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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思巴,來自西藏的蒙古帝師

2016-01-05 11:11:26 | 來源:環球人物雜誌 | 作者:呂文利 | 責任編輯:許浩成
摘要:1235年,八思巴出生於吐蕃薩迦(現西藏薩迦縣),因是藏曆木羊年,故小名叫“類吉”,即“小羊人兒”之意。

人物簡介:八思巴(1235年—1280 年),西藏薩迦人。1260年,被忽必烈奉為國師。1264年統領元朝管理全國佛教的專門機構總制院,1269年製成蒙古新字,1270年被晉封為“帝師”“大寶法王”。

“忽必烈薛禪汗於世聞名,此聖者請來呼圖克圖八思巴喇嘛,使將一切經咒音譯為畏兀兒文(指畏兀體蒙文)。廣泛建立對佛的三信仰,盡使宗教弘傳發展,使全世界普享太平之福,猶如昔日聖轉輪王般名揚四方。”

這是17世紀初蒙古文史書《阿勒坦汗傳》中的一段話,講述了忽必烈請西藏喇嘛八思巴來蒙古傳播佛教的故事。八思巴在西藏曆史上舉足輕重,他不僅是忽必烈的老師,更是將藏傳佛教帶出西藏,將漢、蒙古等文化帶入西藏的重要人物。

  幼年聖者

八思巴是西藏高僧,出身於著名的昆氏家族。昆氏家族發跡于8世紀初葉,1073年,家族中的昆·貢卻傑布在本波山下創建薩迦寺,創立薩迦派。經過200多年的發展,薩迦派逐漸在西藏站穩腳跟,成為有名望的宗教派別。

1235年,八思巴出生於吐蕃薩迦(現西藏薩迦縣),因是藏曆木羊年,故小名叫“類吉”,即“小羊人兒”之意。八思巴是長子,出生時其父桑擦·索南堅讚已經52歲,父親老年得子,因此倍加寵愛這個兒子。

關於八思巴的出生,還有一個傳説。相傳有一次,索南堅讚正在修行毗那夜迦法,見毗那夜迦神(藏傳佛教中的象頭財神,人形象面)前來,用象鼻將他高高托起,送到須彌山(佛教中一小世界中心)山頂,説:“你看!”索南堅讚驚魂未定,不敢看遠,只是瞥見了衛(以拉薩為中心的前藏)、藏(以日喀則為中心的後藏)、康(川西、甘青等藏區)三處地面。毗那夜迦神説:“本來你看見的地方將歸你統治,但是因為你沒有快看,所以你就沒有統治的緣分了,衛、藏、康三處將歸你的子孫後裔統治。”可是那時索南堅讚已年過半百還未有子嗣,就向毗那夜迦神求願得子。於是毗那夜迦神就到貢塘地方(現西藏吉隆縣)的高僧薩頓日巴身前,説:“桑擦一再向我祈求,願能統治衛、藏、康三處地面,他本人無此等緣分,只有他的兒子當是住世的菩薩,發願教化南瞻部洲之大部,你應前往他家,轉生為桑擦之子,治理衛、藏、康三處吐蕃地面之大部,請你按我的願望轉生!”

就這樣,高僧薩頓日巴轉世成為索南堅讚之子八思巴。因此,八思巴天賦異稟,讀寫五明(大五明包括聲律學、正理學、醫學、工藝學、佛學;小五明包括修辭學、詞藻學、韻律學、戲劇學和星象學)不教即通,並説自己的前世是薩頓日巴。薩頓日巴的兩位弟子聽説後,前來驗證,當時八思巴正與其他小孩在一起玩,見到他倆後,立刻認出了他們,問説:“你們來了嗎?”兩位弟子説:“認識我們嗎?”八思巴直接就説出了兩人的名字。兩位弟子因此對八思巴心生敬仰。有一次,八思巴跟隨伯父薩迦班智達,會見朗日巴地方來的僧眾,八思巴對其中一位老僧説:“你是我的近侍扎西頓珠!”當這位老僧獲知八思巴是自己的上師轉生之時,老淚縱橫。

八思巴他3歲就會口誦真言、心咒修法,大家都很奇異,紛紛稱其為“八思巴”,即藏語“聖者”之意。

  成為帝師

在八思巴成長的過程中,整個中華大地發生著劇烈變化。蒙古崛起,西藏也籠罩于蒙古鐵騎的塵埃之下。1239年,蒙古的兵鋒直指西藏, 1240年,蒙古大汗窩闊臺之子闊端派兵攻入西藏。蒙古人想找一位西藏高僧進行談判,就選擇了八思巴的伯父,薩迦派教主薩迦班智達貢噶堅讚。

1244年,闊端給薩迦班智達寫了一封邀請信,信中表面上是邀請薩迦班智達來涼州(現甘肅武威)商量西藏日後的安排,實際上卻是恐嚇他“如果不來就讓西藏生靈涂炭”。已經63歲的薩迦班智達根據當時的形勢,大膽做出決斷:去!之所以去,一方面是他不願見到西藏血流成河,另一方面,他也想借助蒙古人的力量加強自己在西藏的勢力——當時西藏教派眾多,競爭激烈,若要勝出,必須依靠強大的外部勢力。

於是,薩迦班智達不顧體弱多病,帶上了他的兩個侄子,即10歲的八思巴和6歲的恰那多吉上路了。兩年後,3人到達涼州,並在1247年正月見到了闊端,開始了改寫蒙藏曆史的會談。這次會談實際上是薩迦班智達和闊端商談如何在保證西藏各種勢力利益的前提下,使西藏歸附蒙古。會談結束後,薩迦班智達給西藏的民眾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促使西藏歸附了蒙古。在此期間,因為薩迦班智達醫術高超,治好了闊端的舊疾,於是藏傳佛教深受闊端的信服。

