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鋼城實驗學校 教師們踴躍書寫小面人生
近段時間以來,重慶市鋼城實驗學校積極響應區裏小面産業徵文號召,廣大教師們踴躍書寫小面人生,為進一步營造大渡口小面産業發展的良好氛圍,起到了助推作用。
那一碗小面
世間萬物有真趣,余生漫漫需細品。
清明節剛過,父親就從鎮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新鮮“土貨”來看我了。
最近事多人忙,我邊收拾邊説,“爸,要不今兒不做飯,咱們吃麵去,這家店可是上了央視春晚的!”看他還在猶豫,我趕緊拉著他出了門。
店舖就在馬路對面。一排茂密的黃桷樹,已是亭亭如蓋。樹影婆娑中,露出瓷白色的招牌——“翠湖典記面莊”。高高低低的翠綠色塑膠凳,像兩隊有序的哨兵,在門口挺立著。
已是傍晚,絡繹不絕的食客,擠滿堂內堂外,正旁若無人地吃著,他們的嘴角流著紅辣子,碗裏的面又細又長又筋道,那吸溜的聲音,很是響亮!
“老闆,二兩小面,兩份。加青、少辣、韭菜葉。”
“好勒,您稍等——”
我和父親找了一個靠墻的位置。暗灰的墻壁上方貼著價目表,父親看了看,感嘆一聲,“小面都賣到七塊,那年我去朝天門進貨,小面才一塊五哩。”
“爸,那怕是三十年前的價了。”
“是呀。那時的一碗麵,可是救命的面。”
正説著,服務員端上來兩大碗,熱騰騰的,冒著濃稠的白氣。只見素白的麵條上浮起一層黑紅的糊辣殼,青綠的蔥花,金黃的豌豆……混合著豬油的香、紅花椒的麻、油辣子的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爸,夠不?我再挑點給您。”
“夠了夠了。這面真好吃。”説罷,父親埋下頭,挑起一大夾放進嘴裏,銀白色的髮絲在霧氣中浮動。
“您剛説救命的面,咋回事呢?”我抬起頭望著他。
“那時你們小,咱家五口人就靠做點小生意,每個月我要到朝天門批發市場進貨。淩晨就得起床,摸黑走一個小時,到了車站,再坐縣車隊的車到儲奇門。班車少,人又多,要排好久的隊。頭天不敢吃晚飯,更不敢多喝水,車上三個小時,沒法上廁所。”我放下筷子,一心一意聽著。
“到了朝天門天還沒亮,得趕緊在幾個發貨區來回跑,等到背上駝滿三四包貨,已是大中午,人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就剩最後一口氣。”
“還不趕緊去吃東西?”我問道。
“掙的都是分分錢,哪敢多花?!批發市場外面公路上很多麵店、快餐店、小炒店,就屬小巷裏的面最便宜。二兩小面,一塊五,吃不飽,可經得餓。得給你、你弟存點學費錢——”父親停下來,看著門外喧鬧的食客,若有所思。“閨女,那時爸力氣好,真要吃飽,起碼三碗。”説完他自個兒先笑了起來,順手夾起幾根“油水十足”的萵苣放在麵條上。
父親吃得很快,不一會兒,面就見底了。他用雙手端起大瓷碗,嘴唇靠近碗沿,噗噗地吹開飄在紅油湯汁兒上的辣椒殼,咕嚕咕嚕大口喝著。“骨頭熬的湯,不能浪費。這湯好喝著呢!”
