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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化雨出蕭關 千年浩蕩寫固原

發佈時間:2024-06-21 09:45:35 | 來源:中國網 | 作者:秦志龍 | 責任編輯:姜一平

東函谷、南武關、西散關、北蕭關。四關之中,故曰關中。

——《史記》

高平有險阻,蕭關在其北。

——《漢書》

“一個熱愛中華大地的人,他一定會愛她的每一條溪流,每一寸土地,每一頁光輝的歷史。”位於祖國西部的寧夏,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曾是絲綢之路東段北道上的重鎮,其聞名于史的關隘——蕭關,是一把打開這片古老大地的鑰匙。“鑿空西域”的張騫從這裡走過,尋找出路的史學家班彪在這裡考察,周覽四海名山大川、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的史學泰斗司馬遷不止一次穿行蕭關,蕭關一直是一個關鍵性的閘門,是中原農耕文化北上的出口和戰略要道,是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的必經要塞。時至今日,在黨的光輝政策的指引下,寧夏人民以“不到長城非好漢”的革命精神,使蕭關內外的土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展現在蕭關內外的已是春風化雨般的生活圖景!

現在,就讓我們循著大史學家司馬遷的筆尖入蕭關吧。

“東函谷、南武關、西散關、北蕭關。四關之中,故曰關中。”這是司馬遷筆下的軍事地理框架。在這個框架中,蕭關成為一個防禦性的屏障,並由此聞名。《史記》記載:“文帝十四年,匈奴入蕭關,繞回中至彭陽。元封二年,武帝通回中道,北出蕭關。”那麼蕭關確切的位置在哪呢?

《漢書》記載:“高平有險阻,蕭關在其北。”

唐《元和郡縣圖志》:“蕭關故城在縣東南30里。”

宋《地理志》:“蕭關東至葫蘆河一十五里。”

明《平涼府志》:“瓦亭北二十里曰牛營山,即古蕭關。”

……

考究歷史,作為一處關防,蕭關的具體位置並沒有固定於一處,而是隨著朝代更替、時勢演變遊移變化。從史料看,漢代的蕭關應在北地郡朝那縣境內,很可能是在秦昭王長城沿線,應與戰國時蕭關同址,即位於今固原縣東南;其具體位置至今仍然迷霧重重,有三關口説、瓦亭説、牛營説、開城説等,沒有定論。唐代,據《元和郡縣圖志》記載推斷應在今海原縣李旺堡一帶。宋代,應在今海原縣高崖一帶。一個顯著的結論是:蕭關催生了蕭關道的通盛,孕育了蕭關道上最早的地方政權——戰國時期的烏氏縣(今涇源一帶),繼而推動了蕭關道沿線重要的城市——漢代的高平城(今固原),也為漢武帝時設置郡州級的政權建制——安定郡(治所在高平),奠定了堅實基礎。

蕭關古道留下的記憶

蕭關——蕭關道——高平城——安定郡,還有長安這個中心,由點連線,由線擴面,政權格局因蕭關牽一髮而動全身。六盤山的雄關漫道,涇河、清水河的靈動曲折,朝那湫的神秘,帝王將相的出巡,金戈鐵馬的戰場都和蕭關連係在一起,擴大著蕭關的內涵和外延。最終這座有著確切位置的險關要塞隨時局而遊移不定,逐漸演變成一條重要的交通線、一條重要的防禦帶、一個緊扣全局的防禦體系,直到沉澱凝結成一個顯著的、不可磨滅的文化符號。

破譯這個文化符號,可循著大旅行家、地理學家驪道元的筆端切入:“涇水經都盧山,山路之內,常有如彈箏之聲,行者聞之歌舞而去……”眼光獨到的酈道元就這樣將六盤山和涇河寫進了《水經注》。他筆下的都盧山就是六盤山的一段,彈箏峽則為今天涇源縣蒿店三關口一帶的山谷。蕭者,蒿草。山谷冷峻,蒿草茂盛,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山谷北端至今有一個名叫瓦亭的村莊,歷史上有“鐵瓦亭”之稱,城防遺跡至今清晰可見。這是一個非常恰當的所在,北宋《武經總要》記載:“瓦亭砦,控隴山一帶,即漢朝那地,古蕭關也。”今天的蕭關遺址公園就建在這裡,已成遊客打卡的網紅景點。

