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需要不靠譜
B:去年10月在美國紐約皇后區美術館的個展反響如何?那是你在美國的第一個大型個展。
Y:這個展覽的主要內容是將2006年在何香凝美術館展覽的一部分作品,拿去美國展。大部分是2004年到2006年的作品,油畫加雕塑,大概有30件。丹佛美術館和一個美國的基金會,還有其他幾個機構合作辦的這個展。皇后區美術館是紐約世博會的時候建立的。隔著千山萬水的,我也不太清楚反響怎樣。
B:聽説你就去紐約待了沒幾天,開幕式一結束你就溜了?
Y:實際上我不喜歡看我自己的作品挂在展館裏,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會害羞,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有點像演員演了一個戲以後,他不想看自己演的戲一樣。就怕自己再掉入到角色的感覺裏去,表演時候的缺點也都放大了。我的展覽我每次都去,但就半覷著眼睛很不認真地看兩眼,不能過腦子,一多想可能就會發現缺點,或者被畫面裏的什麼東西刺激到。
B:可你家裏這兩幅大畫不是挂得好好的嗎?一幅“場景”系列的,一幅“迷宮”系列的,怎麼就願意看了?
Y:挂在家裏的不是面向公眾的。我在美術館,以觀眾的身份看自己的畫所得到的那些感受,我覺得周圍的人也都能感受到。就好像自己的內心被拿出來晾著,很不自在
B:“用偶像褻瀆偶像”,這是在提到你和你的作品時被反覆提及的一句話,但是你本人卻似乎不是這麼一個人。
Y:我要説的都不在我的畫面裏面,都在畫面後面,也可能是跟那個畫面正好相反的東西。所以有時候你看著是這樣的,但是後來想想不是這麼回事,是另外的一個東西。
B:能舉個例子嗎?
Y:這個我自己也沒深挖得很清楚,因為我覺得深挖得特別清楚後,我畫畫可能就沒力量了。我就想稀裏糊塗,因為這不能像科學技術或者邏輯推理一樣,不然就是自掘墳墓,跳進這個坑就出不來了。這麼做就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大的自由度。
B:不深究,別人不會借此攻擊你,批評你的作品沒有深度嗎?
Y:我覺得現在的人都挺忙的,沒有人有這個時間來批評你。特別有邏輯關係、特別清楚方向的作品很久之前就産生了,很多藝術家都這麼做過,比如抽象繪畫的那些人,製造一個觀念或理論,然後在這麼一個範疇裏限制自己。當然他們做得很好,但是我覺得他們缺乏一種更富生命力的感覺。我現在恰好認為這些是要拋棄的東西,不限定自己比較重要。
繪畫有邏輯的成分,但畢竟是人的創作。所以繪畫需要有人自身那種不靠譜的東西,比如所謂的精神,比如一些像恐懼、憤怒等情緒化的東西。過去的繪畫把這些東西都排除掉了,缺乏人性。現在的藝術家可能更強調人性的東西,而表面上的風格則減弱了。有可能是這樣。
B:“傻笑”系列畫了這麼久,到今天有沒有什麼變化?
Y:沒什麼特別的變化。隨著時代和我自己的成長,它可能會衍生出新的含義。但我現在還是不想放棄。
古代的東方有煉丹術,西方有煉金術,但是煉丹術到了今天是封建迷信,而煉金術卻成了現代實驗室科學的前身。我覺得如果有一批人願意折騰,那在不對社會有什麼有害影響的情況下,那就讓他們折騰去好了。在這個不靠譜的折騰過程中,也許能夠生發出你想像不到的東西。
我也想要有這樣的一種等待。我現在是在很不靠譜地的畫這些東西,但它可能會給我提供一種新的思考。
B:這種思考跟有商業關係嗎?
Y:沒有,我就是想保持自己的節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找。
B:所以你日常工作也保持著這種節奏?
Y:每天10點鐘開始,畫到下午一兩點鐘,中午吃個飯,一天大概4個小時左右。中午的光線比較好,我喜歡比較清楚的感覺,所以我的畫都比較清晰。而且我也不改,基本上就是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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