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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南京冠生園用陳餡做月餅被曝光之後，全國各地的“冠生園”月餅廠家深受其害，銷量銳減。四川新都冠生園更是提出聯合全國幾十家“冠生園”廠家要向南冠討個説法。而南京冠生園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卻一再聲明企業視品質為生命，雙方均強調要依法保留訴訟的權利。
■“新冠”討説法縣長做後盾
因南京冠生園“黑心月餅”而遭受牽連的四川新都冠生園食品有限公司，決心聯合全國20多家“冠生園”向南京冠生園要個説法。9月8日下午，在四川省新都縣委副書記、縣長李仲彬主持召開的新聞通報會上，新都冠生園公司董事長劉期春宣佈了這一決定。
“南京冠生園陳餡月餅事件”9月3日被媒體曝光後，備受商家“寵幸”的冠生園月餅被徹底打入“冷宮”。更嚴重的後果是，全國以“冠生園”命名的近30多家企業，全部受到“株連”——經銷商大量退貨，商品從櫃檯上被撤下來。雖然大家都叫“冠生園”，卻是完全不同的實體。
我國西部規模最大的月餅生産廠家之一的四川省“新都冠生園”也在被殃及之列，一度被迫停産。
在8日的會上，“冤啊，冤！”縣長李仲彬用力揮動著雙臂，喊起冤來。“我到新都工作以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心情沉重！新都冠生園是獨立的法人企業，與南京冠生園毫無關係，質檢、衛生反覆檢驗，各項指標全部合格，但現在卻無端地被退貨！”李仲彬雙眉緊鎖，語氣凝重：“在長沙，上櫃的‘新冠’月餅被撤下來；在蘭州，有人提出要驅逐所有的‘冠生園’；還有河北、內蒙古……今天上午我到企業去的時候，退貨的電話、傳真似雪片，企業的損失可能高達2000多萬元。
説到這裡，李仲彬“噌”地站起來，右拳“啪”地砸在桌上，痛惜地説：“大家想想，一個年交稅金上百萬、守法經營、蓬勃發展的十佳民營企業，就這樣面臨絕境，縣委、縣政府怎麼能不為之喊冤、為之正名？不喊，企業必死；不喊，工人就要失業；不喊，就是縣長失職，就是政府缺位。”
新聞通報會最後，李仲彬堅定地表示，縣政府要派出律師代表企業，聯合全國幾十家“冠生園”，向敗壞同行聲譽的南京冠生園要個説法。
■新都縣委：為保住冠生園的品牌
四川“冠生園”要討説法的消息一經報道，記者便著手和對方聯繫。9月12日，記者將電話打到新都縣委宣傳部，新聞科的劉友聰先生接受了採訪，説話間，他語氣裏透著委屈。他形容，今年新都冠生園因為“陳餡月餅事件”遭受損失的打擊，就像美國世貿大廈被炸一樣，是“一場滅頂之災”。
劉友聰告訴記者，縣政府、縣長之所以要站出來替一個企業説話，一方面説明新都冠生園的産品品質是合格的，否則縣長也不敢如此做；更重要的是想保住這個已經有近百年曆史的老品牌。“南京陳餡月餅事件出來以後，新都冠生園今年簽訂的4000多萬元的定單一下被退掉一半，企業到縣長辦公室掉著眼淚問怎麼辦，縣長立即決定召開新聞通氣會，為‘新冠’消除誤解。”
據介紹，除廣東、福建等三個省外，新都冠生園公司的銷售網點遍佈全國，1992年建廠至今，資産已達幾千萬，以專門生産、經銷月餅而聞名西南地區。每年過了中秋節，沒有銷售完的月餅全部處理，決不會回收再利用。
“一個赴美留學，畢業後在美國一家大公司工作的成都籍留學生，特意從美國打長途電話來，給新都冠生園出主意，希望把這個品牌保住。”劉友聰説，“那個留學生言辭懇切，還特別提到了中國快加入世貿組織了，需要有自己的名牌。”
■新冠公司：
“南冠”説話不屬實要追究損失責任