深入理解蕭關的戰略地位還需縱橫歷史:戰國時期,秦國兼併了寧夏南部地區的義渠部族,在固原設北地郡,開始修築長城。可以説,自周朝以來,關中的主要威脅來自北面,匈奴、鮮卑、突厥、蒙古等遊牧民族屢屢南下,侵犯中原王朝。“蕭關鎖鑰”,“九塞咽喉、七關襟帶”,它控制著西去臨洮、北去靈州、南下長安的交通要道。兩千年間,蕭關就是帝國的咽喉,王朝的要穴,如果蕭關被突破,通向關中、進入長安的大門就轟然洞開。這樣你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遊牧民族用鷹一樣的眼睛盯著蕭關,雄才大略的帝王會頻頻巡視蕭關,還有那歷代的詩人、商賈會雲集蕭關……

“蕭關鎖匙”、“九塞咽喉、七關襟帶”,從自然地理上看,一個最直接的理由就是它有一個大靠山——六盤山。

“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五嶽名中未見宗,雄居隴上亦從容。”據説雄偉險要的六盤山是一條巨龍的化身,龍首伏臥寧夏南部,尾部掃落陜甘,有“龍首山”之稱。人們的用心很明顯,這裡是“龍興之地”。從伏羲開始,歷代帝王多來這裡祭祀、巡遊。黃帝過六盤,登崆峒,問道廣成子。秦始皇第一次出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走的就是蕭關道。“雞頭山”就是六盤山,“回中”指“回中宮”,是秦始皇在出巡中駐蹕的行宮,據説在涇源縣的果家山。後到了漢武帝,蕭關的地位隨著安定郡的設置而水漲船高,特別是“高平第一城”的建設,蕭關日趨險要聞名。元朝,成吉思汗屯兵避暑六盤山,那健壯的戰馬在蕭關內外縱橫馳騁……

巍巍六盤飄揚的旗幟

龍馬精神,龍神馬壯……自古“龍”和“馬”就緊密的連係在一起。如果説龍是一種精神圖騰的話,那麼馬則是有體溫、有靈性、可觸摸的存在。“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在整個冷兵器時代,馬不僅是識別蕭關的重要標識,也是整個六盤山地區最重要的內容、最活躍的因素。

“龍興之地”的六盤山似乎是上天專門為牧馬而造!山體近南北走向,山地海拔平均在1000米以上,山脊海拔超過2500米,屬寒涼地區,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馬瘟;草場遼闊豐盛,涇河、清水河以及眾多湖泊提供著充沛的水源,適合馬的繁衍生息;高山草甸、山地林區、平地草原完美銜接轉換,總體地勢平緩有序,是牧養戰馬、訓練軍馬的天然場所…… 

考古發掘也提供了有力證據,在六盤山地區發掘出的春秋戰國時期青銅器中,關於馬的器物最多:當盧、節約、銜、鑣、鈴、箍、桿頭飾……當然還有戈、矛、短劍、銅柄鐵劍、鏃等兵器。金戈鐵馬在沉睡的墓穴中記錄了歷史。

繼續追溯,最早記錄六盤山戰馬的是《詩經》。

“薄伐獫狁,至於大原。”周王朝征伐北方“獫狁”的軍隊出蕭關了。大將軍尹吉甫戰車齊整,戰馬雄健,“詩人美其大功”,在《詩經•六月》中“四牧骙骙、比物四驪、四牧修廣、四牧既佶”等詞彙勾勒了的三千多年前軍容頗有講究的“戰馬出征圖”。史載此戰大捷,獲戰馬千匹。

那麼《詩經》中的“大原”是今天的固原一帶嗎?這使我想起了四個人:朱熹、唐龍、楊經和顧炎武。

宋代的大學者、思想家朱熹在批註《詩經》時認為史書中的“大原”就是今山西太原(陽曲縣)。或許是因為朱熹老先生的權威,很長時間人們把古大原和山西太原畫上了等號,附會朱子的觀點。需要説明的是,古代“大”通“太”,互相通用,很容易造成“大原”為“太原”的誤解,何況有些史籍中也記有“薄伐獫狁,至於太原”。

到了明代,兵部尚書、總制陜西三邊軍務的唐龍親赴固原、考務方輿、揆度形勢,他認為史書上的大原(亦或“太原”)就是自己眼前的固原。“其在斯乎”這是“學術精深”“忠勤端亮”的唐龍當時發出頗具氣場的驚嘆!

