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宏觀經濟形勢討論會”與會專家部分觀點摘要

４月４日上午，中國社科院經濟所、中國誠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聯合舉辦“中國宏觀經濟形勢討論會”，與會專家就當前宏觀經濟形勢的判斷、宏觀調控政策選擇等問題談了各自的看法。一段時間以來，經濟形勢的冷熱之辯已成經濟理論界各類研討會上避不開的話題。此次研討會恰逢第一季度結束、第二季度剛剛進入運作階段，許多調控措施處於醞釀狀態，因此政策出臺所依據的對形勢的判斷也就格外引人關注。本版專家觀點是在現場速記基礎上由編輯整理而來，如有錯訛，敬希諒解。——編者

陳東琪 博士（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副院長兼經濟研究所所長）

宏觀政策宜以解決結構性矛盾為主

我想講４個意思，第一個意思是到底怎樣判斷目前的形勢，也就是目前經濟過熱還是不過熱。為什麼爭論這個東西？主要給下一步政策作出導向，如果總體過熱，我們會聯想到１９８８年和１９９３年兩次過熱，這樣要採取全面緊縮的政策，就是財政貨幣政策都會有適度從緊。局部過熱我們還可以提適度從緊，但是總體過熱這個力度就不一樣，範圍也不一樣，操作的時間節奏也不一樣。

我個人的觀點，可以從局部過熱的判斷來做最近的一個政策考慮，如果一二季度出現持續６個月以上物價上漲超過３％，説明慣性非常大，我覺得就要注意了。所以我的基本判斷，一個是覺得要判斷總體過熱很難，還需要看其他因素。因此我們還不要太著急根據最近出現的一些新的動向把局部過熱的判斷提升為總體過熱的判斷，我看還是稍微等等比較好。

第二，現在經濟發展確實是處在一個敏感時期，總量和結構這兩個東西都是一個敏感時期。從總量來看，我估計一季度的國內生産總值可能會超過９％，二季度可能會接近或達到１０％，出現兩位數的增長。政府工作報告説防止大起大落，如果説去年的９％還和２５年ＧＤＰ平均增長基本接近，那麼兩位數加速度非常大，那就有問題了，就需要考慮，會不會出現“大起”，如果判斷總量過熱，開始全力緊縮，加大控制力度，經濟也可能出現一個比較大的下落，那就是大起大落的“落”。今年的宏觀調控我看特別需要注意節奏技巧，密切關注，既要把提前量打進去，又要把未來的趨勢看準。今年政府工作報告特別強調適時，適度，今年上也可能，下也可能。尤其外資帶動力度非常強，外匯貸款佔投資增長非常快，去年是３３％。外匯貸款帶來工業加速建設的趨勢如果這麼走，又不給予控制就有風險；如果不這麼走，下去的慣性更大。

第三，我感覺到現在的結構性矛盾更為突出。主要的結構性矛盾有這麼幾個：

一個是從內需也就是投資和消費來講，現在的投資非常快，２月份是５３％，消費增長一、二月分別是１０．３％和１０．５％，這裡有一些價格因素，好象還是比較合理的。從兩大內需來講，熱的主要是投資，這給我們一個政策暗示，就是説我們恐怕投資要偏緊，消費需求這塊從政策操作來講應該偏松。

二是從産業角度來看，現在提升總量體溫的主要是工業，尤其是製造業，但就業並沒有增加太多，儘管去年城鎮就業增加８５９萬，但是全國總就業量沒有增加多少，就是説經濟增長加速並沒有帶來相應的就業彈性提高，８％以下的服務業增長對我們發展中國家來説應該算是很低速的。宏觀政策包括産業政策操作的時候，恐怕不能對所有産業搞一刀切，服務業的壟斷要儘快打破，促使服務業加快發展。我認為，經濟局部過熱帶來總體經濟的升溫，所以要控制力度加大一些，尤其是製造業，但是服務業要加快，一個是緊一些，一個是松一些。

三是供求之間也有結構性矛盾，主要是工業內部的供求矛盾，特別是煤電油運這４大塊。我感覺現在煤電油運的矛盾是工業供求的主要矛盾，工業會發展，但是供應面上的瓶頸已經出現，而且這個瓶頸的制約在變大，並且直接加大工業生産成本。要注意這種結構性矛盾的變化給我們總量和總體的國民經濟結構帶來的正面和負面影響。

