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貧苦作差役,通過勤奮學習晉陞“筆帖式”
席尼喇嘛,本名烏力吉吉爾嘎拉,1866年出生於伊克昭盟烏審旗一個貧苦牧民家中,父親是牧奴,他從小就給牧主放牛。清朝末期爆發的太平天國運動,影響了我國北疆的牧民。當時清政府在內蒙古強制實行開墾政策,導致牧民喪失了大量的牧場。1879年,烏審旗爆發了以抗墾為中心的“獨貴龍”運動,給年僅13歲的烏力吉吉爾嘎拉留下了深刻印象。1881年,15歲的烏力吉吉爾嘎拉被抓到旗王爺府作差役。他在王爺府與有文化的青年人,如“筆帖式”(負責文書工作的吏員)學到了蒙古文。由於他勤奮學習,學有所成,在1889年充任了王府的“筆帖式”。烏力吉吉爾嘎拉為人正派又富有才幹,很快又晉陞為京肯“筆帖式”,這使他有了參與政事的機會。
1901年,《辛醜條約》簽訂後,逃跑到西安的慈禧帶著光緒回北京,烏審旗王府派烏力吉吉爾嘎拉為隨駕侍從人員,跟隨鑾駕護送至京城。在北京駐紮的4年,烏力吉吉爾嘎拉增長了見識,開拓了眼界,他親眼看到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暴行,看到了清政府卑躬屈膝的醜態,聞聽了革命黨人謀求推翻清朝的消息,這使得他萌生了反抗的信念。
1905年,烏力吉吉爾嘎拉從北京回到內蒙古。當時烏審旗爆發的一場“獨貴龍”運動聲勢浩大,參加者有2000多人,這極大地鼓舞了烏力吉吉爾嘎拉,他斷然辭掉“筆帖式”職務,參加了這一運動。當時的烏審旗王爺聽説烏力吉吉爾嘎拉參加了“獨貴龍”運動,很是驚慌,就採用利誘威嚇手段使其就範,但他不為所動。為了掩護身份,烏力吉吉爾嘎拉于1907年當了喇嘛,從此他被稱作“席尼喇嘛”。“席尼”是新的意思。
組織11個“獨貴龍”,嚴懲了敗壞旗政的札薩剋夫婦
1912年,清朝滅亡。札薩克貝子(後又被亡國的清朝封為貝勒)更加壓迫烏審旗人民,席尼喇嘛以60多個安答(意為結拜兄弟或盟友)為核心,在烏審旗組織了11個“獨貴龍”,主要反對本旗札薩克察克都爾色楞出賣旗地、官差徭役和苛捐雜稅。席尼喇嘛等人提出:反對出賣土地牧場;旗內所欠新舊債務,不得以蒙民唯一賴以生存的土地來抵償;嚴格整頓旗政,杜絕貪官污吏;每逢荒年饑饉,必須減免稅課,不得額外增派;嚴懲大哈屯(指札薩克福晉娜仁格日勒)等淫亂無忌,勾結貪暴之徒,欺壓人民,敗壞旗政的行為。
由於席尼喇嘛多才博識,團結上下人士和超凡的氣度雅量,“獨貴龍”運動的鬥爭目標更為明確,組織形式更為嚴密,反抗意識和鬥爭手段也更加堅定、自覺和激烈。至1915年,席尼喇嘛領導的“獨貴龍”運動達到高潮。他為了加強統一領導,在海流圖廟設立了“獨貴龍”總部,宣佈停止一切官差攤派和軍政徭役,致使王府政權陷於癱瘓。烏審旗“獨貴龍”運動的發展,驚動了當時的北京袁世凱政府。同年,袁世凱指使北京蒙藏院下令革除了烏審旗的舊王公職,委派了新的統治者。
1916年,烏審旗管旗章京旺楚克拉布丹糾集蒙古封建勢力向北洋政府蒙藏院及伊克昭盟盟長提出控告説:席尼喇嘛“誓盟結黨,組織‘獨貴龍’,破壞法規,陷害福晉,抗交官差,逼迫札薩克棄職逃匿”等等。於是,北洋政府命寧夏護軍使馬福祥與伊克昭盟盟長聯銜通緝席尼喇嘛歸案懲辦,並派軍隊鎮壓“獨貴龍”運動。
1917年夏,伊克昭盟盟長再次派官員到烏審旗鎮壓“獨貴龍”運動,聲稱要抓捕席尼喇嘛。“獨貴龍”群眾一致向王府聲明:“吾等為共求有水以飲,有地放牧之法規;要求嚴懲姦狡貪婪之徒,擺脫苦難,故同心合意,組織‘獨貴龍’,同聲伸怨……並非席尼喇嘛一人為首率領吾等組織‘獨貴龍’”。群眾為保護席尼喇嘛的領導者身份,還採取了許多應變措施,積極開展有效的鬥爭。這年5月,“獨貴龍”成員為根除隱患,殺死了札薩克福晉娜仁格日勒。當時,札薩克察克都爾色楞夫婦已逃往烏審召北色爾巴札布家裏。一天晚上,席尼喇嘛派出綽號叫“駱駝大腿”的烏力吉巴圖等10余人,闖進娜仁格日勒和她梳頭娘住的屋子,把娜仁格日勒捆起來,悄悄押到偏僻的沙漠柳叢裏槍斃了。這是“獨貴龍”所取得的又一次勝利。
遍及全旗的“獨貴龍”運動,幾乎使封建統治陷於癱瘓