然而唐龍的見解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當然更難影響朱熹的論斷。欣慰的是,明嘉靖年間的學人楊經在其編著的《固原州志》中提出大原為涇河北之大原,而非山西汾河所出之太原。可惜其“人微言輕”,也沒有引起學界的注意,更無法糾正朱子的錯誤,但楊經做為學者的獨立性和其求實求真的精神日月可鑒,值得欽佩。

真正確定大原為今固原的是明末清初的大學者、思想家顧炎武。顧炎武在其《日知錄》中重開考據、驗證真偽,他説:“以為今太原陽曲縣者,始於朱子,而余未敢信也”,考定古大原“必先求涇陽所在,而後太原得而明也。”水北為陽,山南為陽,這是我國古地學約定俗成的通例。從方位上來説,涇陽,係指涇河之北。涇陽為古縣名,在今甘肅平涼和寧夏固原之間的涇水之北,當時屬於安定郡管轄的一個縣。這樣,最後的坐標就定在了今天的固原市了。

需要澄清一下朱子的錯誤也是情有可原,因為《春秋公羊傳》中記載的“晉旬昊師敗狄于大原。此大鹵也,曷謂之太原?地物從中國,邑人名從主人。原者何?上平曰原,下平曰隰( xí)。”,這個“大原”確是指在山西太原,也可以叫大鹵。鹵是指地平潮濕、水流不暢的地方所形成的鹽鹼地貌特徵;隰是指地勢低窪而潮濕的地方。這于位於太行山、呂梁山兩大山脈之間,汾河河谷的低而平的地形特徵是符合的,指的是山西太原。準確的説,這裡的大原應改為大鹵才精確恰當。它是低濕而平,和寧夏固原的高而平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地理形態。

顧炎武之後,《清一統志》也認定“此大原在今甘肅固原北界”,當時固原隸屬甘肅省管轄。後來著名學者郭沫若也認定“大原”為“固原”。1981年在今固原原州區中河鄉孫家莊考古發掘了西周墓葬和車馬坑各一座,墓葬中出土的青銅禮器鼎、簋(guǐ)是商周時的實用禮器,多用於宗廟祭祀和宴飲之中,是等級制度和權利的象徵。孫家莊墓葬中的鼎、簋符合西周禮制和文化傳統,這為西周時的“大原”所處的地理位置也提供了實物證據。

《詩經》之外,最早記錄六盤山軍馬貿易的正史是《史記》。當“西至崆峒、北過涿鹿,東漸于海,南浮江淮”,多次扈從漢武帝越六盤、出蕭關、巡北地的司馬遷在六盤山區親眼目睹了烏氏倮擠滿山谷的牛馬後,在《史記•貨殖列傳》中給我們記載了歷史上軍馬生意做的最大的人——“烏氏倮”。

“烏氏”傳説是黃帝的後代,是烏姓的最早起源。這個當地的少數民族部落,是歷史早期非常善於經營馬業的民族。戰國時秦惠文王在這裡設烏氏縣。《史記》記載:“烏氏倮畜牧,及眾,斥賣,求奇繒物,間獻遺戎王。戎王什倍其償,與之畜,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

惜墨如金的司馬遷寥寥數語中蘊含了豐厚的資訊:

——烏氏倮以馬牛生意為主,兼作“茶馬、絹馬、珠寶貿易”,而且時常是大宗的“國際貿易”。

——他的馬牛多的要用山谷來衡量。

——他有兩位超級買家分別是秦始皇和戎王。

——戎王給他十倍于所獻物品的回饋,秦始皇給他與王侯平起平坐的政治待遇。

這是商業的力量,也是政治的交鋒。烏氏倮依靠六盤山區的地理優勢,大力經營畜牧業,獲得了空前成功。與其説他兩面討好,兩邊通吃,不如説他抓住了當時政治、經濟、軍事特定環境下對“國際貿易”的特殊需要。秦帝國以柔和的方式得到了冷兵器時代稀缺性的戰略資源——馬,秦始皇一統天下的雄圖需要商業力量的參與;而戎王獲得了那個時代貨比黃金的絲綢和一些奇珍異寶的專享權,或許還有我們看不到的特殊需要。

“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烏氏倮一流的情商和巨大的商業成就使得司馬遷無不帶著欣賞的目光把他與范蠡、子貢等人並列,載入史冊。

到了唐代,蕭關內外更是馬場遍佈,其所屬的原州已成全國養馬業中心,監牧使由原州刺史兼任。雄才大略的太宗李世民把敏銳的目光投射在蕭關,它出蕭關、入原州、抵靈武,巡視馬政。

兵強馬壯,馬壯兵強,相輔相成。馬嵬兵變,敗退的大唐太子李亨出蕭關、入原州,在這裡獲得了根本性的動能——戰馬,史載他“得數萬匹,官軍益振”。李亨本人更是由“數日之間未知所適”的惶恐,劇變為“靈武我之關中,卿等吾蕭何也”的驚喜。很快,北上靈武即位的方略在原州商定,挽狂瀾于既倒的征程開始了。史載李亨離開原州時,“有彩雲浮空,白鶴前引。出軍之後,有黃龍自上憩屋騰空而去。”一幅帝王祥瑞的圖景顯現成形了。