第四，今後８個月政策到底怎麼走。

我的基本觀點是，目前的背景條件下還是保持原來的政策框架不能動，原來講積極財政和穩健貨幣政策，現在國債發行也定好了，稅方面也定好了，農業稅下調一個百分點，農業特産稅取消，包括出口退稅率的調整，這些都定好了，剩下的就是貨幣政策怎麼操作了。我的看法還是要穩健，但是從最近情況看，如果我們要分成幾個季度來講，我看貨幣政策還是要偏緊一些，當然這個並不排除一旦二季度、三季度的情況有變，第四季度又調的情況，因為貨幣政策等於總的政策，可以把我們送上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也有不同的速度，你可以上一些，下一些，不斷調。

第二個是信貸規模的控制方面，從Ｍ０、Ｍ１、Ｍ２這些指標來看我們最近的貨幣政策要偏緊，我們也提一個指標，１２％到２０％之間比較好一些，現在在臨界值之上，從貨幣政策這樣一個總的指標和它的演化趨勢來講，貨幣政策至少可以提不能放鬆，我們能不能提更緊一些，加大力度，因為指標沒有到那個區間，沒有到我們能夠保證經濟平穩增長的貨幣政策信貸政策基本指標的中值，還在高值上。

鄭新立 博士 （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改善宏觀調控保持經濟平穩快速增長

今年的確是我們經濟運作的一個重要關口，我們要密切關注經濟運作中間出現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能夠做到見微知著，及時地採取宏觀調控措施。實現經濟平穩快速增長的目標。我想講４個觀點。

第一，加大金融調控力度，抑制部分行業的過快增長。去年是我國經濟形勢非常理想的一年，因為我們經過長達６年實施擴大內需的政策，去年在非典影響的情況下，我們做到了速度比較快，物價比較低，效益比較好，國力比較強。可以説這是我們這幾年一直想達到的目標，這個目標在去年實現了。這是我們連續６年實施擴大內需政策的一個累計效果，我們都感到很高興。今年一季度的數字可能已經出來了，但是還沒有公佈，根據今年一二月份的數字來看，宏觀調控中間有一些需要引起我們注意的新的問題，一個是整個國有單位和其他單位的投資增長勢頭過猛，達到４０％以上，其中房地産投資增長也非常快，也是４０％以上。儘管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是我覺得這是不正常的，因為這些行業整個投資增長過快，必然會使我們整個總供求的關係要發生逆轉。應當説從去年第四季度以後，我們在經濟總量的控制上採取了一些措施，是非常有效的。從去年第四季度開始我們貸款的增長速度已經由前三季度平均增速３０％以上降低到２０％左右，而且這種增速回落的趨勢已經保持了５個月。我認為我們人民銀行在貸款總規模，在信貸的控制上反映是很快的，也是靈敏的。但是從一二月的情況看，我個人認為需要加大金融調控的力度，保持經濟總量的大體平衡，從而抑制價格持續上升的勢頭。因為這個價格從去年１１月、１２月到今年２月，消費價格指數和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這四個月都是上升的趨勢。如果這個趨勢不及早加以改變的話，按照這個勢頭每個月增長一個百分點左右，出現通貨膨脹的危險不是不存在的。所以保持平穩快速增長的關鍵在於把握好總量的平衡，總量平衡的關鍵在於貸款的增長速度。

去年我看到關於鋼鐵、水泥、氧化鋁這些行業投資增長的一個統計分析。這些增長比較快的行業，在企業投資資金來源裏，自有資金佔７０％左右，銀行貸款只有３０％左右，當時感到很高興。最近我聽到一些銀行的同志告訴我，這裡的數字不實，有一些大的投資項目，比如説鋼鐵投資項目，投資業主可以先找幾個子公司，或註冊幾個子公司，利用它的資金來套取銀行貸款，然後再以子公司的貸款投到這個建設項目裏來，就作為企業的自有資金了。這幾個增長比較快的行業裏邊，資金來源，有的同志分析可能５０％以上，甚至６０％還是銀行貸款。現在整個經濟週期處在一個上升階段，在上升階段要防止的傾向就是投資的過快增長帶動需求的過快增長。而抑制這種傾向的關鍵就是靠銀行。這是我想講的第一個觀點，保持總量平衡很關鍵。

第二，按照産業結構優化升級的要求，加大調整力度。

從去年以來的情況看，我感覺到我們在結構調整上進展不大，而且很大程度上有可能是回到過去那種長期的高投資、高消耗、低效益這种老路上去。大量的投資集中到那些能源原材料消耗高、污染嚴重、産業結構裏邊是低端的行業，而高端的這些行業，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的行業，我們想投資又投不進去，只能大量依靠進口。這樣搞是沒有出路沒有前途的，必然導致週期性的通貨膨脹。去年我們進口的各類機械設備２０００億美元以上，２０００億美元相當於一萬多億的國內生産總值，這些産品有市場，如果朝這方面增加投資，滿足國內市場供應可以頂替進口，而且可以降低成本，但是我們沒有這個本事，因為有技術瓶頸或者説我們不願意加大技術開發的力度，只願意幹輕車熟路容易幹的。我們始終在産業鏈的低端做文章，在這兒增加投資，高端的東西我們進口，這樣搞下來，産業結構優化升級的戰略性轉變恐怕很難實現。