烏審旗“獨貴龍”運動在席尼喇嘛領導下,組織迅速擴大,除少數上層貴族官員外,全旗僧俗民眾和中下層官員幾乎都參加了進來。“獨貴龍”還制定了成員們登記名冊時要嚴格按圖形排列,不分前後,以便掩護領導人並體現人員之間相互平等,同時制定了自備或奪取武器,以武裝鬥爭來對付敵人的鎮壓政策。大小事物均需經“獨貴龍”會議集體討論,三分之二以上人員通過才能形成決議,聲勢遍及全旗的“獨貴龍”運動,幾乎使封建統治陷於癱瘓。
1918年,烏審旗新任札薩克貝勒特古斯阿木古朗,為娜仁格日勒被殺進行報復,他和本旗章京旺楚克拉布丹、納旺敖力布、寶音朝克等人,賭咒發誓拜了把兄弟。然後就向新任盟長、達拉特旗札薩克遜布爾巴圖衙門,指控席尼喇嘛“組織‘獨貴龍’造反犯上,破壞古已有之的君臣之道,殺害了誥命夫人娜仁格日勒。”並以“懸賞五百兩銀子捉拿殺死娜仁格日勒的兇手”。當時一個混在“獨貴龍”運動中的名叫朝克圖色楞的人正去王府告密途中,亦被“獨貴龍”人員擊斃。
同年12月7日,由眾多安達組成的“獨貴龍”再次向烏審旗和伊克昭盟衙門提出訴訟狀,控告烏審旗某些壞人“拉幫結派,招兵買馬,揮霍本旗財産,欺淩牧民百姓……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全違背了新廟判決的基本原則,若不立即制止,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外,別無他法”。但是,伊克昭盟盟長、達拉特旗札薩克遜布爾巴圖把這份訴訟狀丟在一邊,而且聲稱要“清除烏審旗的荒誕怪事和陰謀詭計”。
1919年6月,遜布爾巴圖便委派該旗協理臺吉瑪希德力格爾為首的盟會官吏,由100多名旗丁護送來到烏審旗嘎魯圖廟會盟,揚言要重審福晉娜仁格日勒遇害案。並以此案為藉口,指名道姓,要“獨貴龍”人員限期來報到,妄圖把以席尼喇嘛為首的領導者一網打盡。但席尼喇嘛等“獨貴龍”領導人和積極分子,不顧個人安危,仍回到嘎魯圖廟,準備與瑪希德力格爾等展開一場面對面的説理鬥爭。
在京結識革命人士,認識到鞏固人民政權必須建立自己的武裝。
不料,狡猾多端的瑪希德力格爾,指派達拉特旗塔並廟金巴喇嘛為聯絡員,暗中佈置,突然派兵闖入席尼喇嘛等人的帳篷,把他們逮捕起來,昇堂審訊,要他們交待是誰殺害了娜仁格日勒。在長達兩個月之久的審訊過程中,席尼喇嘛等人受盡酷刑和逼供,終未吐露一言。最後,瑪希德力格爾軟硬兼施,分化瓦解,也都同樣無濟於事,只好將大部分“獨貴龍”人員無罪釋放,把席尼喇嘛、明楚克拉布、烏力吉巴圖、拉達那希德等少數幾個人當作首犯,押送到盟府所在地監禁。後來,經過協理臺吉朝格圖敖其爾和管旗章京那順巴圖設法營救,用一牛皮褡褳裝滿2000兩銀子,收買了瑪希德力格爾。9月底,席尼喇嘛仍被判為“獨貴龍”首犯,處以八十斤枷號,其他人員被釋放。1920年冬,席尼喇嘛被營救出獄。
出獄後,席尼喇嘛為了躲避追捕,到了北京。在那裏,他受到中國共産黨領導的革命運動的影響,並結識了李大釗同志,學習了《新青年》等進步刊物開始接觸馬列主義。當時,這裡匯聚著一大批蒙古族各階層人士和中青年知識分子。北京政府蒙藏院成為渴求先進知識文化、探尋擺脫民族壓迫和窮困落後命運的蒙古族學子的會所。革命先驅李大釗、鄧中夏等也到蒙藏院會所向蒙古族人員詢問、了解蒙古民族所受的深重壓迫和苦難現狀,介紹了俄國和外蒙古革命,講解馬列主義和社會主義、共産主義。當時正是孫中山民主革命思想進一步得到傳播,在京的伊克昭盟“獨貴龍”運動領袖旺丹尼瑪、席尼喇嘛這批當時蒙古民族先進分子,都先後接受了孫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思想,開始參加各種宣傳和組織發動工作。這期間,俄國十月革命取得了勝利;馬克思主義運動在中國蓬勃興起,中國共産黨創立;席尼喇嘛結識了一些內蒙古的革命人士和進步青年,革命思想有了重要發展。
1924年秋天,席尼喇嘛赴蒙古人民共和國(今蒙古國)學習考察。在蒙古國,他閱讀了不少馬列主義書籍,總結了“獨貴龍”運動的經驗教訓,為回國再領導“獨貴龍”運動作了思想上和政治上的準備。
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內蒙古地區的革命運動和全國一樣進入高潮。1925年10月,在共産國際與中國共産黨的支援下,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在張家口成立,席尼喇嘛參加了成立大會,並當選為中央候補執行委員。在內蒙古人民革命黨的領導下,席尼喇嘛領導的烏審旗牧民革命運動一度獲得了很大勝利和成功,他認識到,要想鞏固人民的政權,必須建立自己的武裝。
