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受關注的鐵路客車票價首次國家聽證會已經落幕。這場緊張、熱烈的聽證會留下了什麼？記者了解到，在人們普遍為國家舉辦這場公開聽證會的喝彩聲裏，很多消費者也對聽證會後一些問題心存懸念。

    懸念之一：鐵道部提交的調價方案如何修改

    12日下午4時30分，此次聽證會的主持人、國家計委價格司司長李德昆在聽證會最後一項議程中總結説，這次聽證會達到了預期目的，大多數代表認為，部分旅客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有利於通過價格杠桿調節供求，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對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從根本上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的需要。

    李德昆表示，聽證會結束後，國家計委將按照政府價格聽證決定暫行辦法的有關規定，在規定的期間內製作本次聽證會紀要，並送各位聽證代表簽字。同時，國家計委將會認真研究代表提出的意見，對方案作進一步的修改和完善，報國務院審定。

    這個方案會不會修改，如何修改？記者在採訪中，多數消費者表示鐵道部提交的方案可能會作出修改，但修改的內容有多少，尤其是鐵路客車票價具體調價的幅度如何修改，這要看政府的決心和鐵路部門的態度。

    參加聽證會的專家代表、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衛國對記者分析，由於今年春運幾天后就開始了，票價調整結果必須在春運之前確定下來，不可能再舉行第二次聽證會。因此，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如何修改鐵道部提出的方案，修改後的方案能不能讓消費者滿意，目前還很難説。而參加旁聽的30名代表之一，中國電力技術進出口公司財務處陳新告訴記者，如果這次聽證會後鐵道部提交的方案不作修改，或者是修改的內容不能令人滿意，他還要向有關部門提出意見。

    懸念之二：鐵路財務報表能否進一步公開

    聽證會上有多位代表對鐵道部提交的財務報表提出疑問。北京市九三學社代表周舜武説，申請人鐵路部門代表稱，從2001年春運票價上浮以後的收入和支出的比較，總的結論就是不盈利的，“我認為不夠真實。”在這次利安達信隆會計事務所的審計報告中明確了收入是可靠的，其依據來源於客票售票中心電腦列印出來的數據。但他對審計報告裏面的支出數字表示懷疑。總收入3.7857億元，支出是3.9990億元，相比是負的，這個數字是由14個鐵路局匯總起來的。會計事務所對這些支出的材料審計時主要是靠報表，他們僅僅抽查了11個站段。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衛國也指出，從鐵道部提供的藍皮書(調價有關材料匯總)上的表格計算，可以看到，2001年春運日均發送量比全國日均發送量多38.1萬人。按春運40天及表上顯示的硬座平均票價基準價53.1元計算，這裡的增收是8億多元，支出為3.3億元，而聽證會上鐵道部運輸局胡局長講春運期間增加的開支有3.9億元。

    而以狀告鐵道部而聞名的河北律師喬佔祥更是直接提出，鐵道部稱春運期間整個行業是虧損的，那麼大量旅客乘車帶來的巨大利潤哪去了？喬佔祥説，本次聽證會是《聽證辦法》頒布實施以來國家計委召開的第一個聽證會，也是鐵道部三次實施春運漲價以後的第一次聽證會，應該對漲價得失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算。漲價對國家價格總水準、對旅遊等其他經濟部門以及對居民消費造成了什麼影響？是有益還是有弊？

    在本報記者就鐵道部提交的財務報表真實性向承擔審計任務的利安達信隆會計師事務所提出採訪要求時，數次遭到拒絕，因此記者也難以證實外界提出的疑問。

    懸念之三：聽證代表産生有沒有難言的內幕

    早在聽證會舉辦前，新華社有關報道就對這次聽證會沒有提前公佈代表名單提出質疑，有意思的是，該報道發出後的第二天，有關部門就通過新華社公佈了這份名單，但距舉辦聽證會就剩一天時間。而接著就有媒體採訪參加聽證會的代表時發現，不少代表是乘飛機前來的，於是有人表示疑問：坐飛機來參加鐵路客車票價聽證會的代表能夠替擠火車的消費者説話嗎？