新都冠生園公司的董事長劉期春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創辦起來，先後獲得過“四川省食品工業名牌産品”、“成都市品質信得過産品”等十余項殊榮的企業，今年遭受了這樣一個“非常大的打擊”，他感覺“相當心痛”。
“南京冠生園陳餡月餅被曝光的時候，正逢一年一度的定貨期。”劉期春董事長説，“定貨的人一聽帶‘冠’的月餅就不要，光解釋大家為什麼都叫‘冠生園’、此‘冠’非彼‘冠’就費了一番口舌。”
1918年，一位叫冼冠生的人在上海創建了“冠生園”食品公司。1938年上海淪陷後，他的三個兒子分別在上海、重慶、昆明三地創辦了“上海冠生園”、“重慶冠生園”和“昆明冠生園”，分別將商標註冊為“生”、“冠”、“園”。計劃經濟時期，在工商部門的許可下，冠生園在全國市一級的城市可以搞聯營，這樣就有了“新都冠生園食品廠”等“冠生園”的出現。而後，因體制改革等原因，許多冠生園終止了聯營，重新註冊了商標，成為獨立的企業法人，互相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大家只是用一個老品牌。
“‘冠生園’在幾代老百姓的心目中的形像是非常好的，可是，現在這個老品牌面臨著極大的挑戰。”劉董事長説，他對南京冠生園“陳餡新用在全國範圍是一種普遍現象”的説法“非常氣憤”。他在月餅生産行業做了20多年，走了全國各個地方，“從來沒有聽説過這種做法”。
“南京的做法怎麼能代表全國呢？他要是這麼説得拿出證據來。”劉董事長加重了説話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每個企業的生産理念不一樣，從而對産品的包裝、價格、行銷區域的定位都是不同的，這些都是企業的標誌。怎麼南京一句話就概括了呢？這句話給其他的冠生園和整個月餅界帶來極大的傷害。所以我們要討説法，追究他們帶來的經營損失的責任。”
劉董事長説，聯合其他冠生園討説法的事由律師著手在辦，有些想起訴，有些不想。他現在主要精力還是在行銷上。“中秋節就要到了，最後這十幾天搞不好可就要我們的命了。”
致電新都冠生園的律師許汝才，許律師介紹説，起訴的事正在運作中，訴訟事由、請求尚待議定。
■其他“冠生園”：是否起訴反響不一
據報道，目前在月餅市場以“冠生園”為名的月餅廠家，佔據著相當大的市場份額。此次南京冠生園黑心月餅事件，給全國的“冠生園”係造成的打擊是災難性的——因為月餅市場的有效銷售期極短，轉瞬即逝，通常高峰期就在中秋節前。
有人士認為，面臨中秋不過短短20天時間的節骨眼上，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後，“冠生園”企業們想力挽狂瀾，幾乎是不可能。目前全國各地的冠生園們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拼命地和南京的冠生園劃清界線，走出其陰影，儘量減少損失。
那麼，這些冠生園們會向南京冠生園索賠他們的損失嗎？記者電話採訪了武漢、雲南、上海的冠生園企業。
武漢冠生園的朱副廠長講，南京冠生園的事情被曝光後，給他們帶來的影響是非常大的，預計今年的銷售額至少要減少1/3，有一二百萬元的損失。為了盡可能挽回損失，他們現在通過媒體強調“武冠”和“南冠”完全沒有關係，並歡迎媒體監督。
“説陳餡做月餅是普遍做法，完全是胡説。”朱副廠長氣憤地説，“這種行為明顯是違反《食品衛生法》和《産品品質法》的，武冠不敢也不能做假貨，我們得對得起這塊牌子！”
雖然氣憤，但是談到是否起訴南京冠生園，朱副廠長説他們還沒有決定，“從經濟角度考慮，我們的確想起訴，但是現在有些不可能，他們都快不行了，哪有錢賠？況且都叫‘冠生園’，怎麼説也像一家人，要是那樣做也太狠了。”朱副廠長覺得如果現在起訴，“有些落井下石，於心不忍”。
