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金棕櫚+金酸莓”獎至此第三屆有了變化,其中最明顯的在於評委不再只關注上一年藝術家創作的藝術作品,而把視角放眼到藝術活動、藝術展覽甚至是公眾關注度較高的熱點事件,比如杜曦雲提名的“金酸梅”就有“藝術長沙藝術家走紅地毯事件”,付曉東提名的“金酸梅”有“村上隆高校巡講”和“范曾與郭慶祥案”,這也是今年大家對“雙金獎”最為熱議的地方。這樣的轉變,主辦方或組委會在事前沒有對公眾進行説明,在事後也沒有相關的解釋,那麼,很多人就會想要再度追問這個獎的初衷,這個獎設置的宗旨,它的評選標準是什麼,規則又是什麼。
關注藝術家的藝術作品還是將視角放大到藝術展覽、活動甚至社會文化事件,本來是主辦方及其組委會早就應該明確的事,即使對本屆“雙金獎”作出調整也應該有所説明,但是評獎之前沒有説明,評獎之後也沒有説明,大家看到的情況卻是評委們在個人微網志回應質疑者。如果,我們將“雙金獎”作為一個公共平臺來看待,那麼就應該有更多公共的立場,對於質疑者和反對者聲音都應該從這個獎作為一個公共平臺的角度進行選擇性的回應,評委們在微網志上回應質疑者,恰恰解構了這個獎的公共性,也解構了它自身可能的公信力,因為,獎項引發的爭議變成了評委個人的視角、個人的選擇和立場,“雙金獎”本身變得無關痛癢。
實際上,對於“雙金獎”如何評選,評委們之間也沒有共有的評選標準,比如魯明軍在微網志上對此次主辦方公佈的評選結果表格轉發評論的一句話就是“表格有誤導,應該將作者放到最後,甚至以備註的形式,因為評選的是作品,而不是藝術家。”但是,許多評委在此次評選非常明確提名的就是展覽或事件。再如,我在微網志上説,如果按照作者和藝術作品之間的關係來解讀此次展覽,“村上隆高校巡講”的作者應該是時尚集團,而“通告展”在主辦方公佈評選結果標注的作者是顧振清和梁克剛,這樣一來展覽成了作品,策展人成為作者。鮑棟微網志上對我的回應是“這是每個提名者的提名原則與其理解的問題,你看看藝術時代昨天的微網志,每個人的提名都很清楚,可以問問具體提名人的解釋。”並説:“愚以為初衷與宗旨最核心的為實名承擔言論責任,民主提名投票與表決,其他的都是每個人自己的問題,我們不想搞出‘黨綱’”。如果這樣,只是實名制承擔言論責任,而一個作為公共平臺的獎項沒有鮮明的價值立場,那麼這個獎是否還要對當代藝術進行價值批判,是否還要建構一個公共平臺的公信力?既然鮑棟用了“我們”這個詞,“我們”所指是批評家個人還是“雙金獎”,評選的規則究竟由誰説了算?是組委會,是個體評委,還是主辦方?沒有人對此負責,也沒有人會真正對公眾的質疑負責。
然而,此次有些提名確實讓人難以理解,比如在主辦方《藝術時代》的官方微網志上評委朱小鈞的“金棕櫚”提名就有“劉伯駿 的《十指禪機》”,我並不知道這和一個當代藝術獎的評選有什麼關係?按前兩屆“雙金獎”的規則,主辦方都會公佈各評委提名和評選的理由,目前雖然還沒有看到,但是如果是以批評家的身份提名,做一個批評類的公共獎項本身就有點輕率。對於每一屆提名和評選,批評家們如果只是在當天才組織討論,簡單的公佈提名和評選理由,之前沒有比較深入的文本討論和調查,不能提交相對學術規範的批評文本,都是一言蔽之來概括,其評選理由又如何讓人信服?
再者,雖然“雙金獎”的評委都是以青年批評家的身份提名,但是這些評委們本身就具有多重身份,比如同時兼任媒體負責人或策展人,這樣一來大家都是藝術圈的利益攸關方,憑什麼自己策劃的展覽就高級,別人的展覽就惡俗呢?反過來説,以批評家的身份,基於對這個獎和公眾負責的態度,提交批評文本本身就關乎這個獎自身的學術規範的建設。
既然此次“雙金獎”評委的視角已經進入到更大的領域,何以去年爭議較多的威尼斯雙年展的“瀰漫”、靳尚誼的“維米爾”、吳為山的“孔子” 雕塑、向京的“這個世界會好嗎”都沒有進入評委們的視野,這正是需要批評家們的批評獎建構當代藝術價值判斷的時候是否有意選擇規避了某些問題?不得而知,而真正到了某一天,“雙金獎”的評委是否有魄力將這個獎頒給這個活動自身呢?所有的追問都始終關係到,“雙金獎”作為一個批評家發起的獎項,作為一個批判性的公共平臺,是否有公共立場,對公眾負責的批評誠意,而不是一看到有人質疑就“佩服”別人的“文風真好”。
對於這樣一個由青年批評家發起的獎項,從一開始就廣受關注,也許是公眾依然對批評家們抱有期待,但是這樣一個獎項,從組委會到評委,似乎一切都是“臨時工”,評委可以在對公眾毫無説明的情況下大增大減,評委的去留原因是什麼,評委的準入機制又是什麼,沒有人也沒有組織對公眾負責,那麼這樣一個獎如何贏得公眾的信任,何以體現出批評者自身的誠意?
蒲鴻在與王墑的微網志爭論中有一句話:“明確地告訴你,雙金獎雖小,十年後它同樣會擲地有聲。”“雙金獎”目前實際也不小,因為它一開始就集中了當下最活躍和最為矚目的青年批評家,這些人都會在將來成為藝術批評力量的主體部分,這不可否認。但是如果“雙金獎”真正要做到“擲地有聲”的影響力,不是看十年後,而是看現在,看一開始,作為一個批評獎,如何保持對公眾的誠意,如何體現批評者自身的誠意,其明確的宗旨和價值立場,如果沒有,下一年,也許大家不必關注這個獎的評選,只關注評委們事後的微網志言論就夠了,因為後者實在比這個獎本身要精彩許多。
作者:徐家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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