第三，要把宏觀調控的重點放在解決那些跟老百姓利益非常密切的問題上來。一個是城鎮的就業問題。解決城鎮就業最重要的出路，按照十六屆三中全會決定的精神就是發展中小企業，發展非公有制企業，發展勞動密集型産業，採取靈活多樣的就業方式，這就要財政杠桿支援，金融杠桿支援，對中小企業、個人創業要給予適當的支援來解決就業難的問題。一個是三農問題，我們中央今年發了一號文件，這個一號文件能不能得到真正的落實，還有很多這樣那樣的工作要做。

第四，把提高消費率、降低投資率，作為今年宏觀調控的另一個重點。去年的投資率是４２．７％，大概是建國以來的第二個高峰年，投資率高，消費率低，這個數字是不正常的。第二個數字是我們的外貿依存度達到６２％，而美國、日本只有１６％到１８％。這兩個指標説明什麼問題？第一個我們經濟增長過分依賴於投資的增長，而不是依賴人民消費的增長。第二個問題説明我們經濟增長對出口增長的依賴程度過大。需要加大內需對我們經濟增長的作用。想辦法讓我們老百姓買東西，啟動市場，活躍市場，然後根據市場的需求來增加投資，這樣才能實現經濟的良性迴圈。整個經濟增長靠投資來拉動，這是不可持續的。所以怎麼樣調整收入分配結構，增加農民的收入，增加城市中低收入者的收入，擴大中等收入者的比重，這樣才能使經濟增長跟廣大老百姓生活水準的提高一致起來，依靠老百姓購買力的提高實現經濟的增長。

郭樹清 博士（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

全局和局部是不可割裂的整體

我非常贊成鄭新立同志剛才説的，強調結構調整，花很大的力氣調整結構，這是中國經濟面臨的重大難題，現在總量上有沒有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和結構聯繫在一起的。

再有就是我們的産銷率。去年統計局的數字，工業産品産銷率９８％，很高了，我們過去是９６％、９７％，有的説９４％，９８％應該是很高的數字，但是我們要知道，這個水準在國際上是非常低的水準。發達國家新的庫存增加佔全部産值比重應該是零點幾。我國工業産品的産值去年１４萬億，一個百分點，就應該是１４００億，兩個百分點２８００億，庫存還是很高的。雖然去年經濟已經很繁榮了，但是這個問題還很大。另外，消費比率還是很低的，真正實質性的消費增長並不多，我們説的消費增長用的是消費品零售總額這個指標，並不包括服務，而服務的指標越來越擴大，包括住房、金融、教育、文化方面的消費。

第三點，進出口結構是不合理的。而且更重要是長期以來我們的出口價格水準是下降的，進口價格水準是上升的，這就是典型的貿易條件惡化，這個在結構上非常明顯。從産業比例來説，第三産業的比重非常低，已經連續十幾年保持在３２％的水準，按道理我們的經濟以這樣速度發展，第三産業增長速度應該不低於工業，加上資訊化、市場化、城市化的因素，水準應該更高，我們沒有高。所以這個問題反映在很多方面，就業結構沒有改善，就業增長的速度不如我們預期的。另外還有收入分配結構，就業結構的問題。

第四點，宏觀經濟全局和局部是一個有機整體，大家經常説是局部問題還是宏觀全局問題，作為宏觀經濟分析恐怕是一致的，不可能局限在局部，物價上漲也好，通貨膨脹也好，泡沫經濟也好，發生的時候都是局部。所以我想要強調經濟是一個有機整體，宏觀調控是針對總體、針對全局，不可能只針對局部。

袁鋼明 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宏觀室主任）

保持適當熱度調控適時適度

我個人認為，現在經濟不太熱，還是要保持住這個熱度，但是要適當，這是一個傾向性的觀點；然後調控適時適度，這是一個基本的觀點。

第一個問題，當前消費價格指數上升，未形成通貨膨脹之勢。

主要根據是：（１）鋼材等投資品價格上漲沒有對消費品價格形成成本推升效應。（２）價格的上升情況主要是受食品價格上漲的影響，而食品價格跟貨幣量的快速增長與經濟熱度的升高沒有關係。（３）服務價格上升對消費價格總指數上升起了作用。（４）居住價格上漲對消費品價格的影響極為重大。