組建內蒙古人民革命軍,在睡夢中被敵人暗殺
1926年,席尼喇嘛與旺丹尼瑪回到伊盟烏審旗,重新組織“獨貴龍”運動,向農牧民群眾宣傳中國共産黨的反帝反封建反民族壓迫的政治主張,組建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地區組織和內蒙古人民革命軍第十二團,他任團長,建立了7個黨支部,後發展到17個支部,有黨員570多名。從此,烏審旗的“獨貴龍”運動進入了武裝鬥爭的新時期。
1927年8月,席尼喇嘛帶領十二團把烏審旗扎薩克特古斯阿木古郎等旗府官吏逐出旗府,建立了有史以來伊克昭盟第一個由蒙古族人民當家做主的政權——公眾委員會,簡稱公會。公會宣佈保障人民的利益和各種權利,廢除各種苛捐攤派和奸商的債務;創辦學校,學習蒙漢文;派幹部參加中央軍的培訓;實行男女平等,婦女有權入黨,實行婚姻自由;喇嘛可以還俗。這些革命主張受到農牧民的熱烈歡迎。
從1927年到1929年的三年內,席尼喇嘛率領革命武裝和人民群眾向封建勢力進行了英勇的鬥爭,粉碎了陜北軍閥對革命軍的軍事圍剿,保衛了人民的勝利果實。
敵人在軍事上不能勝利,就採取暗殺的手段。席尼喇嘛平時在住宿的房間習慣點一盞馬燈,擺著一個軍用雙鈴馬蹄表。1929年2月11日晚,被王爺特古斯阿木古郎收買的值日排長布仁吉爾嘎拉溜進了席尼喇嘛住宿的大屋,他站在地上佯裝看馬蹄表。這時,在房間外站崗的夜哨額爾克木達來也突然進屋,向熟睡的席尼喇嘛的頭部開了槍,兩人吹滅馬燈,迅速離去。席尼喇嘛就這樣被暗殺,時年63歲。(曉潔)
(注:解放後,黨的各級組織對席尼喇嘛革命活動進行了多次深入調查和採訪。1983年9月3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向其家人頒發了寫有“席尼喇嘛同志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中壯烈犧牲,現核準為革命烈士,特發此證,以資褒揚”字樣的革命烈士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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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和紀念塔
席尼喇嘛故居紀念館座落于鄂爾多斯市烏審旗嘎魯圖鎮,是震驚全國的鄂爾多斯風暴發源地,也是文明遐邇的“獨貴龍”運動根據地。1964年,成為內蒙古自治區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席尼喇嘛故居距旗政府20公里,舊廟式建築風格,面積324平方米,是開發紅色旅遊産品和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基地。
席尼喇嘛紀念塔座落于烏審旗達布察克鎮西側,塔身上刻著布赫的親筆題詞,塔的背面刻著蒙古文。塔基座約30多平方米,塔高近15米,塔的主體均以圓形築成,腰圓盤上的11個圓孔代表席尼喇嘛當初領導的11個獨貴龍組織;圓形塔檐為兩層琉璃瓦檐,象徵獨貴龍組織的成長壯大;圓形塔錐象徵席尼喇嘛從一個民主主義革命者成長為無産階級革命戰士。紀念塔初建於1958年,後被毀壞。1984年,政府撥款重新建設了紀念塔。
圓形花名冊
在席尼喇嘛的故居,有一份席尼喇嘛手書的“獨貴龍”運動成員花名冊。該花名冊的名字全部圍繞著圓形書寫,外密內疏,中心部分則正好又空開一個圓形,整個花名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太陽。伊克昭盟“獨貴龍”運動是蒙古族群體反帝、反封建鬥爭的獨特形式。獨貴龍,蒙古語意為環形、圓圈。參加“獨貴龍”組織的人集會時,圍成一個圓形席地而坐,在請願書等文件上簽名排列成環形,以示地位平等。圓形成員花名冊最大的特點就在於不分首尾,避免領導人被暴露,充分體現了當時“獨貴龍”運動成員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