我靜靜地坐在父親對面,聽他講述那一碗小面的故事。眼前卻浮現出三十年前那個迷蒙的早晨,他獨自扛著百多斤的貨物,在朝天門層層疊疊的石板路上爬坡下梯的背影,想起他饑腸轆轆之時喝一碗小面果腹時的滿足,想起他肌肉勞損、長年疼痛的右肩,想起他這幾十年含辛茹苦撐起一個家,我的淚,悄悄地下來了。
我也學著父親,雙手捧起這碗小面,這碗承載著艱苦歲月,承載著人間百味的小面,無比珍惜地,一口一口品著。
麵店案臺處,擺放著一隻大的不銹鋼桶,是店家專門準備的豆漿。我給父親接了一碗,白生生的豆汁兒,溢出清甜的豆香味兒。
“爸,重慶小面現在可是咱大渡口的一張名片,下次帶您去吃有名的鱔魚面、雜醬面、牛肉麵、肥腸面,還有雞湯麵、豌雜面……咱們把它吃個遍,您想吃啥咱就點啥——”(作者:程晶)
小面十年
2012年的一天,我遇到了一家寶藏面攤。
那天晚上,我們幾個朋友在奧體打完羽毛球在建設村下車,立刻被車站旁一個面攤吸引。運動後的疲乏亟需一場碳水化合物的拯救。沒有絲毫猶豫,大家自然就坐下各自要了碗麵。老闆的攤小,兩張折疊桌,六七根凳子,一輛小推車。小推車上整齊排列著一盅盅的調料。他只賣小面,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生意。
或許是因為餓了,我覺得這碗小面特別好吃。等到五臟廟得到充分祭祀後,我才留意起這個老闆。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有一種特異功能。只要是熟客,老闆總能清楚的記得每個人的喜好。熟客還沒坐下,老闆就先開口問:“還是少面多菜撒?”或者是“二兩小面不放味精?”一邊問一邊麻利地打著作料,分毫不差。大街上為生活奔波人們行色匆匆,這個小小的面攤,成了暮色中他們停靠的港灣。
從那以後,每週我們打完球後都會在這個面攤吃上一碗小面。我們也和老闆慢慢熟識起來。老闆是大渡口土著,以前是重鋼的下崗工人。為了養家糊口,靠吃別人家的面自己摸索出做小面的竅門。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忙裏忙外,也就沒有弄其他種類的面,而是專注于小面。
五年後的一天,當我們還像往常一樣去吃麵時,卻發現老闆沒在那裏擺攤了,為此我失落了好久。當時我們猜想他會不會不做這行了。雖然重慶的小面哪都有,但是唯獨這一家的面無可替代。説不出它的味道有什麼不同,或許只是因為老闆是個特別用心的人。
就在我以為再也吃不到這家面的時候,朋友告訴我他找到了。原來,老闆搬到步行街附近開麵館了。我跟著朋友專程去吃麵,還沒進門,就看見那個忙碌而熟悉的身影。“老闆,你換地方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老闆尋聲望過來,驚喜的喊道:“哎呀,你們找到這裡來了,來來來,裏面坐。我也才開張一個月,正準備去電視臺打廣告通知大家。今天算我請你們的!還是少放辣椒多放花椒撒?”店裏有個年輕人在幫忙。“這是我兒子,讓他來跟著做。在哪打工不是幹?還不如給老子打工,以後也好接班。”老闆笑盈盈地説。小夥子臉龐稚嫩,動作並不算利索,他爹在旁邊不停指點。我們看老闆很忙,也沒有多逗留。雖然老闆不打算收我們錢,但想到他小本生意不容易,我們搶著掃碼支付了。
因為不再順路,所以我們只是偶爾過去吃麵。
2022年底,街道這邊剛剛解除管控,我就約了朋友去吃麵。我惦記著老闆的小麵館——不知道他有沒有挺過來。到了麵館,看見老闆坐在櫃檯里正在刷抖音。看見我們來了,他熱情地招呼我們裏面坐,然後轉身朝裏面喊:“來客人了!”原來掌勺的已經是小老闆了,店裏還請了兩個店員幫忙。吃麵的時候我問老闆,前段時間生意有沒有受影響啊。“哎呀,還是年輕人聰明些。”老闆告訴我,全靠他兒子會想辦法,用外賣的方式營業,特殊時期居然比平時還忙。現在生意也基本上交給兒子在做,自己只是招呼一下客人。正説著,旁邊的機器就提示道:您有新的訂單,請及時處理。果然,只要動腦筋,辦法總比困難多。
十來年的歲月説長不長,説短不短。很多事都變了,但唯獨有一樣沒變:白瓷碗做底,紅紅的辣椒油,兩三葉鵝黃的白菜,點綴少許翠綠的蔥花,幾顆棕紅色過了熱油的糊辣殼,白細筋道的麵條就舒舒服地躺在裏面。用筷子讓它翻個身,還能在最下面發現米粒般大小的榨菜碎和花生碎——這就是一碗重慶小面。(作者:李莎莎)
意象小面
每次吃小面,我頭腦裏,無端會迴圈小説《平原》中的幾句話:“陽光洶湧,飛流直下,卻又萬籟俱寂,這是標準的盛夏的中午,寂靜得像額頭上的汗。”“三伏天裏的星空真是太好看了,夜空分外的晴朗,每一顆星斗都像棉花那樣碩大,那樣蓬鬆,一副憨樣子,靜悄悄地在天上瘋。”
