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畫家,我經常要去外地寫生。有時是帶學生一起去,有時是自己獨自去,去了不少地方,見過許多名山大川, 然而最讓我鍾情的地方還是呼倫貝爾草原。草原生活就像綿綿細雨,緩緩不竭的涌泉一樣給我的藝術作品以生機、活力,我越畫越愛,越愛還就越畫。這一畫就是二十多年了。也常常會有人問我:怎麼老是畫草原,不畫一畫別的題材。是啊,怎麼不換一換題材呢?大概是我太愛草原了,以至於讓很多的讀者誤認為我是草原人。在這裡我要告訴大家一個秘密,那就是,我不是蒙古大漢,相反,所有見過我的人,第一眼就準確無誤地認出——我是南方人。細心的讀者一定不難品出,在我的作品中既有蒙古人的那種豪放大氣,也不乏南方人的細膩。
追溯往昔,第一次去草原時,我就被呼倫貝爾草原那獨特的民俗風情深深地吸引住。在我的眼裏,呼倫貝爾充滿浪漫和詩情畫意,看到遼闊的草原,就充盈著深情而奔放的心緒,我喜歡空闊高遠的環境,每當自己置身在空曠的草原上,我就仿佛成了百禽的知音,心裏溢滿了親近大自然的快感。草原是如此地眷顧我,讓我與她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就如此美妙。看到蒼茫天地間頂頂潔白的蒙古包,悠悠白雲下迅疾奔騰的駿馬,緩緩運作在碧綠草莽間的勒勒車,還有孩子們那份天真浪漫的童趣,無憂無慮地追逐嬉戲,牧民們忙碌著喂馬,擠奶……事事都覺新鮮,件件皆有趣。特別是人物形象的生動性饒有趣味,場景的色彩關係也讓我著迷,在我的視野裏這一切構成了遊牧生活獨特魅力的畫卷。我手中的筆就忍不住舞蹈了,舞出這美麗的畫卷來和大家一起分享,共同感受草原風景的奇妙變化,以及草原人對家園的熱愛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特別是傍晚,看到牧民收工回家時喜氣洋洋的樣子,我的心緒也常常莫名地跟著快樂起來。
以後, 我每隔幾年就要去一次, 每次都能收穫一份溫馨的回憶;每去一次,藝術創作的靈感也會紛至遝來,我手中的筆如虎添翼,鮮活的藝術形象從筆端瀉出。《草原的雲》是我的第一張代表作,作品表現的是送奶途中,少女在間歇片刻時的那種恬靜、安詳與平和的心境,沖淡了遠途跋涉的艱辛與勞累。畫面中的那朵頗似海市蜃樓意味的雲,是我在畫草圖時不經意中畫出來的,而蓬鬆的大雲中間和下面穿過的一些薄薄的透明的長條形雲,表現出了空氣的流動感,這些是我從許多不同的天空和雲彩中得來的總印象。時至今日,我覺得我之所以能夠在自己的作品中有直抒胸臆的快感,這不僅來源於藝術語言的痛快淋漓,更多的是來源於對生活以及大自然的親身體驗。
我的作品從最開始創作的《草原的雲》到後來的《站在柵欄後的女人》、《好力堡的黃昏》、《好力堡的遠方》、《好力堡的清晨》以及我近期創作的《參加婚宴》、《暮咏蒙古秘史》、《讀書》、《母女》、《胖奶奶》、《瑞雪邀約》等草原作品,無一不反映牧民生活。比如我畫的《等待醉歸丈夫的好力堡婦人》,畫面上的婦人愁容滿面,心裏擔心著她的男人不知又要醉成什麼樣才肯回家,而天天喝酒在草原就如同我們天天喝茶一樣再自然不過了。還有我的作品《訶額倫媽媽》表現的是一位飽經風霜、滿臉皺紋的蒙古婦人,在我眼裏,這張佈滿皺紋的臉有著成熟女性的美。又如《母女》這幅作品,畫面上的母女衣著簡樸,但這種看似簡樸的牧民生活,並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精神上的自在。我從這些樸實的牧民身上感受到她們在勞動時的快樂,精神上的這種富足使得她們的唇上常常浮動著迷人的微笑,這種微笑是如此的甜美,如此之純,是無與倫比的嫵媚、親切與善良。
在作品中我側重表現亙古不變的牧民生活,表達對心境平和的追求,捕捉人物的情思脈動,並在瑣細的場景、草木上精雕細鏤,這是我所追求的藝術風格。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我的作品才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對我來説,迅捷揮就而成的作品很難刻畫深入,我的作品少一氣呵成,多苦心經營。這些以求人物本色表現的藝術作品,看似微苦,實則苦中有甜。
草原的變化也是與時俱進的,從勞動用具到衣食住行,乃至交通無一不在變化之中。而我所關注的不是時代的變遷,我更關心的是草原人那種淳樸的生活方式以及他們的生活習俗。只有在遼闊的草原,才能對牧民生活有最深刻的感受,那麼真,那麼美。
是我的草原情結,讓我這支舞弄顏色的筆,除了畫草原還是畫草原。是草原那獨特的遊牧民生活和古樸的民風,使我的作品具有它展示在世人前的這份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