在那樸白與機巧天然合一的文字下，多是寬容與體諒，所謂“黑心”並不真“黑”。
■小寶：矜持之笑
《愛國者遊戲》上海文化藝術出版社
——在日漸發達的專欄作者中，最矜持的是小寶。當然，“矜持”不過底色，皮相地看，小寶的文字熱鬧非凡。除此而外，小寶為文，只説事兒，不講理，他知道寫專欄不是當老師，而那些“沒理”的“事兒”，因此大都可以成為飯局上你來我往的段子。
■尹麗川：變形之笑
《再舒服一點》中國青年出版社
——讀《再舒服一點》，我個人最喜歡的還是其中的《孫子找爸爸》。在這篇小説中，作者將她對我們這個城市的怒火與微笑，以一種極度變形的手法虛構出來。它確有作家王小波的影子。不同的是，王肩頭的千鈞責任在尹的筆下變成一串音調怪異的口哨……只有其中所收詩作和雜文，對一般讀者才最具直觀欣賞效果。她的雜文《自殺與環保》變形、誇張得兇猛，令人過目難忘。
《北京青年報》 2001年12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