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國市場化的加強和普遍,“當代”變成了市場的標誌,似乎不借助於當代標誌就無法完成或實現市場行為。市場化不是最恐怖的事,而最恐怖的是“當代”被用爛、被降低到等同於一切商品化的東西。這是漢語“當代”一詞最悲慼的意義丟失。在這樣的語言夾縫裏,當我們回到“現代”一詞時,發現它有了新的可能性,它直接粉碎了那些假當代,為什麼?因為假當代不現代,冒著“當代”的名,其實是俗劣的保守行活兒;當如果用“現代”的價值衡量,自然這些假當代不敢冒稱“現代”。
現在的中國藝術已經不單純是創作實踐的問題,而更是學術研究的問題。學術研究需要保持出世的距離感和清醒意識,但入世的複雜性常常讓學術不知從何説起。對於純粹的一種現實狀態,不必期盼、不必放棄,只有具體地解決那些課題的問題,才可使中國藝術的研究積累一二,如我們的批評家年會,七年下來不是呈現了諸多的記錄嗎?這都是繼續前進的路標,雖非終點。
二、中國藝術與全球化
我們今天在這裡説“中國當代藝術”似乎僅僅是國族內的一種藝術,在我們已經注意到這一概念在發生著社會-文化含義上的變化:生活在中國的藝術家才是中國當代藝術的主體嗎?生活在中國之外的呢?那些生活在中國的外國藝術家又如何呢?目前這些生活在中國的外國藝術家還沒有成為具有影響力的群體,雖然人數不少,但這種現象成為不成為中國的當代藝術的一種現象?從今天的全球狀態看,各個國家的區域內都有大量不同國家-族裔的藝術家流動、遷居,已經相互交錯,很難用純粹性的國族概念去框定、闡釋發生在那些區域內的藝術。這種藝術家居住的混合性特徵是20世紀的世界藝術現象,它打破了很多固有的藝術觀點,所謂的藝術變化也常常因為這種混合而變得逸趣橫生、雜糅,其特質需要文化的開放態度來敘述。在這個前提下來談論、創作藝術,都不是國族的概念,而只能是藝術的範疇,雖然它不離開區域的社會性。在目前的全球化一體聯動中,如果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這樣的一個問題,恰恰無助於中國文化概念的擴大,也無助於真正的中國開放。現在的中國開放,已經不是國門的開放、物流的開放,而更主要的是觀念態度的開放和概念範疇的開放。如果檢視一下我們的語言和意識,很容易發現我們對於中國的那種文化理解僅限于地域之內、傳承之內,為什麼我們不肯再進一步開放自己的意識將文化的混同性作為開放的中國當代藝術呢?
我們進一步的意識是世界的,而不是地域的,就像關心中國地域內的事物一樣,也要關心國際的當代藝術。我們要做的不是只談論自己的藝術,而對於地域之外的藝術僅僅當成是獵奇或知識的補充。為什麼這麼説呢?看看我們的美術館收藏,且不説相當多的美術館拒絕收藏當代藝術,即便是收藏了,又有多少是國際的藝術呢?再看拍賣上,又有多少國際的藝術品出現在中國的拍賣場上?相反,中國的藝術品倒頻繁出現在國際拍賣場上,也出現在國際的畫廊代理網路裏。中國呢?有幾家畫廊在代理國際藝術家?當然,我們的理由是我們的經濟達不到國際的程度,所以沒有這些事情。其實,除了個別的中國美術館、收藏家、畫廊在收藏、代理國際藝術家外,大部分沒有;沒有的原因就是觀念的滯後,在我們的潛意識裏只有中國二字,對世界還沒有真正關注。這是需要改變的一種自然而開放的“國際精神”和氣度。舉個例子,很多國際的美術館館長、策展人、批評家、學者並不都懂漢語,但是卻不斷走訪中國、與中國藝術家交流,辦了大量的中國展覽,寫了大量的研究與評論文章,出版了大批的中國藝術著作。後者無論如何,都構成了中國當代藝術的一部分,就像中國古代的美術史研究,國際的學術研究成果是被視為中國美術史學史的一部分的,難道關於當代中國的藝術研究就不構成嗎?用一句後殖民主義並不能打發這些研究的存在,也無法忽視它們也是當代中國藝術的組成。如果拒斥則意味著保守和心智封閉,也説明學術主動性不強烈,這是不是我們的中國意識太強使然呢。在經濟和貿易上,已經上演了走出國門辦企業、收購礦山、租賃耕地等等商業活動,滿世界的看到中國商人,奮鬥在異國他鄉,那麼藝術文化上呢?我們也有大量藝術家留居海外,他們被視為怎樣的狀態?是否融通到當地的社群文化?還是異於他者?強烈的中國意識和文化潛意識流淌在血液裏了嗎?如在海外留學,研究其他地域的藝術與歷史的學生少,相反即便到了海外,也多以中國美術史或藝術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