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不知道卡爾薩根而羞愧

    在12月15日至16日舉辦的“科學與公眾”論壇上,筆者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卡爾薩根——這個名字至少為全球5億人知道。

    這次受到我國科學界廣泛重視的重要論壇,正是為紀念這位美國著名科學家和科普作家逝世5週年而特別舉辦的。

    筆者為自己不知道這個名字深感羞愧,於是不斷向周圍詢問:“你知道卡爾薩根嗎?”讓筆者驚訝的是,幾乎所有被問及的人都和筆者一樣,從來沒有聽説過這個名字,他們當中有教師、律師、新聞記者和大學生等。

    筆者感到,實際上,令人羞愧的並不僅僅是不知道卡爾薩根這個名字,令人羞愧的是我們科學素養的低下。

    我們陌生的不僅僅是卡爾薩根

    卡爾薩根是天文學教授、世界著名的科普作家,他被譽為“唯一能夠用簡單扼要的語言説明“科學是什麼”的科學家,他是20世紀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

    卡爾薩根自編、自導、自演的大型科學電視系列片《宇宙》轟動全球,被翻譯成10多種語言,在60多個國家放映。與電視片配套的《宇宙》一書,曾列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長達70周之久,在美國先後印刷了42次,另外還有31個國外版本。

    在美國,卡爾薩根的知名度超過所有的影星、歌星,甚至國家領導人。在1991年美國青少年中進行的“十大聰明人”評選中,他的名字列居榜首。面對公眾、新聞界和政界,薩根曾是整個科學界最可信賴、最有力量的代言人。薩根講解宇宙,課堂是全世界,薩根的工作激發和激勵著許多人投身於科學。

    在美國,卡爾薩根走在街上會被許多人認出來,甚至車站的搬運工。卡爾薩根是“科學的形象大使”。

    然而,對中國公眾來講,偉大的卡爾薩根卻是個陌生的名字。

    卡爾薩根在他的書中曾嚴厲地批評過美國在科學教育方面的缺陷和美國青少年乃至普通公眾科學素養的低下。然而,在他批評過的美國,作為科學家的卡爾薩根的知名度仍超過所有的影星、歌星,甚至政治人物。他的作品《魔鬼出沒的世界》一書在美國出版後,當年就創下了最佳暢銷書第一名的紀錄。而這本書的中文譯本僅有5000冊的印數。如果卡爾薩根知道這樣的數字,會怎樣評價呢?

    中國科協日前公佈了2001年中國公眾科學素養調查報告:每千人中只有14人具備基本科學素養。這還不及美國十年前的六分之一,但已是中國五年前調查結果的七倍。

    公眾需要“中國的卡爾薩根”

    日前,北京大學科學傳播中心發表了《中國科學技術普及概況》。這份《概況》表明,中國公眾雖然科學素養不高,但對科學有著濃厚的興趣和崇高的敬意。

    美國科學新聞線上也對此作了報道。報道説,雖然與西方國家相比,中國公眾的科學素養相對較低,但卻正在迅速提高:“公眾的態度非常值得讚揚:在最受羨慕的職業中,科學家已超越商人佔據了第一位。”

    中國公眾對科學技術的支援率高於歐美各國,對科技的重視與公眾自身的科學素養形成“一高一低”的鮮明反差。它從一個特定的角度反映出問題的癥結:僅僅依靠呼籲崇尚科技、重視科技,並不能必然地帶來全民科學素養的提升。

    事實上,許多科普電視節目都擁有大批固定的收視群;優秀的科普讀物也大受歡迎;一部《宇宙與人》賣出了50多個拷貝……可見,國人對科學知識仍然有強烈的需求。

    現在的問題是:科普不是沒有需求,而是有效供給不足。

    北京大學科學傳播中心教授吳國盛説:科學與公眾之間是有鴻溝的,需要架起科普橋梁,科學家和媒體要擔起這一責任。中國公眾需要卡爾薩根這樣的科學形象大使。

    他認為,科普是有市場的,但這個市場還需要培育。

    “隱形”的中國科學家能成為卡爾薩根嗎

    離群索居、深入淺出、性格古怪……這幾乎就是大多數國人心目中的科學家形象。現在,科學家搞科普仍會被一些人不屑一顧。他們認為,這種人是科研搞不下去才做科普的。

    實際上,這種現象在美國也同樣存在。卡爾薩根在美國科學界也曾遭到非議。有人嘲笑他,認為科學家搞科普是不務正業,甚至是嘩眾取寵。卡爾薩根甚至因此兩次失去入選院士的資格。

    作為一位天文學家,薩根沒有把科普看作小兒科,而是當作一項事業去做,甚至是不朽的事業、榮譽的事業。他也正因此得到了公眾的愛戴。

    《科學時報》發表文章指出:在美國,一提到科學家,人們就會想到薩根,他就是一個代表、一個形象。而我們在談科學是什麼的時候,就會想到物理、化學,或者想到生物、細菌;談到科學家,就會想到穿白褂的。而一提到歌星,會想到田震、劉歡等一大批明星——在科學家的隊伍裏還沒有這樣的人。如果有像薩根這麼一個人物出現,情況就大不一樣。