如果將重慶小面看作一個意象,于我而言,可譬類盛夏的午時和夜晚,像極了額頭上“寂靜”的汗,夜空裏“蓬鬆”、“瘋”動的星子。明麗又沉鬱,寂靜又喧騰。紅色的辣子是明麗的,焦麻的花椒是沉鬱的,柔軟的麵條是寂靜的,綻放的味蕾是喧騰的。
重慶,是我的“第二故鄉”。記得初到重慶時,頗不解的是,為什麼重慶人的一天是從一碗又麻又辣的小面開啟的?!厚重又濃郁、隨性又簡單,與清靈的黎明一點都不匹配,顯得那麼的不精緻不詩意。
後來,漸漸融入、深植在這座城市,慢慢接收與理解。小面便也成了重慶味道的詩畫生活裏,不可或缺的意象組成。
如果説吃一碗蘇杭的陽春面像在賞國畫大師吳冠中的國畫,清靈雅逸。那麼唆著重慶的小面真的就像翻滾在凡高的《星空》裏。麻辣的核,蓬鬆舒捲又銳利熱烈,穿行在“火柴棍”、“韮菜葉”間。素樸的麵條,有了一點化豬油,一撮蔥花,一把藤菜或者窩筍尖,香香嫩嫩的加持,亦或者與豌豆與牛肉與肥腸搭擋,那它在重慶人眼中便達到了三餐皆宜,四時不忌的境界。便是“擁有了自己的審美與語言”的。那是水土、習慣雋刻的印跡與符號,在重慶人血脈中延傳不息。尤其清晨的一碗小面,麻辣的滋味似乎有著其他食物都不可替代的吐故納新的功效。
一碗小面既可萌生出川江號子的樸質粗獷,給予巴渝人風火熱情的基因,又可與魔幻8 D中的現代都市人一起詩意地虛度時光,“一起消磨精緻而蒼老的宇宙”。一碗小面中,時光得以開啟或者停頓,那都是隸屬於美好的節點,它可以助燃夢的車輪,續航前行,去努力實現未來更好的生活。
如此,重慶小面不止是地域的、民俗的,它也是文化的、詩意的,是開啟經濟騰飛的,是小小的意象,卻也能成就宏大敘事的。 (作者:曾蓉)
重慶小面
“啾啾啾”,一陣鳥兒的歡鳴打破了清晨的夢鄉。我起床推開窗,新綠的樹葉撲眼而來,做了個深呼吸,卻于清新中聞到一股別樣的味。“麻辣小面!”誰家煮的?真香!我思忖著。於是,這味兒一直縈繞于我腦海,刺激著我還不算愚鈍的味蕾。
在感官的強烈驅使下,我信步走出小區,徑直往那條馬路走去。雖然早了點,但清晨的城市已經醒來了,來來往往的車輛從身邊駛過,匆匆忙忙的行人各奔東西。這條馬路上有好幾家小麵館,生意都不錯,我熟練地走向常去的那家。門面不大,沒怎麼裝修,很不起眼,五、六張條桌,可已有三、兩個早行人坐于店中。邊上鍋裏的水被燒得熱氣騰騰,雲蒸霧繞,胖胖的老闆娘正在鍋前忙碌著。我走進去,找了個靠墻的位置坐下,還未開口,就傳來老闆娘甜甜的聲音:“姐兒,今天還是二兩?”“二兩!”我一邊取筷子一邊應道。“好嘞”,説完她麻溜地抓了把面丟進翻滾的鍋裏,用長長的竹筷子一攪,再丟上幾片青菜葉,然後騰出手來開始端碗打佐料。右手在案桌上那好幾十個碗碗罐罐中揮舞著:陳醋、老抽、耗油、味精、大蒜、芝麻······頃刻,幾十種調料就混合在一個碗裏了,最後,再舀上一、兩勺紅油。遠遠的,我仿佛已聞到了那誘人的香味,不由暗暗吞咽了一下。緊接著,她拿起長筷,將鍋中翻騰的面和菜葉一同撈出,放進碗裏。整個過程嫺熟、自然,行雲如流水,這哪是煮麵的大嬸,分明是表演的大神!
“面好咯!”伴隨清脆的聲音響起,將我的思緒收回,一碗小面已經端到了我的面前:紅色的湯底,細細的麵條不規則地躺在碗裏,蔥花胡亂地撒在面上,幾片綠油油的菜葉若隱若現,真是色、香、味俱全!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迅速地攪拌了一下,讓湯汁的精華都融進小面裏。然後迅速夾起一撮放入口中,頓時,鮮香麻辣的味道瀰漫在我的口腔裏,刺激著我的味蕾,我不由吐吐舌頭,接著又一口。麻辣的味道在我口中繼續蔓延開來,我一口接著一口,不再停下······麵條很快就被我吃了個精光,連湯汁也喝得一口不剩。當然此時的我已是滿頭大汗,面紅脖子粗,仿佛渾身都要被辣椒燃燒起來似的。但這種“痛苦”並快樂著的感受卻讓我著迷,欲罷不能。她辣得火熱,麻得過癮的個性,不正像豪爽直率、熱情似火的重慶人嗎?
重慶人鍾愛重慶小面,雖然她普通、平凡、樸實,但她于低調中見奢華,每一碗麵裏總有一、二十種調料;她于樸實中見真情,總讓你在寒冷中感到絲絲溫暖。這不正像我們這座城市嗎?一座低調的、富有溫度的城市,一群富有溫情的重慶人。
邁步走出小店,此時的我內心也更加踏實、篤定。一碗重慶小面,開啟了我們重慶人新一天的美好生活。(作者:張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