家電設備、日用品等零售商品消費需求減弱對價格形成下壓壓力，由於零售消費品需求比較低弱，所以投資品價格上漲不大可能推進到消費品價格上去，投資品對消費價格的影響被消費需求的弱化給擋住了。

第二個問題，可能出現了局部過熱，但現在的投資總量不過熱。

從當前投資總量快速增長上不能確定投資已經或正在過熱。（１）按現價計算，２００３年投資的增長速度和最熱的１９９２、１９９３年相比，低得多。（２）現在的價格沒有１９９２、１９９３年過熱時候上漲的那麼高。投資品價格大概只上漲了７％，１９９２、１９９３年投資品價格上漲２０％多。因此，沒有形成價格和投資相互推動的迴圈上漲機制。（３）２００３年的投資增長速度和經濟偏冷的２００２年更加接近，與１９９３年熱的時候差得很遠，２００２年前１１月固定資産投資增長２５％，去年也是這個數，而１９９３年固定資産投資增長是百分之五六十。（４）前兩個月投資增長５３％，這個數字令人擔心，但是我看了一下，原因是２月份統計口徑變更，如果換算到原來的數字，網上有的文章説可能只有１５％，有這個可能性。投資增長月波動幅度很大，我們不能從前兩個月的高速增長上確認投資總量已經過大。

投資與消費比率失調加重，可能出現投資增長過快。要警惕我們現在的經濟增長是靠消費拉動還是靠投資拉動，如果你的消費沒有起來，你的投資增長很快，這證明你的投資是過多的。因為你賣不出去，最後成了壞帳。現在投資過快，消費過慢，消費成為一個瓶頸制約，消費成了衡量投資是不是過剩的一個標誌性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把這個話換一下，就是消費增長嚴重慢于投資增長，這個差距就證明投資過快，這個結論應該是成立的。

第三個問題，講一點政策建議。我現在覺得，從去年開始到現在的熱度是合適的，所以要保持，不用調。

第一價格過熱。糧食價格上漲、消費品價格上漲，通貨膨脹，老百姓承受不了。３％物價指數有點危險，但不是宏觀經濟過熱引起的，這是另外一回事。我們所有看到的其他價格都在下跌，甚至從去年年底到現在為止，幾個上漲過快的投資品已經表現出來下降的狀態。

第二，我們現在的熱度是總體不熱，局部過熱，但是局部過熱怎麼調控？我不贊成派工作組檢查小企業去，第一沒有效果，第二也是不妥的。要採取合理的調控方式，而不能採取總量的控制收縮。

第三，我們應該保持一個合適的熱。現在消費冷，就業冷，三農問題也冷，如果你再把看起來熱的東西變冷，冷的又起不來，經濟就全冷。這個熱度來之不易。“熱”不是壞詞，“過熱”才是壞詞。目前的狀態是去年執行了一個好的宏觀政策，特別是貨幣政策的結果。

毛振華 博士（中國誠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

啟動合理需求保持高速增長

我的看法跟袁鋼明教授基本接近，我認為當前的經濟發展總體上是健康的，中國經濟還是處於比較好的狀態。從長期來看，我們需要一個高速的增長，從中期來看，這種投資和增長帶有某種恢復性，從短期來看既有一個合理的預期，也有我們講的一些政策彌補方面。

我從幾個方面談一下看法。

第一，保持持續較高的增長速度才能夠使中國趕上發達國家。是不是５％一定低了，１０％一定高了，我看還是很難説清楚。所以繼續啟動合理的需求是我們要保持比較高增長速度仍然需要研究的問題。從今後一個時期看，特別是房産、住宅和汽車，仍然是一個很主要的産品，要把超前消費這麼一個合理需求進一步啟發出來，才能夠長期推動中國經濟，怎麼樣啟動這個需求呢？我覺得中國在這個領域裏最大的問題是信用瓶頸的制約，超前消費需要信貸，需要信貸就需要有信用，中國信用必須下大力氣，才能長期有效地推動中國經濟健康發展。

第二，要把穩健的貨幣政策和擴大資本市場的政策相結合。中國經濟過去走的是間接融資的道路，實際上這種模式的問題比較多。美國和歐洲的銀行信貸結構，個人信貸部分佔７０％，甚至更多，企業貸款只有３０％，龐大的西方企業體系是靠資本市場發展，企業發展要找資本市場，要發行股票和債券，而不是靠銀行。個人的消費可以靠銀行，這個不能靠資本市場。必須要放開資本市場，才有可能改進這個模式。

