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幻想(1)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12-01 10:17:29 | 出版社: 北京大學出版社

 

丟勒生活的時代出現了多次改變世界的偉大發現、發明和革命。在宗教、政治和社會生活方面,在文化研究和自然科學領域,舊學説逐一覆滅,為新的思想所取代。雖然當時的人們無法判斷這些大事件的真正意義,但是他們已不可避免地被捲入其中,他們能夠感覺到彌散在空氣中的緊張氛圍,需要找到解除自身恐懼和擔憂的方法,那就是幻想。幻想能夠解決自然和藝術的奇跡。中世紀末期,自然歷史和地理中還充斥著很多神話和傳奇。真實世界與虛幻傳説之間的界線並不明確。1492 年,克裏斯托夫·哥倫布(Christopher Columbus)發現了瓜納哈尼、古巴和海地,1492 — 1504 年之間,他到達了美洲中部和南部大陸。1498 年,瓦斯科·達·伽馬(Vasco da Gama)發現了通往東印度的海上航線。1519 — 1521 年,科爾特斯征服了墨西哥,而麥哲倫也在南太平洋發現了馬利亞納群島,並開始在世界各地航行。早期的航海家不僅從新大陸帶回了貝殼、海龜、武器、紡織品和鴕鳥蛋,還帶回了關於海上怪獸和野人的傳説。一些特別的自然事物被蒙上了一層幻想的輕紗。比如,獨角鯨的牙齒被認為是獨角獸的角,這就與聖母産生了聯繫;《聖經》裏已經提到了鴕鳥;而胃腸結石——在駱駝的胃中被發現——被認為能夠防止中毒。這些奇談怪論不僅走進了王室,還進入了教堂,因為它們都已被當做上帝創造的奇跡來勸説教徒冥想。丟勒在安特衛普時曾在素描本上詳細描繪了“安特衛普怪獸”的大腿骨和肩胛骨(化石)。第一個進行大規模收集的人是吉恩·德·貝裏,他不僅收集插圖漂亮的本子、遺物和器皿,還收集鴕鳥蛋、蛇的下頜骨以及史前動物和海怪的牙齒。

丟勒的信件、日記和繪畫説明他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關於烏龜殼、驢的下頜骨、鹿角、金盃、鎧甲、獨角獸、八腿豬、海象和犀牛的記載都能在他的作品中找到。他非常喜歡人們從墨西哥帶回的東西。碰到無法帶回自己畫室的東西,丟勒就把它們記在腦袋這座名副其實的珍奇事物博物館裏,繼而創作出一幅又一幅創造性的作品。

 

丟勒作品《海怪》,作于 1501年

 

1501 年,丟勒開始創作銅版畫《海怪》,或者叫《海盜》。無論叫哪個名字,體現的都是一個中心主題:一個女人被海上的某種生物搶走。丟勒自己稱這幅畫為《海怪》,但是在16 世紀,這個詞的常見意思是“幻想中的生物”。等到科學的地位遠遠超出迷信的地位而學者們似乎也已忘了迷信就是最早的科學形式的時候,很多源於神話的解讀出現了。最早的一次解讀出現在19世紀初,發表這一解讀的研究者有巴奇和O.倫茲等人。按照他們的解讀,這幅畫畫的是特裏同(人身魚尾的海神)搶走了阿密摩涅。但是這個解讀並不符合盧西恩的故事原本。因為按照盧西恩所寫的故事,阿密摩涅是在找水的過程中被特裏同帶走,並被交給海神波塞冬的。而在丟勒的這幅畫裏,掌管海洋的海神波塞冬並沒有出現。H.多梅爾搜索了古老的德國傳説之後,把注意力轉移到一個關於墨洛溫王朝的傳説上。根據這個傳説,墨洛溫的母親,即克洛迪奧國王的妻子西奧德琳達曾經被一隻海怪搶走,由此有了墨洛溫王朝的建立者。而且,關於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起源也能追溯到墨洛溫王朝,據説他還被這個離奇的故事所吸引。但是這個説法同樣存在一些不容忽視的矛盾之處。漢斯·薩克斯從德累斯頓的《英雄之書》(1472 年)中也找到過類似的傳説,他還在自己的詩中引用了這個故事,只是主角變成了倫巴族人。如果我們認為丟勒在將自己與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祖先聯繫在一起(創作凱旋門)之前,也就是説他在1500 年就已經知道了這個傳説,恐怕有些不可信。而漢斯·薩克斯的詩是在丟勒死後多年才面世的。畫中的某些人物在文學作品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處,比如岸上的突厥人和原本在河裏洗澡、現在正在逃跑的人。

康拉德·朗格對1900年以前關於這幅畫的一些解讀做了非常重要的整理,他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墨洛溫王朝或者倫巴族人的傳説上,甚至根本沒有考慮從神話方面來進行解讀。相反,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關於有海怪搶走女人的故事上,丟勒生活的時代有很多這樣的故事。比如,波焦(Poggio)的《逸聞妙語錄》到1500 年已經出版印刷了26 次,裏面有很多類似的故事。其中很多故事都發生在亞得裏亞海的海岸,這些故事很可能會傳到當時正在威尼斯的丟勒的耳朵裏。海怪一直都是非常流行的話題,現在仍是如此。而當時的人們堅信世間有那樣一種怪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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