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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振中:説不完的中國書法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7-16 21:50:47 | 文章來源: 藝術生活快報

“西方有一種説法:説不完的莎士比亞,因為莎士比亞的劇作包含的內容非常複雜。在現代文學中,有説不完的卡夫卡;中國文學中,有説不完的紅樓夢。我覺得,還有説不完的中國書法。”

對於媒體記者而言,邱振中幾乎是一位完美的採訪對象:學識淵博、學術權威、深入淺出、平易近人……他會很認真聽完記者的提問,然後很友善地詢問對方是不是他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最後將很學術甚至很晦澀的問題“翻譯”成所有人都能聽懂的語言——而且是那種很優美、邏輯性很強、詩一般的語言。

面對邱振中,很多人都會感到不可思議:他是一位書法家,卻又鍾情于詩歌的創作;他現在是中央美術學院的知名教授,當初卻是水工建築專業畢業生……

邱振中有著自己完備而自足的世界。儘管你可能坐在他面前和他交流,説著這樣那樣的話,可你無法否認,有時候你是在他的談話之外的。他興之所至,用略為輕緩的聲音談著,慢慢進入到自己的世界。那種酣暢淋漓的思辨的樂趣在他臉上浮現出來,聲音愈加飄忽但又沉著,眼睛微微合攏,仿佛外界的光線有些強,他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隔開外界的喧鬧,進入更深的境界。

在出席各類學術論壇、演講時,常常有人請邱振中題詞。他説:“我有一位鋼琴家朋友,但從未聽過他彈琴。他説,要聽琴,我開演奏會時請你去。我理解,一位專業人員對創作必須這樣慎重。——能不能讓我回去創作,再寄給你們?”

書法究竟是什麼

邱振中曾發表過一篇文章:《書法究竟是什麼》。本來邱振中是想寫一部面對普通大眾的通俗易懂的書,不料序言寫完,自己一看,覺得仍然不夠淺近,最後還是把它發在一本學術性刊物上了。

其實,我們今天再讀《書法究竟是什麼》,會忽然發現:原來“學術”也可以表現出詩一般的情懷。——這就是邱振中最令人叫絕的地方之一。

在邱振中眼裏,中國書法中最偉大的作品,都是日常書寫的産物。如王羲之《喪亂帖》、顏真卿《祭侄稿》,前者是一封信,後者是一篇文章的草稿。這種並非為欣賞的目的而創作的作品,能夠最大限度地保留作者書寫時精神活動的軌跡。換一個場合,作者也無法再寫出一件同樣的作品。

邱振中説:今天,人們大都不以為“書法”仍然是一個問題。書法“不可説”,也“無須説”。這種觀念與過去“書法乃小道”的思想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堅固的殼。它擋住了許多眼睛。我們在現代學術的支援下,説到了其中的幾個問題。書法還可以從各種不同的層面進行追問,如形式構成、表現機制、文字學、藝術史等等,每一層面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發現。它是一個從未被現代思想真正觸動過的領域。

楷書之後不可能産生新字體

邱振中説:書法遠遠不止是“一種文人的修養”“把字寫得特別漂亮”等等,書法至少包含了——語言文字、視覺圖形、意義闡釋和人格修煉等複雜的內容,其中每一個層面都十分重要,但幾乎從來沒有人這樣去思考。這是一個宏闊的領域,“我的研究也僅僅是一個開始”。

在進行筆法史研究的過程中,邱振中得出了一個論斷:“漢字在楷書之後不可能再産生新的字體”。

經過分析,邱振中歸納出筆法的三種運動形式——平動、絞轉和提按,它們與空間運動定理所包含的內容完全吻合,他由此推論:筆法運動形式不可能再增添新的內容。

此外,書法史上每一種新字體的出現都帶來一種新的筆法運動形式,如篆書→平動,隸書→絞轉,楷書→提按,因此,筆法運動形式的終結便意味著字體發展的終結。

這一結論可以解釋書法史上許多現象,例如,楷書成熟後,筆法只能在空間運動形式之外尋求發展,速度、節奏、力度的變化逐漸會成為關注的主要對象,同時由於獨創性筆法難以獲得,發展受到窒礙,章法的地位由此上升。