到了元朝,蕭關所處的六盤山已由軍事前沿變成了運籌帷幄的中樞,成吉思汗屯兵六盤山、避暑茂林中的涼殿峽,將規劃中原,進攻西夏等宏圖徐徐展開。六盤山下的開城行宮逐步奠定了安西王府的歷史地位。之後窩闊臺、蒙哥、忽必烈、忙哥剌等駐軍消夏六盤山,使這裡一度成為牽動全國戰局的中樞。在固原開城安西王府遺址發掘的石雕龍柱、石雕龍頭、銅權、琉璃、文殊菩薩銅造像等文物無不透露出王府規模的浩大、主人的尊貴和其管轄範圍的廣闊。安西王夏居六盤、冬居長安,“一藩兩印、兩府並開”,以“教”令行使著僅次於皇帝“敕”令的大權則是一個很好的注腳。

大量駐紮的騎兵部隊,北上南下的機動力量,也將千古謎團留在了這裡——1227年成吉思汗病逝六盤山。

……

浩若煙海的歷史訊息中,喘息賓士的馬隊,蹄發火花的駿馬,嘶鳴奔騰的群馬,千里奔襲、捲起塵埃的戰馬已是滾滾而來。連同巡馬的帝王、管馬的大臣、馴馬的牧場、交易的馬市……六盤山的馬、賀蘭山的馬、陰山的馬、祁連山的馬……“茶馬貿易”“絹馬貿易”等交織匯集,共同繪就了中華大地上最遼闊動人的“牧馬圖”。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從《詩經》開始,古老而燦爛的詩篇一路起承轉合,滔滔風流,文耀蕭關。而偉大的詩人、作家都是寫史的聖手,即便使用多麼誇張的手法,也從未離開寫實的基座。從《詩經》到唐詩宋詞,從元曲到明清小説,都是如此。這樣,我們就能更切實而又不失想像的深入蕭關,靜賞詩人筆下精彩紛呈的蕭關圖景。

《詩經》中寫到蕭關一帶的戰爭共有三篇,分別是《採薇》《六月》和《出車》。《六月》和《出車》主要記載了周宣王時期兩名戰功赫赫的大將南仲和尹吉甫在今固原一帶戰勝獫狁(古代北方遊牧民族)的事跡。《採薇》則將焦點投注在了一位普通士兵的身上,至今讀起來餘音繞梁,音律宛如天籟之音,靜心沉思又讓人盪氣迴腸,充滿一種憂思的美感,真是“絕世文情”,有“千古常新”之效。

“回中道路險,蕭關烽堠多。五營屯北地,萬乘出河西。”漢武帝出蕭關巡河西,大詩人盧照鄰提筆寫下《上之回》。

“涼秋八月蕭關道,北風吹斷天山草。”——《胡笳歌送顏真卿使赴河隴》,岑參為好朋友顏真卿壯行。

“朝亦有所思,暮亦有所思。登樓望君處,靄靄蕭關道。”詩才上乘的女子劉雲日夜思念著駐守塞外的心上人。

……

詩人是歷史的寵兒,詩歌是歷史洪流中的清泉。在蕭關的文化積層中,詩人的分量更值得掂量,詩歌的句子更值得回味。

虞世南意境悠遠:“蕭關遠無極,蒲海廣難依。”

王維詩中有畫:“遙知漢使蕭關外,愁見孤城落日邊。”

賈島窮愁苦吟:“蕭關分磧路,嘶馬背寒鴻。”

陶翰殺氣騰騰:“驅馬擊長劍,行役至蕭關。”

盧綸充滿滄桑:“今來部曲盡,白首過蕭關。”

王昌齡靈動過人:“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

就連“詩仙”李白也把“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的宏闊視野從黃河掃過,橫越蕭關,矚目固原:“將軍發白馬,旌節度黃河……揚兵獵月窟,轉戰略朝那。”朝那指的就是固原一帶。

“詩聖”杜甫也對蕭關傾注著憂心:“漢朝陵墓對南山,胡虜千騎尚入關……多少材官守涇渭,將軍且莫破愁顏。”“關”就是指蕭關,“涇渭”就是涇河和渭河。

……

有那一座關隘如蕭關這樣被詩人如此集中、突出、顯著的載入文史?詩人紛至遝來,用燦爛詩篇增加了蕭關的文化厚度、歷史榮耀。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侯騎,都護在燕然。”大詩人王維奉命使邊,北出蕭關,《使至塞上》遂成千古名篇,也成為蕭關詩歌的壓卷之作。