電話打到雲南昆明，生産滇式月餅的雲南冠生園食品有限公司銷售科任科長説，他們生産的月餅主要銷往雲、貴、川三個省份，南京的蘇式月餅對銷售量的影響並不大，所以他們不太可能考慮起訴南冠。他還認為，“就算起訴，拿不出證據也是沒用的。”
緊鄰南冠的上海冠生園食品有限公司被認為是受害最嚴重的，總經理出差不在，辦公室王主任接受了記者的採訪。她説公司現在還顧不上考慮起訴的事，但是保留訴諸法律的權利。
■南京冠生園：覺得委屈也要討説法
自南京冠生園用舊餡做新月餅成了社會熱點之後，南京冠生園便成了眾矢之的，當記者打電話到南冠進一步採訪此事時，辦公室主任楊漫江卻説：“我們感到非常冤枉。”
問：電視上不是有畫面嗎？
答：是有，可是他們只拍了幾個桶，再在上面圈一下就説是陳餡。畫面上發綠的部分我們可以做出解釋：鳳梨餡會回油，回油之後就泛點綠色。
1993年，與美國一家企業合資前，我們是一個快倒閉的廠，負債纍纍。這8年，我們一步一個腳印，摸爬滾打奮鬥到今天，成為一個全國性的大企業也是不容易的，如果不是“以品質第一”為信條，怎麼可能有今天？8年裏，我們不僅在當地送檢，還在外地抽檢，都是年年合格，銷售量已達到1000萬公斤，如果有問題，廣大消費者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我們200多名員工都能保證絕對沒有用陳餡。
（説到這裡，楊主任停頓了一下，反問記者：“我是不是太激動了？”）
問：你的意思是對你們的報道有誤？
答：既然當初發現是事實，我們用了陳餡，那麼本著對消費者負責的態度，早點兒説不是更好嗎？
如果發現南冠用陳餡，可以向政府部門反映，可以讓相關部門來檢查，查出問題，我們願意受罰。現在使我們遭受了滅頂之災，誰來對這個企業負責呢？
問：就是説你們沒有用陳餡做月餅？
答：那只是一些小廠家的做法，我們怎麼可能砸自己的牌子，拿自己的信譽開玩笑呢！
問：現在四川新都冠生園説要聯合其他冠生園提出訴訟主張，你們有什麼看法？
答：他們即使起訴，也沒有依據，我們其實也是受害者！
問：你們打算怎麼做？
答：9月3日被曝光後，我們所有的月餅都封了，約有100個批次送到省、市相關部門同時進行檢查，這種檢查是嚴格把關的。現在已經檢查了13個批次，都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檢查完了全部是合格産品的話，我們將考慮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律師正在做這方面的準備工作。
■法學教授：訴訟的前提是該月餅是否違反國家標準及有無不準陳餡新用的規定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葉林指出，南京冠生園“陳餡月餅事件”之所以引起各方面，特別是消費者如此強烈的反應，主要是因為月餅生産廠家的做法與百姓的期望值之間産生巨大的落差。現在四川要提起訴訟，還有一些問題要考慮。
他指出兩點，第一點是，如果這是行業性的普遍做法，那麼添加劑、輔料、配料等各種指標是否都符合國家制定的標準？第二點，是否有明確規定不能用陳餡做新月餅。如果符合國家標準，又沒有説不能陳餡新用，而且是行業性普遍做法，那麼就沒有違背現行法律規定，可能連不正當競爭都不能構成，而是違反了商業道德。沒有適用的法律，四川的起訴可能不成立。反之，如果不是行業普遍做法，南京又那麼説，有詆毀同行之嫌，那麼就可以起訴。
他強調，是否違反國家標準和是否有陳餡不能新用的明確規定，是能否起訴南京冠生園的兩個前提。
北京青年報 2001－9－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