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地古村(攝影:卓育興)
導言
近年來,藝術鄉建成為文化賦能鄉村振興的熱點現象,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其中,福建的屏南地區成為藝術鄉建較為集中的區域。藝術批評家程美信、藝術家林正碌以及中國美院、西南大學等相關團隊先後來到屏南地區,在廈地村、龍潭村、汾溪村等村落開展了多種形式的文化活動。
程美信是一位以犀利言辭著稱的藝術批評家,被譽為“中國獨立批評第一人”。2015年,他和全家人放棄大城市的生活,悄然遷至屏南深山中的廈地村,帶領團隊對這裡的古民居進行搶救式修復。其中,最有名的修復項目包括廈地古村和雙溪薛府,此外,他還參與了一些其他古村的修繕工作,先後修復了150余幢老屋。
森克義社的義工帶領孩子做科學小實驗
程美信在廈地村和雙溪鎮創辦了公益組織——森克義社,這個由各地義工組成的志願者團體舉辦過很多為當地留守兒童和老人的社區公益活動。他的夫人文嘉琳帶領團隊將部分修繕後的老屋改造成公共文化空間,為當地的青少年提供了圖書館、電影放映室、玩具屋、鋼琴角、棋室等設施。
程美信和家人在屏南紮根鄉村從事古村落保護工作已有十年。相比他以往在藝術批評界引發的關注,以及其他藝術家熱衷的高曝光度展演活動,他的鄉建工作顯得頗為低調,因此很多人並不清楚他在鄉村的工作。
為什麼程美信願意放棄大城市生活,放棄激揚文字的當代藝術批評,紮根鄉村從事頗為辛苦的古村落保護和鄉村社區文化培育工作?帶著這些疑問,筆者于2024年5月專程來到屏南地區的廈地村拜訪程美信。
筆者來到廈地古村(攝影:劉鵬飛)
從福州車站出發,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筆者來到屏南車站。剛出站,眼前便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都市的痕跡在這裡戛然而止。屏南地區森林覆蓋率超過70%,滿山的毛竹和林木蒼翠欲滴,令人心曠神怡。汽車沿著蜿蜒的山路又行駛了二十多公里,才來到廈地村。這是一座隱藏在山坳中的古村,高低錯落的老屋依山而建,深灰的櫞角瓦片、精緻的雕花窗欞、土黃色的墻體滲透著歲月的滄桑。漫步在崎嶇狹窄的石板路上,輾轉穿行過一座座古厝,不時與扛著長木的匠人擦肩而過——古村的修繕工作仍在平穩進行。
廈地水田書店(攝影:劉鵬飛)
水田中的禾苗在正午的陽光中閃爍,山巒上繁密的樹叢在微風中搖曳。田間矗立著一座新舊相間的建築,三面夯土墻體,內部是清水混凝土和落地窗的現代設計,這就是著名的文藝青年打卡地——廈地水田書店。2018年,先鋒書店入駐廈地村,最為興奮的就是程美信,他為先鋒書店團隊在選址規劃、人文歷史、建築結構等方面蒐集了很多資料。
程美信臨時從周邊村子趕來,我們在一座民宿門前見了面。程先生是一位高大彪悍的漢子,長長的頭髮盤在後面。他熱情地招呼筆者進屋敘談。在此次專訪中,程美信詳細講述了他來到廈地村的原因、保護古村落的意義、在鄉村工作的經驗,以及對當前藝術鄉建的看法。在他濃重的方言和嬉笑怒罵的表達中,依然透露出對社會問題的犀利洞察,以及對家國情懷和中國傳統鄉村的深厚情感。
如果不儘快加以搶修保護,
傳統村落可能會消亡殆盡
廈地古村風貌
藝術中國:目前您還在廈地村工作嗎?