今天,在寧夏沙坡頭景區建有王維吟詩臺,那是一個絕佳的觀景點。穿行河西走廊,很多景區也用王維的名句做廣告行銷——王維化身一變,成為西北各大景點的旅遊宣傳大使。這是詩人的幸運、詩歌的價值。可當時的王維卻是失意的、被排擠的,甚至有性命之虞。宰相張九齡推薦了王維,任右拾遺。當“口蜜腹劍”的李林甫取代了張九齡後,作為張九齡係推薦的人,王維被排擠出了朝廷,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出使涼州(武威),途中創作了這首詩。一幅氣象雄渾、蒼茫寥廓的壯麗圖景被詩人勾勒成形,其意境開闊、豪華落盡,已將詩人的憂傷哀愁消解的無影無蹤,而目窮千里之遠、襟懷坦蕩之風讓詩人名動古今。

“馳命走驛,不絕於時月”,“雲帆高張,星馳于海上”,“陸上絲綢之路與海上絲綢之路貫通全球,代表著歷史時期影響最大、範圍最廣、程度最深的一次“全球化”。商胡販客,日款于塞下。”蕭關所處的寧夏段屬陸上絲綢之路東段北道,其大致的走向由西安沿涇河河谷行至乾縣、永壽、涇川、平涼入寧夏涇源,過三關口、瓦亭、青石嘴、開城至固原,北沿清水河經三營、黑城、海原、中衛後進入甘肅境內,接通河西走廊。“蕭關通靈威路”,原州、靈州、韋州均同這條主線連接在一起。“鑿空西域”的先鋒張騫從這裡走過,經略西域的使者班超從這裡走過,周覽四海名山大川,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勢的史學泰斗司馬遷不止一次穿行蕭關道,視域萬通,地理、經濟、民俗皆入掌中。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説:“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絲綢”這種比刀劍更有力量的“軟黃金”讓各個民族水乳交融,一片繁榮景象。

須彌山石窟是一個重要的實證。這個被幻化成“宇宙中心”的地方,至今面向河谷的大佛前,遺存著一條石臺階路基,連同歷史上已經消失的“石門關”,一起訴説著古絲綢之路的滄桑。考古發掘的大量文物也一次次呈現出絲路重鎮的繁榮。北魏漆棺畫、鎏金銀壺、凸釘玻璃碗等國寶級文物更是屢屢將薩珊王朝、粟特人、羅馬金幣、北周柱國大將軍李賢等詞條推向學者的案前,蕭關區域的文化土層一次次被抽絲剝繭、摩挲揣測、源遠流長。

歷史不僅留下軌跡,也形成了潛移默化的力量。“自從貴主和親後,一半胡風似漢家。”大唐宗室“和親”的第一位女子、“奇質、清儀、睿敏”的弘化公主出蕭關了,出嫁吐谷渾的國王諾曷缽。她在蕭關以北的安樂州(今寧夏韋州)生活了26年。這動人的詩句至今承載著一種非凡的力量,抵達我們心靈中最柔軟的地方。

從周朝的“大原”,戰國時的“烏氏縣”,漢代的“高平”,北魏的“原州”,明代的“固原衛”,蕭關一直是一個關鍵性的閘門,是中原農耕文化北上的出口和戰略要道,是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的必經要塞。胡笳入天,戰馬嘶鳴,刀光劍影,煮茶煮酒,和親合作。邊關要塞到腹地縱深,腹地再到邊關,反覆交織交替。疆域的變遷、朝代的更替、生産生活方式的變化,戎、羌、匈奴、突厥、鮮卑、漢等民族不斷演變融合,呈現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北牧南農”向“南北牧歌、農牧兼營、雜處共耕”發展演變,六畜繁殖,商旅縱橫,地理和歷史融為一體,民族和血脈水乳交融,“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文明圖景在中華大地上繪就,中華文化無與倫比的包容性在蕭關內外充分顯現生長。

回首再望,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冷兵器時代早已結束了;沃野千里,谷稼殷積,牛馬銜尾,群羊塞道的牧歌時代遠去了;遊牧與農耕共同澆築的“命運共同體”形成了,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後,在黨的光輝政策的指引下,寧夏人民以“不到長城非好漢”的革命精神,使蕭關內外的土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展現在蕭關內外的已是春風化雨般的生活圖景!

(作者:寧夏文化和旅遊廳 秦志龍;攝影: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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