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玉樹藏族自治州曲麻萊縣曲麻河鄉，曲麻河畔寬闊的草灘上，正在舉行賽馬節，這是一場全鄉牧民相聚的盛會。
“今年的藏羚羊已經開始回遷了，賽馬節過後有的忙了。”
“賽馬節結束後，我們再一起去巡護，保護今年剛出生的藏羚羊寶寶。”
“我已經通知了其他生態管護員，到時候我們分成三組到藏羚羊遷徙通道等待。”
……
對話的兩人是曲麻河鄉生態管護員，一人是勒池村原黨支部書記尕桑，今年65歲，桃花源巡護員獎獲得者；一人是多秀村生態管護員卓瑪加，今年34歲，斯巴魯生態保護獎獲得者，三江源國家公園第一個獲此獎項的生態管護員。
這對忘年之交結緣，是因為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藏羚羊。
尕桑家所在的勒池村，位於可可西裏世界自然遺産地、三江源國家公園長江源園區核心區。區域內有豐富的濕地、高寒草甸等自然資源，是藏羚羊、野牦牛、白唇鹿等20余種國家級保護野生動物的棲息地。勒池灘，是藏羚羊的家園。
每年春天，數千隻藏羚羊從勒池草原向可可西裏太陽湖、卓乃湖遷徙……開啟一年一度的藏羚羊大遷徙，這是勒池草原最宏大的自然景象，也是一幅壯美的生態畫卷。
2007年以來，為了保護勒池村生態環境和生物多樣性，尕桑帶領牧民，組建藏羚羊保護協會，對藏羚羊加強監測，有效保護了藏羚羊的棲息地。
2016年4月，藏羚羊準備遷徙，尕桑和村裏的生態管護員準備與藏羚羊同行，他們想做一次嘗試，一路跟隨遷徙的藏羚羊，將藏羚羊送過青藏線。
“我們村有三個藏羚羊遷徙通道，分別是莫色、白日公瑪、口加，藏羚羊遷徙路上，為了不驚擾它們，我們遠遠地跟在後面。一旦藏羚羊的去路被網圍欄堵住，我們會第一時間剪開網圍欄，讓藏羚羊安全通過。藏羚羊遷徙途中，還會渡河，諸如楚瑪爾河等大河，小羊很難渡過，這時候狼群會在下游‘守株待兔’，我們的職責就是救助被河流沖走的小藏羚羊。”賽馬場的帳篷裏，尕桑黝黑的臉龐異常堅定。
每年夏季和秋季，護航藏羚羊遷徙與回遷，冬春季節則是巡護藏羚羊棲息地和統計藏羚羊數量。2022年12月份，尕桑巡護之時，在口加灘發現一隻藏羚羊受傷，行動困難。尕桑將受傷的藏羚羊救助回村子，村醫清理消毒，包紮傷口，放在自家院子養了一星期左右，藏羚羊傷痊癒後放歸自然。
“我們這邊遇到受傷的藏羚羊基本是公羊，受傷原因是在爭奪配偶時打架所致，就像救助這只藏羚羊，脖子被藏羚羊角刺穿了。一開始我們以為救不活，沒想到奇跡發生了。”尕桑説。
採訪尕桑時，他從包裏拿出了一本藏羚羊數量統計記錄本，這是他隨身攜帶的“寶貝”。
2008年12月1日，藏羚羊數量678隻；2009年12月1日，藏羚羊數量788隻；2010年12月1日，藏羚羊數量947隻……2022年12月1日，藏羚羊數量12034隻。十幾年裏，藏羚羊數量統計從未中斷，藏羚羊數量持續增加，從統計開始不足千隻，到如今超過萬隻，説明藏羚羊的棲息地得到有效保護，生態管護員保護有力。
“每年的12月份，藏羚羊最集中的時候統計，就是為了避免重復統計。”尕桑指著藏羚羊數量統計記錄本上的時間欄解釋。
每年12月份，藏羚羊數量統計的時候，尕桑會和藏羚羊保護協會其他成員分成若干個小組，趕赴藏羚羊活動地域，詳細數，還會拍照。晚上回到村“兩委”辦公室後，匯總各小組的數量。為了避免出現重復，會將拍攝的藏羚羊照片進行比對。
多秀村與勒池村相距甚遠，尕桑與卓瑪加因藏羚羊結緣。每年藏羚羊遷徙回遷途徑多秀村，有些藏羚羊會棲息在多秀村。因此，卓瑪加成為藏羚羊遷徙路上護航員。
曲麻河鄉多秀村大部分區域為三江源國家公園核心區，全村三個牧業社總面積達10萬公頃，草原西北部與可可西裏相連，青藏鐵路和青藏公路從中穿越而過，最西端與風火山口及世界自然遺産地可可西裏五道梁保護站相鄰。
2016年，三江源國家公園體制試點啟動後，卓瑪加成為一名生態管護員。每次外出巡護，卓瑪加會帶著視如珍寶的相機，相機是他用生態管護員的工資購買的，巡護中看到草場上的藏羚羊、雪豹、棕熊、藏野驢等動物，除拍照記錄之外，還會跟蹤它們，沿著它們行走的路線詳細觀察，了解活動範圍、行走路線，仔細觀察習性。
經過這些年的巡護，卓瑪加對巡護沿線草場生態變化、野生動物分佈狀況瞭如指掌，成了當地的“活地圖”。
因為有了相機，卓瑪加每次巡護會走很遠的路，收穫很多珍貴照片，遇上很多野生動物。2021年8月份，卓瑪加在多秀村曲麻灘日常巡護時，發現一隻與母親走散的小藏羚羊獨自轉悠。
卓瑪加清楚，如果任由小藏羚羊獨自生活，很快就會是狼的“盤中餐”。於是，卓瑪加將小藏羚羊帶回家用牛奶餵養，每天外出巡護時，帶著小藏羚羊去尋找母親。
“這只小藏羚羊出生可能才十幾天，我每天把小藏羚羊帶到草原上，放到附近的藏羚羊群中。如果小藏羚羊沒跟著羊群離開，説明羊群中沒有它的母親。”這是卓瑪加帶著小羊找母親的方法。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第三天，卓瑪加將小羊放到羊群後，羊群離開時，小羊一直跟著一隻成年母羊。卓瑪加懸著的心有了著落。
每年8月，藏羚羊從可可西裏核心區橫穿青藏公路，遷徙返回越冬地，沿途經常有受傷或落單的小羊羔，這段時間時是卓瑪加最忙碌的時候。
這些年，卓瑪加累計救助過5隻藏羚羊、2頭藏野驢。
對於藏羚羊來説，它們是幸運的，因為有尕桑、卓瑪加和許多默默無聞生態管護員。其實，在這場與藏羚羊的守望相助中，人類又何嘗不是更幸運？因為藏羚羊的棲息，也是對牧人及青藏高原的守護。（文：張多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