程美信:我在廈地村的工作基本結束,目前在另一個村子從事古民居保護、藝術館和民宿酒店的建設工作。這些項目包括新房的建造和老房的維修,都是疫情之前延續下來的,資金較為緊張。現在地方上不可能像疫情之前那樣有充裕的資金支援。
藝術中國:當初您為何放棄北京的城市生活,來到偏遠的屏南山村工作?
程美信:當初我感覺北京的霧霾太嚴重了,大都市生活像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壓力很大。另一方面,我做藝術批評工作很容易得罪人,藝術生態也不太正常。我是一個不與藝術江湖和商業機構交結的人,這樣的角色讓我很尷尬。所以當屏南地方政府邀請我做古村落保護工作時,我決定嘗試換一種生活方式。
廈地古村原貌
藝術中國:您剛到廈地村時有什麼感受?
程美信:我剛來廈地古村的時候,村裏僅居住著10戶左右的老人,整村只有一個兩歲的孩子。這個村莊歷史上曾是“屏南縣四大書鄉”之一,如今卻一片蕭索破敗,令人心痛。如果三五年內不加以搶修保護,這些代表漢文化的傳統村落可能會消亡殆盡,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廈地古村風貌
藝術中國:您認為屏南這些古村落的真正價值是什麼?
程美信:中國傳統村落在近三十多年裏迅速消亡。傳統村落是農耕時代的經典傑作,凝聚了歷代中國人的勤勞汗水和創造智慧,其建築技術和規模堪稱世界之最。現在漢民族的傳統村落大多分佈在偏遠地區,如浙南麗水和閩東寧德等山區。屏南縣境內的古村落不僅保存了明清以來的村落格局和建築風貌,歷史人文和自然環境也保存完整。村頭水尾、古樹廊橋、祠堂廟宇、宗教習俗都體現了南下中原人崇尚儒家道統、耕讀風尚的特點。此外,還有媽祖陳仙、車山公、九子仙童等地方神祇不計其數,傳統戲曲、藥膳、巫祝仍然存續在屏南人的活態生活中。
薛府主廳修繕後的前後對比
薛府塾院修繕後的前後對比
藝術中國:您對古民居修繕秉持什麼原則?
程美信:面對傳統村落,我們要儘量保護其歷史肌理和傳統文脈。在具體建築上不做太大改動,強調修繕和改良並重,根據現場情況和利用功能做適度調整。我們的設計與施工方案根據不同情況而定。但我不過於強調“以舊修舊”,畢竟是古民居而非特別珍貴的文物,還是以“實用”為主。要做到絕對修舊如舊,在資金和工藝上都不現實。適度的改良有助於保護建築和充分利用空間,合理的商業開發也有利於激活鄉村發展。
程美信在老屋修繕過程中
藝術中國:您認為古村落保護最困難的地方是什麼?
程美信:古村落保護最困難的還不是資金和技術問題,往往是政策法規和觀念意識的問題。比如一幢年久失修的百年老宅,修繕成本極高且産權複雜,很容易造成屋主、政府和民間都無所適從的尷尬局面。這使所剩不多的古村老房面臨兩種極端下場:要麼徹底廢棄坍塌,要麼被過度商業改造,最終導致古民居的完全消失。
河道修復前後對比
藝術中國:鄉村的經費有限,除了建築修繕外,您還會優先做哪些事情?
程美信:我也很難不受氛圍的影響,但會提醒自己遠離那些華而不實、曇花一現的東西。比如廈地古村最初獲得300萬的資金,按照流行做法可能會用於立面改造、廣場建設、巷道整治、花池修建、路燈安裝、指示牌設置等。但我們優先治理了環境和河流,並搶修了一些年久失修的危房,沒有做表面文章。廈地村內原先有20條小水壩,既不能灌溉也不能養魚,僅是過去為了完成任務而建,它對環境生態和傳統村貌造成嚴重破壞,最終還要消耗資金去拆除。
藝術中國:當下很多青壯年村民不斷離開鄉村奔赴城市,很多地區出現了空心村,您怎麼看鄉村的價值?