解讀大師的創作

邱振中告訴我們:他自己的書法創作分為三個部分,各自有不同的目標,它們所要求的東西也不一樣。

“就傳統書法來説,我寫的主要是草書。草書在中國書法史上有七個人(王羲之、王獻之、張旭、懷素、黃庭堅、王鐸、林散之)做出過偉大的貢獻。有沒有可能,以及能不能在他們之後做出新的貢獻,是這個領域的最高目標。

“第二類作品是所謂的‘現代風格書法’,這是以前沒有的類別。二戰後,日本興起了現代風格的書法,這些作品傳到中國以後,中國的藝術家開始思考怎樣在日本現代書法的影響之外找到自己獨特的道路。這就是我1989年個展中的核心問題。必須在文字題材、形式構成和文化闡釋上分別進行仔細的思考,在這三個方面都盡力進行探索,並盡可能做出一些完整、成熟的作品。結果就是1989年我的個展:‘最初的四個系列’。

“展出的作品並不多,一共40余件,有7件傳統風格作品,35件現代風格作品。經過時間的檢驗,一部分現代風格作品被認為具有自己的意義。

“第三類創作比較特殊,它用筆觸、用水墨做出現代藝術作品。在水墨領域,每個藝術家都有具體的做法。對我來説,無法放棄筆墨。現代藝術是沒有任何框框的,但我不能放棄筆墨,我對它有感悟、有把握。現代藝術創作與所有創作一樣,它也必須在作者已有的基礎上生長出來。

“這類作品有兩個具體目標:第一,要在筆墨上達到最高水準;第二,圖形在整個當代藝術中要有獨創性。必須在這兩點上有所收穫,如果做不到,作為一個藝術家,是失敗的。”

“藝術家當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接受、理解,但藝術創作要求不斷朝未知的方向走,這裡註定會有接受的困難。這是藝術活動中正常不過的狀態。”

“讀書法,恰如讀人生”

藝報:“邱振中”是如何煉成的?

邱振中:中學時期,我的目標已經很明確,文學創作,並開始做準備,比如寫詩歌、進行語言訓練等。但當時樸素地認識到進行文學創作要有生活和才氣,所以就選擇一個別的專業,“積累生活”,如果證明自己有才能,再轉到專業創作。像契訶夫,他就是一個醫生。後來我考入武漢水利電力學院學水利工程。一進入大學,我在日記中便寫下了這樣的話:我覺得我以後肯定會改行。記得當時有兩句話對自己影響很大,一句是左拉的座右銘:每日一行;另一句是回憶托爾斯泰的一篇文章,文章中説,托爾斯泰60歲了,還一本接一本做造句練習。我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小筆電,每天不離身,一有空就做造句、描寫練習。這樣持續了四五年。每做完一本練習都有明顯的進步。

1979年,我進入浙江美術學院攻讀書法專業。

當時的浙江美術學院有一種特殊的藝術氛圍,加上蜂擁而至的現代作品、現代著作,它給每一個學生打下了深深的印記。現代詩歌和現代哲學與我一拍即合。它們好像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一樣。

責任感油然而生。我想,一定要把書法創作做成當代藝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把書法理論做成當代學術中的重要學科。

轉眼整整30年過去了,我做了一些事情,但是還做得太少。年輕的時候,我們想,要好好做準備,以後要做什麼。但是到今天你發現,沒有以後,要麼現在做,要麼沒有時間做了。

藝報:書法和詩有什麼內在聯繫麼?

邱振中:書法和詩不太一樣。書法對作者的要求沒詩歌那麼深切。詩歌要求所有的感覺,所有的神經都必須在詩歌中,而且你面對的一切都可能化作詩。我在書法中體驗不到這種感覺。某些時刻或許是這樣,但是成片的感覺沒有。但詩歌可以很長時間都是這樣,簡直會讓你瘋掉。對我來説,詩歌是在更深處的。

這裡也牽涉我的一個基本思想。做任何一件事,能做到上流的,對這件事一定有過人的感悟,比如對詩歌的認識。洛爾伽説“詩歌是死亡的召喚”,帕斯捷爾納克説:“詩句不是躺在書上,是立在紙面上”,讀到這些話就像遭到電擊。

對我而言,書法是藝術,詩歌是生命的底基。藝術在生命的底基上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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