    記者在採訪中得知，即使代表外來務工人員前來參加聽證會的兩位代表：廣東佛山的肖小松和廣州的趙寶，也分別是他們所在企業的車間副主任、銷售科科長。而正式代表中，幾乎沒有一位是通過自己報名産生的，旁聽代表中，有代表告訴記者是在網上報名後被選中的。

    據中消協負責人介紹，11名普通消費者代表分別來自北京、上海、廣東、新疆、廣西、遼寧、四川和湖北8個省、市、自治區，其中包括公務員、教師、工人、外來務工人員、生産建設兵團工作人員、民主黨派人士、高級知識分子、工會工作人員等，年齡最大者65歲，最小的23歲。他們由中國消費者協會會同地方消費者協會在符合條件的報名者中選擇推薦産生，分別具有一定的群眾基礎，能夠代表一個方面消費者的意見；對鐵路客運價格有一定的認識；同時具有較強的調查研究、分析問題和語言表達能力。

    中消協一位專家分析説，這次聽證會代表其實是“自上而下”産生的，通過上級往下級層層分解，容易出現問題，也容易給人産生疑問。但“自下而上”産生代表，成本較大，時間也長，操作性較差。

    懸念之四：今年春運鐵路如何經受考驗

    再過幾天就到春運時節，經過了這次全國矚目的鐵路客車票價證會，不管調價方案結果如何，今年春運的情況都比以往更加引人關注，因此，鐵道部門將面臨聽證後第一個嚴峻的考驗。

    旁聽者代表陳新告訴記者，他的老家在湖南，每年春運都要回家，平常自己家裏人也在節假日到北京來，每次坐火車最難的是買票，往往要通過各種關係，費盡週折。即使最後能弄到票，也是欠了別人一筆人情，或者多花了不少錢。

    “為什麼就不能正常買到票呢？”他發出疑問：“如果説真的沒有票，那為什麼票販子和一些鐵路內部的人總能弄到票呢？”

    陳新説，今年還會不會出現嚴重的買票難問題是直接考驗鐵路部門的重要內容。而其他問題，比如火車會不會嚴重超載，火車車廂衛生狀況會不會好轉，還有安全管理會不會好轉，以及客車服務人員服務品質會不會提高，都是廣大群眾能夠直接感受到的。

    “如果漲價了這些情況能夠轉好，我想大多數旅客都能支援鐵路客車票價上漲，相反，火車漲價就會帶來更多人的不滿。”陳新説。

    懸念之五：臥鋪票價會不會大幅上漲

    在聽證會上，專家代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陳淮認為，鐵道部目前提出的這個方案的設計是不成功的：漲20%-30%沒有明顯反映席別之間的差距和不同收入人群對價格變動的敏感程度，沒有拉開這個席別之間的價格差距。因此他提出，應考慮把軟臥漲80%-100%，硬臥可以漲價40%-60%，而硬座可以少漲價或不漲價。

    國家計委價格司司長在聽證會最後總結時説，專家學者代表從更深層次的角度分析了消費者和經營者的矛盾焦點，並提出了建設性意見。那麼，這個臥鋪票價大幅漲價的提議能否得到採納呢？聽證會代表、國務院法制辦處長季懷銀説，不少代表認為乘坐硬臥的乘客收入肯定高，應該對他們漲價，乘坐硬座應該是少漲或者是不漲。但是，鐵路漲價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就是人滿為患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最嚴重的是硬座，而不是硬臥和軟臥。因此，考慮問題要從多方面的後果來分析，找到合理的度。

    懸念之六：淡季票價會不會下降

    聽證會國家相關部門代表，國家經貿委經濟運作局助理調研員胡克提出，鐵路可以借鑒國際上的做法，為售票組織工作進一步改進，像民航一樣，平時多打折優惠，高峰時就不打折或者少打折。中國政法大學王衛國教授進一步説，春運漲價如果是為削峰平谷的需要，那麼，為什麼不考慮在低谷期降價，或者在低谷期降價與高峰期加價結合呢？

    春運等旅客高峰期漲價，在平常的旅客淡季是不是會降價？鐵道部運輸局局長胡亞東在聽證會上説，對票價調整一直非常慎重，一直把廣大消費者的承受能力放在重要位置來考慮。這次提出的政府指導價方案是部分列車在較短的客流高峰期內實行浮動的價格，而且是按照政府指導價的嚴格規定，在符合條件的部分地區、部分方向、部分列車、部分時段實行的浮動，這種價格浮動既有向上浮動，也有向下浮動。