一般意義上講，銀行的監管者是一個國家總閥門的控制者，它的經濟總量是有控制的，但是資本市場的管理者不應該是閥門的控制者，他只是一個法規的維護者。把穩健的貨幣政策甚至偏緊的貨幣政策和開放的資本市場政策相結合，是我們下一步既影響企業也影響長期發展的一個對策。從這個意義上講，我還是贊成銀行要採取偏緊的政策。

劉樹成 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

如何把握當前的經濟走勢

究竟應該怎樣正確把握當前的經濟走勢呢？從我個人角度講有４個不可混淆：

第一，不可混淆長期趨勢與中短期週期波動趨勢。２００３年有兩個特點，第一個特點每人平均ＧＤＰ登上一千美元這個臺階，表明我們國家在未來２０年有可能出現較快增長趨勢，工業化、城鎮化進程將加快，消費結構升級，重化工業加快發展。對長期增長趨勢的分析，不能代替對中短期週期波動的分析，長期增長趨勢是在中短期週期波動中實現，長期增長趨勢的實現過程中，不排除期間可能出現大的波動。長期的平穩較快增長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實現。

第二，不可混淆宏觀調控與宏觀經濟學。我自己覺得在宏觀經濟學中，所謂的過熱的確是一個總量概念，但是宏觀調控不等於宏觀經濟學，宏觀調控是一個實踐問題，也是一個多學科綜合運用的問題，既包括總量也包括結構，産業結構，行業結構，企業結構，地區結構，物價變動結構等等。在經濟週期理論的研究中，不僅研究總需求、總供給的總量問題，而且也注重研究生産結構失調的結構問題，研究某一行業，某一部門，某類工業過度投資或者過度擴張，就是我們現在説的局部過熱引起局部衰退，他們沒有用局部過熱這個詞，這個概念是近代才用，就是指過度投資。因此局部過熱概念不是宏觀經濟學的概念是經濟週期理論中的概念，完全可以使用。

第三，不可混淆當前時點與未來時點。當前時點不等於未來時點，當前時點尚沒有出現明顯的消費價格上漲，不等於在未來時點不出現通貨膨脹。因此就是要跟蹤，特別是通貨膨脹有一個傳遞過程，等通貨膨脹趨勢明顯之後再來調控就晚了，所以要未雨綢繆。對通貨膨脹一定要做動態分析，千萬不要停留在靜態分析上。

第四，不可混淆投機需求與正常需求。市場經濟國家的實踐表明，經濟週期活動中，某些行業有以下４個特點。

（１）會由初始的恢復性增長演變為過熱增長。一戰以後西方國家都陷入停頓，很多房地産、鋼鐵都是恢復性增長，很快就變為過熱增長。

（２）過熱增長的行業是由高需求和高價格所推動的。

（３）高價格就帶來這些行業鉅額的高利潤。

（４）鉅額高利潤就刺激了投機需求，投機需求進一步抬高物價。

目前很多資訊表明，鋼材、鐵礦石、房地産已經出現投機需求，程度如何有待於觀察。

我今天稍帶説一點微觀對策。從微觀上來看，我們要向企業呼籲，要建立自己的市場風險安全應急機制。市場經濟國家的歷史和實踐表明，經濟週期上升階段，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市場變化往往是突如其來的，根本預見不到，初步歸納有４點：

（１）以豐補欠，好的時候賺下的錢別都花掉，留下來補你不好的時候；（２）要發展高品質多品種的創新産品。德國西門子的電器産品，成千上萬種，我把産品分成兩類，一類跟週期波動有關，一個跟週期波動無關，跟週期波動無關不會獲得很高的增長，但是收入穩定；跟週期波動有關的，銷售波動很劇烈，為了保證安全，用週期無關的産品來補與週期有關的産品，同時要不斷地在市場經濟下推出高品質多品種的新産品，用這個佔有新的市場，應對市場的週期波動；（３）多元化經營。我們到德國參觀賓士的內燃機組裝，我得到一個啟發，賓士公司投資賓士汽車只是他的１／４，那３／４投別的去了，它要防止汽車的波動。（４）上下一條龍經營。經濟日報報道了寶鋼的經驗，有點啟發。寶鋼集團作為中國鋼鐵業的巨頭之一，當投資商熱血沸騰涌入鋼鐵行業，搶佔鋼鐵地盤的時候，他們沒有利用自己實力過多攪動這股已經很燙的投資熱潮，而是做了鋼鐵業之外的投資，寶鋼在上下游已經形成了一個安全的産業鏈，這是寶鋼發展的重要支撐，這比盲目在行業內投資搶地盤重要得多。

經濟參考報 200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