程美信:中國仍處於城市化進程中,再過二十年,鄉村可能只保留非常小的部分。當前全國大約有8000多個傳統村落,能保留一半就不錯了。再過一百年,可能所剩無幾。具體到廈地村,如果不是我們修繕這些房子,它早就塌掉了。現在我們心態很放開,沒有那麼焦慮,做一點是一點。隨著時間推移,像廈地村這樣保持完整歷史風貌的古村將越來越少。有的傳統村落和古民居所謂的修繕保護,實際上是一個破壞過程。
要讓原居民、地方政府、外來新村民融洽相處並實現共贏是一項極具挑戰的任務
程美信為村民寫對聯
藝術中國:屏南的地方領導邀請了很多藝術家來到鄉村做事,這和很多地方對藝術家的不信任形成很大反差。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程美信:屏南這個地方比較特殊,與北方鄉村差別很大。這裡總體環境還是不錯的,領導的意識對我們的到來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另一個原因是我們的相處很愉快,這種人群氛圍很重要。達成共識和融洽關係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藝術家參與鄉建存在一些弊病,如過於突顯藝術家的主體地位並強加於鄉村和農民之上,這最終會造成矛盾衝突。這對我們有很大的啟示:要讓原居民、地方政府、外來新村民融洽相處並實現共贏,顯然是一項極具挑戰的任務。屏南在這方面是相對成功的經驗,這也是我們能夠一待就是十年的原因。
藝術中國:其他地方的鄉建項目往往週期較短,您在屏南的鄉建能夠持續多年,主要原因是什麼?
程美信:我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做項目的。我們是用實際行動來換取他人的尊重。鄉村是一個相對貧瘠的地方,來此過多索取是對自己和他人都不負責任的行為。藝術家作為外來角色,應儘量避免與當地人發生利益衝突。屏南縣給予我們一些固定的顧問費用,保證了我們不與項目資金髮生直接瓜葛。這不僅有利於我們開展工作,也讓我們在村民中容易保持中立立場。
程美信與村民交流
藝術中國:您在鄉村工作時如何平衡與村民的關係?
程美信:這需要時間。我們在鄉村做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農民。當初我們來到廈地村時,整個村子都快塌了,村子裏挂的標語寫著:“行人勿往,責任自負。”他們原本要徹底放棄這個地方,我們剛來時,他們説這些房子免費送給我們住。後來村子火了,村民又覺得這些破房子是寶了。現在所有的投入,從物力到人力,最終全是村上人的財富。
藝術中國:您看到農民的一些不太合理的行為時,會認為農民短視嗎?
程美信:村民的想法往往比較簡單,甚至可以説是狹隘。比如面對一個兩千萬的項目,他們會説最好每家發幾萬元就好了。對於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産,他們並不全都認為有保護的價值。很多老人沒受過什麼教育,我們修房子時,他們也會來鬧事。我們有一段路,幾年都修不好,因為一位老人在阻礙施工,他在那塊地裏種東西,就認為那是他的地方。但我們還是要理解老人,要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在農村有很多尷尬的事情,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和美好。一座上百年的古宅充滿生命的故事,不乏讓人刻骨銘心的痛苦記憶。農民之所以為幾寸土地打破頭和世代結仇,説明村莊與土地是矛盾的生命容器,交集一代代人的酸甜苦辣和悲歡離合。一個小小村莊,如同一個無形王國——對於那些世代生活在村裏的人而言。
義工為村民拍攝全家福
藝術中國:當下很多空心村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婦女和兒童。您認為鄉建對這些村民的助益應該落實在哪些方向上?