    懸念之七：鐵路要不要搞品質認證

    來自廣西少數民族地區的公務員代表楊穎瑜在會上提出一個新問題：對鐵路方面提供的藍皮書和紅皮書(漲價理由材料彙編)的材料發現，我國鐵路部門沒有實行現在國際上公認的ISO9000品質體系認證。各種列車設施、車站設施沒有統一的等級標準，配備的差別也較大。旅客列車票價要堅持優質優價，同質同價，而定價的前提是什麼？必須在旅客列車國家統一標準和ISO9000品質體系認證的情況下，實行政府指導價。

    他説，鐵路運輸是一種服務性産品，也是一種商品，既然如此，就可以用社會的仲介組織來對鐵路客運企業進行品質認證，用國家的標準來規範鐵路客運運輸企業的服務行為和設施配置，以此來實現鐵路客運産品的優質優價，同質同價。因此，有關部門要配合製定和實施全國鐵路客運服務標準及客運服務設施標準，這個標準非常重要，現在還沒有品質等級。鐵道部應該制定全國鐵路客運服務規範化操作規程。

    這個建議能否被採納呢？鐵路部門在聽證會上沒有做出回答，因此這還是個未知數。來自新疆建設兵團的代表張曉青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説，希望鐵路部門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早日實行這個國際品質認證制度。

    懸念之八：鐵路內部管理機制如何轉變

    在聽證會上，很多代表對鐵路內部的管理問題提出了批評。

    瀋陽黎明航空航發集團公司職工代表羅佔農在會上説：鐵路是具有壟斷性的行業，受計劃經濟的影響，其低價運營，使鐵路一直處於虧損的狀態眾所週知，尤其是客運，要想增值，不能單從高峰期間價格手段入手，即使收到一定的經濟效益也是暫時的。其真正出路在改革：一是要政企分開，二是強化內部管理。專家代表、北京工商大學教授梁小民説，應該承認，現在鐵路政企仍然沒有分開，鐵路的改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有一點，鐵路現在已經是企業化運作了。

    而來自廣東的打工者代表趙寶開會前一天晚上到北京西客站調查時就聽到反映：一位從漢口到北京西站的武漢理工大學2001級碩士研究生，當時買不到票，到候車室找乘務員補票。乘務員提出要求，只收錢不給票可以少收40元，乘務人員打了一個白條，就指定他在一個車輛休息，一路上無人問津。

    對於這種問題，鐵路部門如何看待、解決呢？有專家指出，12日的聽證會上鐵路部門在發言及總結時都沒有談到這個問題，而有代表提出這個問題時，鐵路部門代表也沒有直接回答。

    懸念之九：下一個聽證會將輪到民航嗎

    早在國家計委6日舉辦的新聞發佈會上，就有記者提出為什麼不對民航票價實行聽證會，國家計委副主任汪洋在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指出，目前，中國民航正在進行改革重組，重組方案已經上報國務院，預計今年將會全面推開。民航重組完成後，民航企業將與中國民航總局脫鉤。民航重組完成後的定價方式，將與目前民航的定價方式截然不同。重組完成後，新的定價將面對民航企業，而不是現階段的中國民航總局。所以，當前面對中國民航總局，對民航機票價格進行聽證，沒有意義。

    但是，對民航機票價格進行聽證，對於消費者而言顯然已經是相當迫切的要求了，本次聽證會的消費者代表、中國消費者協會副秘書長董京生説，機票價格目前存在很多問題，最典型的是打折問題，目前國家計委、民航總局、民航企業和消費者“四不滿意”，為什麼不能舉辦價格聽證會呢？新疆代表張曉青也對記者説，新疆地域遼闊，航線較長，國內北京、上海等地到新疆的機票費用有的超過了出國，而到新疆的航線機票很少打折，導致很多人不願到新疆去，而新疆人到外地費用也很高，這對新疆經濟發展是不利的，因此應當考慮對機票價格問題舉行聽證會。(冀文海 華中煒)

    《中國經濟時報》2002年0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