    學習薩根,介紹薩根,就是希望有更多的科學家參與到科普中來,成為“明星式”的科學家,並能讓公眾熱愛並崇拜這些“科學明星”。

    傳媒能否推出“中國的卡爾薩根”

    吳國盛教授説:“我曾經問過好幾位中國科普界的老前輩,如果用10億元來搞科普,應該如何花這筆錢?他們在思考片刻過後,幾乎都認為應該先辦一個電視臺,或者投資製作電視節目。可見大眾傳媒浮出水面成為科學傳播的主力軍,已成共識。”

    調查顯示,我國公眾獲得科技資訊的渠道分別是:通過報紙、雜誌渠道的有56.7%,圖書為7.9%,廣播11.9%,電視66.1%。

    接近七成的中國人依靠電視了解科技。但根據業內人士估計,現有科技節目佔電視播出總量的比例大約不到1%。而在美國,1997年,每個美國人平均收看電視432小時,其中有72小時是看科學節目。

    據介紹,卡爾薩根自編、自導、自演的大型科學電視系列片《宇宙》在80年代初就紅遍五洲,但直到最近,在科學家的呼籲下,央視才決定於近期播出,然而,播出時間安排在午夜以後。

    長期從事科普出版工作的著名科普作家卞毓麟介紹説:目前青少年科普讀物的出版能略有營利,這與國外差距很大。現在的科普作品中多的是知識,少的是智慧,我們缺少像卡爾薩根那樣既懂科學又善於表達的科學明星,缺少科學的代言人。

    大眾媒體在科學傳播中的作用應該是最為突出的,但近年來,大眾媒體出現了許多真偽不辯、錯誤百齣的科技報道,令科學界不滿、指責和不屑。新聞記者同樣存在科學素養低下的問題。

    讓公眾理解科學是國際科學傳播界的一個重要口號,要讓公眾理解,首先需要讓傳媒理解。中國科普研究所研究員李大光把科學傳播的渠道比作一條河:上游是科學家,中間是媒體,下面是公眾。科學家研究創造出來的,需要通過媒體承上啟下或轉換過來。

    有人問卡爾薩根之子、科普作家多利恩薩根:“卡爾薩根為什麼有名?”他回答説:“也許正是因為有名而有名。這是一個迴圈。”

    吳國盛教授認為,卡爾薩根的成功是因為他有市場,這與商業化運作,與他的包裝形式是分不開的。我們的傳媒要敢於對科學家進行包裝,使之成為科學明星,成為科學的代言人。傳媒不要一開始就認為受眾不接受,這個市場需要培育。

    誰能成為“中國的卡爾薩根”

    毫無疑問,具備深厚人文修養的科學家自身是最理想的科普工作者。卡爾薩根曾直率地指出:任何一個社會,如果希望在下個世紀生存得好,且其基本價值不受影響的話,那麼都應該關心國民的思維、理解水準,併為未來做好規劃。

    卡爾薩根曾説:“我堅持認為,科學是達到上述目的基本手段——它不僅是專業人員所討論的科學,更是整個人類社會所理解和接受的科學。如果科學家不來完成科學普及的工作,誰來完成?”

    近年來,中國在反偽科學中也出現了一些精英;但科學家們認為,這些人還不足以成為科學的代言人。這些人僅局限在打擊假學術、假新聞、偽科學上,沒有向卡爾薩根那樣用自己的言行影響公眾;而且這些人大多不是科學界的權威,在公眾心目中的威信遠遠不夠。

    筆者還聽到了另一種觀點:科學家的主業是科學研究,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科學普及工作中,當前急需一支優秀的科普隊伍。

    吳國盛教授認為,科學傳播在體制、管理、經費等方面都存在問題,但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培養科普隊伍應該從教育入手,但我國中學裏為了應付高考而在高中階段文理分班,人為地製造兩種文化的隔閡,這對提高國民科學素質顯然不利。而在大學中,目前還沒有科學傳播的本科學歷設置,專科和研究生也是在嘗試過程中。當前應該加強這方面的工作。

    他認為,當前的科普工作更多是由退休的科學家擔當,在職的科學家也應當抽出時間來做這項工作。

    但他坦承,科學和科普是兩個領域,科學家做科普工作的效果不一定就非常理想。他認為,需要專業的科普隊伍來完成科學傳播。他説:“在科學傳播業中做出傑出成績的科學傳播工作者應該稱為‘科學傳播家’。其中既包括科學傳播的組織家、活動家,也包括科學傳播産品的創作家,當然其主體是在媒體和特定傳播機構工作的人們。”

    科普作家卞毓麟説:“科學普及太重要了,不能單由科普作家來擔當。我的意思是説,它需要全社會每一個人的關注。”

    也許,只有國民整體科學素養提高了,中國才能出現自己的卡爾薩根。

    千龍新聞網2001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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