程美信:我記得有一次,我們這邊領導邀請了高校教授和學者來到鄉村研討,他們圍繞鄉村“共同富裕”議題説了很多。但具體到我們廈地村,基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村莊已空心化,大多喪失體力價值,與其説共同富裕,不如説相互陪伴。農村老人的情感和訴求,是不得不考慮的,他們需要的不是高標準的富裕,而是有溫度的陪護和晚年的關照。我初到廈地時,留守的老人整夜開著電視陪伴自己。
要把鄉村當做一個作品來創作,首要關照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
廈地古村的三有書屋(攝影:劉鵬飛)
雙溪鎮薛府主廳下馬廳繪本館
藝術中國:您認為當下一些貧困鄉村是否需要藝術的介入?
程美信:藝術在哪兒都有它的用途價值。但是,將藝術強加於土地和農民之上,不僅為難了自己和他人,更為難了藝術。在我們鄉村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文化藝術相對匱乏。在一個小縣城,滿大街全是吃吃喝喝的東西,沒有真正像樣的文化設施,如圖書館、博物館、藝術館,不僅數量稀少,品質上更是貧乏,何況空心化的鄉下。我認為人的改變與歷史的進步,不僅需要物質基礎,文化藝術更是不可或缺的內動力。但是,沒一點真情的藝術,別説介入鄉村發展,簡直是在禍害鄉村。
藝術中國:從您的自身實踐和觀察其他鄉建者的經驗來看,您認為當下藝術家介入鄉村存在哪些問題?
程美信:藝術本身並不重要,藝術家自己的生活和行為往往比他們的作品更具影響力。如今世界到處充斥著“精英主義”,不太好聽的説,全是些西裝革履的城市獵人,藝術不過是名利場的工具而已。因此,當前藝術家參與鄉村建設,出現種種問題並不令人意外。藝術家本應是具有技藝、情懷、創造力和行動力的群體,介入鄉建工作,帶去物質與精神的價值。但是,目前的藝術家,包括專家學者,籠罩在圍獵心切的浮躁狀態,要做點實事有些困難。總之,在貧瘠土壤上耕耘,多少是要點情懷的。
村子裏的兒童區
義工為孩子們上繪畫課
義工為孩子們放電影
藝術中國:您認為其中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程美信:如果藝術家到鄉村搞個工作室創作,那是另一碼事,僅僅是一種空間上的利用。但是,要把鄉村當做一個作品來創作,首要關照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他們才是根本。藝術家的行為和生活是作品的最有力註釋。陶淵明不只是一種詩意情懷,而是他的生活方式。米開朗琪羅也不是我們想像的文藝復興大師,他只是一個有靈魂思想的工匠。真正的藝術家,是用行動和作品給人啟迪的力量,而不是江湖術士。根本的原因是“偽藝術家”太多,藝術土壤需要自身凈化,否則介入任何地方都不會有建設價值。
藝術中國:為什麼説藝術家的生活方式比他的作品更有號召力?
程美信:世界上的偉大藝術家,無不是用他們的生活行為去詮釋自己作品的號召力。當前的中國藝術家,大部分是金融市場中的偽劣副産品,過重的投機心理使他們喪失了應有的文化號召力。譬如一位頗有名氣的書法家,他寫了各種書體的“福”字,讓石匠們在一個古村沿途的石壁、河裏的巨石、樹林的石頭上,全部刻上大大小小的“福”字;還有位新銳一點的藝術家,帶著一班人,將一個傳統村落的夯土墻粉刷一新,統統畫上彩繪,有卡通動物,也有明星人物;還有位年輕建築師,為了實現他心中的創意作品,搞了一大堆鋼構玻璃的時髦建築,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結果建成一個花架子景觀,冬天冷、夏天熱,巨大能耗和維護成本,讓村裏不堪負擔。這些藝術家和設計師,無疑是鄉村建設的害群之馬,忽悠是他們的“號召力”。
廈地古村已舉辦8屆的年味節
在廈地古村裏舉辦的火龍節
藝術中國:您怎麼看近年來國內一些地方效倣日本做各種形式的大地藝術節?
