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常常被看作是一種進取的力量,它是一種激勵。一般而言,中國社會對待“榜樣”的態度常常是善意的,不具有敵意,尤其在文化方面,它更是一種善意的鼓勵。例如,我們的教育主要是以前人的知識為榜樣,使我們為之努力,成為理想中“榜樣”式的人物。但是在西方,“榜樣”或許不僅僅是激勵的、善意的,它同樣也是“競爭”的直接對象。勞倫斯的談話常常出現“壓力”這個詞,無疑是來自西方文化深處的“競爭”意識,或許正是這種意識使得西方社會總是充滿各種競爭,充滿各種壓力。就這個意義來説,西方的當代藝術也是西方競爭文化下的産物,它就像安迪·沃霍説的“現代社會每 28 個人只有十五分鐘的表現”。當代藝術在西方實際上就是一種競爭的藝術,它源於西方文化的深處。 20世紀80年代中國現代藝術追隨西方原本是出於對西方現代藝術的嚮往,但是現在卻面臨著深刻的與西方當代藝術的競爭,這就是壓力的真實存在,大多數中國藝術家是否具有這種意識?是否具有這種準備?是否能夠面臨下一輪的國際藝術競爭?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國際藝術界與國際經濟界一樣,同樣充滿著各種激烈而深刻的競爭,這是現代社會最基本的生存現象。勞倫斯的“中國當代藝術最大的壓力主要來自西方”實際上正是從這個概念出發,他作為一個西方人,可能是一種自然的反應,這是他思考的方式和生活習性,並且他往往從世界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問題。 也就是説,中國當代藝術需要的是國內的競爭還是國際的競爭?前者,中國當代藝術已經從“地下”走到了“地上”,並具有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力,這無疑使許多人感慨中國當代藝術的某種“國內成果”,但是這樣的當代藝術實際上就是另一種“學院派藝術”的開始。而且,面對國際的壓力,在國際競爭的意義下,中國當代藝術隨時會面臨某種危機的到來,這個壓力如同我們的經濟現狀,隨時會導致中國當代藝術被邊緣化。通常我們只看到內部體制對中國當代藝術的壓力,這成為20世紀80年代中國現代藝術基本的學術出發點,而這一點也是大多數人看待中國當代藝術最主要的層面,並且大多數人認為中國當代藝術的批判性是投西方所好。 但是,問題的另一面是,中國當代藝術如何與國際藝術競爭?是作品的好壞?觀念?當代性?還是中國當代藝術有朝一日成為國際藝術的主流?中國當代藝術果真可以玩轉國際?中國當代藝術果真在競爭中成為西方的座上客?顯然,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上海男士》丙烯、水墨、宣紙,97x180cm,2003年,鄔一名 勿庸置疑,中國當代藝術在與西方對話的同時也充滿著深刻的危險,即使自我本真不斷地流失,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國際化自然是一個誘惑,但同時也是一個陷阱,就這個意義來説中國藝術界提出的對中國當代藝術的憂慮甚至憤恨,都具有某種特別的意義,它們都是對中國當代藝術的特定思考。相反,基於某一觀點或者利益認為西方藝術體系是真正開放的,那也不免過於天真,任何進入國際的一員從來不是免費的,它就像世界經濟體系,首先是談判,然後是有條件地加入,當代藝術同樣如此,問題還是所謂的國際,是誰在設定話語權?顯然在一個很長的時間內中國當代藝術始終處於國際話語權“之下”,在國際的概念下,中國當代藝術只有按其出牌。這才是今天真實的國際,即選擇的權力並不取決於你有多好,而是你如何做,所以中國當代藝術從來就是“自在自為”的藝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