薩迦班智達和兩個侄兒在涼州住了下來,八思巴繼續跟著薩迦班智達學習佛教知識,而恰那多吉則穿上蒙古服裝,學習蒙古語言。後來,恰那多吉娶了闊端之女,蒙藏貴族之間形成了聯姻關係,也符合薩迦昆氏家族以一子繁衍後代的傳統。

1251年11月,薩迦班智達在涼州幻化寺圓寂,年僅17歲的八思巴成為薩迦派教主。1253年夏天,忽必烈的軍隊到達六盤山、臨洮一帶,請八思巴到軍營一敘,雖然有的史書記載之前八思巴就與忽必烈見過面,但這次是八思巴第一次以教主身份會見忽必烈。忽必烈先是詢問了藏族歷史和薩迦班智達的情況,隨後話鋒一轉,表示要派人去西藏攤派兵差、收取珍寶。這下八思巴急了,連忙説:“吐蕃不過是邊遠小地方,地狹民困,請不要攤派兵差。”八思巴再三陳請,忽必烈充耳不聞,八思巴説:“如此,吐蕃的僧人實無必要來此住坐,請放我們回家吧。”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忽必烈王妃察必的“枕邊風”起了重要作用,她對忽必烈説,八思巴要比很多老僧在知識功德方面強許多倍,應該將他留下。

於是,忽必烈與八思巴再次會談,問他:“你的祖先有何功業?”八思巴説:“我的先輩曾被漢地、西夏、吐蕃等地的帝王奉為上師,故威望甚高。”忽必烈不了解吐蕃的歷史,就問:“吐蕃何時有王?這與佛書所説不合,必是虛妄之言。”八思巴就將吐蕃之王曾與漢地交戰,吐蕃獲勝,後又與漢地聯姻,迎來公主與本尊神像的經過敘述一番,説佛書雖然不載,但有文書記載,查閱便知。

八思巴説的正是唐朝松讚幹布迎娶文成公主的故事,於是忽必烈翻看漢地史籍,發現這些在《唐書》裏都有記載。此後八思巴又説了些典故,經驗證都是真的,於是忽必烈對八思巴佩服有加,請求他傳授喜金剛灌頂(藏傳佛教重要儀軌之一)。但八思巴又提出一個條件:“受灌頂之後,上師坐上座,要以身體禮拜,聽從上師之言語,不違上師之心願。”忽必烈哪肯接受?察必又出來圓場:“人少的時候,上師可以坐上座。但當王子、駙馬、官員、臣民聚會時,汗王坐上座。”就這樣,忽必烈以八思巴為上師,奠定了後來元朝以藏傳佛教為國教、設立帝師制度的基礎。

全國佛教領袖

八思巴一直追隨忽必烈,兩人共同經歷了與忽必烈弟弟阿裏不哥的奪位大戰以及建立元朝的過程。1260年12月,在與阿裏不哥的戰爭初步取得勝利後,忽必烈返回燕京(現北京),任命八思巴為國師,授以玉印,讓八思巴統領釋教,八思巴由此有了全國佛教領袖的地位。

成為蒙古大汗後,忽必烈考慮到青藏高原交通不便,對政府管理、軍隊後勤供應以及商旅往來都造成嚴重影響,決定建設通往西藏的驛站。在八思巴的支援下,忽必烈主要建了一條從青海通往薩迦地區的驛站。八思巴則對西藏佛教界頒了法旨,要求全力配合建設。此後,從青海到薩迦,一共建了27個大驛站,保障了往來暢通。

1264年,忽必烈遷都大都(現北京),改年號為至元,設置了管理全國佛教的專門機構——總制院(後改名為宣政院),由八思巴統領。封八思巴的弟弟恰那多吉為白蘭王,命兄弟倆返回薩迦地區去完成建立西藏行政體制的任務。

1276年,在太子真金的護送下,八思巴回到薩迦,自任薩迦法王,任命本欽釋迦尚波統領西藏13萬戶,為薩迦派在西藏實行政教合一的開端。在文化交流方面,他把西藏的藝術帶到了內地,又把內地的印刷術、戲劇藝術傳到了西藏。

八思巴還鑽研創造蒙古新字。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前,蒙古人還沒有自己的文字,先後使用過畏兀兒蒙古字、波斯文、漢字、西夏文等。忽必烈深感統一的文字對統治的重要性,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八思巴。經過多年的摸索和多人的智慧,八思巴最終在藏文字母的基礎上,創制出一套方形豎寫的拼音字母,即後來所稱的八思巴字,並將它呈給忽必烈。1269年2月,忽必烈下詔頒行蒙古新字于全國。1270年,八思巴被晉封為“帝師”“大寶法王”,另賜玉印。1271年忽必烈改國號為“元”,元朝建立。

1280年11月22日八思巴圓寂,享年46歲。據説八思巴年幼時,曾夢見自己手拿一根有80節的藤杖,但到第四十六節處就彎曲了,第二天向薩迦班智達説起時,薩迦班智達對他説:“這預示著你的歲數,所以到46歲時要格外留心。”想不到一語成讖。

特殊的時代産生特殊的人物,正當亂世之際,藏傳佛教走出來一個八思巴,用他的智慧,贏得了統治者的尊重,由此也奠定了藏傳佛教的地位,大大促進了西藏與中原的連通、漢藏文化的交流,對西藏的歷史發展産生了深遠的影響。可以説,他是西藏曆史上繼松讚幹布之後的又一位具有廣闊視野的傑出人物。

呂文利(中國社科院中國邊疆研究所副研究員)

(來源:環球人物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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