程美信:對於日本大地藝術節,我們很難做出準確判斷。我理解藝術家把所有地方當做自己的藝術秀場,但要考慮週全、因地制宜。很多成功案例是不可複製的,類似日本的大地藝術節,在中國很多地方都搞過,不僅沒有帶來鄉村振興,反而留下了一大堆垃圾,難聽點説是在“勞民傷財”。對此,我個人是保持謹慎和警惕的,我們做過不少活動,成本、意義、持續性,都是優先考慮的,絕不會做出讓當地人傷心的事。從目前的社會浮躁氛圍來看,鄉村還不宜搞什麼大型活動,不在於什麼“節”,而在於人的不節。
我不主張盲目投資鄉村,但鼓勵在鄉村開拓全新的生活家園
遊客參觀廈地古村
藝術中國:當下各地普遍開展鄉村文旅,但鄉村文旅也存在過熱問題,您認為鄉村文旅應該注意什麼?
程美信:鄉村搞文旅,在中國還屬於前奏階段。以往的城市化和工業化發展可能存在過度現象。鄉村文旅作為服務産業,對今後社會的健全發展是必不可少的配套,也是産業轉型、人口分流、幸福生活的必經之路。可以預期的是,隨著交通工具、産業結構、智慧技術的發展變化,未來城鄉邊界將越來越模糊,散居將成為普遍現象。我們在屏南僅是實驗開端,嘗試從一個村子擴展到片區。過去農村人一直處於蝸居狀態,生活設施根本跟不上現代人的居住要求。
修繕後的廈地古村民宿
民宿內部
廈地古村過去可容納七八百人,現在只能住兩百多人過夜。所以,村子一火就容易爆滿。像廈地這麼完整的傳統村落,未來肯定是稀缺的風水寶地。鄉村文旅是未來發展的一個暫時概念,僅靠一點旅遊業還不足以帶來鄉村的全面復蘇。恰恰在製造業全面智慧化的時代,鄉村才會迎來它的黃金時代,並高於農耕時代的全新水準。人最適合的是鄉村棲居,而不是摩天大樓。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所以還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古村保護和發展文旅只是個小小的開端嘗試,也不是要解決傳統意義上的“三農”問題。
藝術中國:鄉村文旅中民宿是一個重要元素,但民宿也是一個風險頗高的行業,您如何看待民宿對鄉村的介入?
程美信:我們也很歡迎做民宿,它只是鄉村發展的過渡産業,不是最終目標,為未來時代做好基礎工作。當然,我也不主張盲目投資鄉村,但竭力鼓勵在鄉村邊生活邊創業,開拓全新的生活家園。未來鄉村將成為人們的主要居住地,自然環境、地理區位、人文歷史都是決定性要素。
廈地古村稻田
藝術中國:您對中國未來鄉村有何預測?
程美信:一些地區的鄉村將消失,只保留極少數居民,一些地區將出現超前的發展狀態,將成為中國主要人口的集聚地。引發這股浪潮的關鍵是動力能源、低空交通、無人技術的大發展。而且,它的進步速度可能超出我們的預設,將在20年內發生革命性變化。當然,也有意外,如果人類將這種空前的技術用於爭霸戰,結果將是一場毀滅性災難,而不是世界福祉,自然就不存在我所説的美好景象。
(受訪人:程美信 採訪人:劉鵬飛 資料來源:張丹)
程美信,瑞典籍華人,皖南績溪人,畢業于南開大學,長期從事藝術批評工作,曾任教于大連理工大學建築與藝術學院,兼任大連中山美術館藝術總監。自2015年起,轉向古村落保護和活化利用工作,前後帶領團隊修繕一百多座古民居建築,包括廈地古村、雙溪薛府、孫家大院等修繕項目。現為福建省屏南縣傳統村落與文創産業顧問和鄉村振興特聘指導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