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拉度《愛神與仙女普塞克》
18世紀中葉,以羅馬為中心掀起了一股對古典希臘藝術的懷戀思潮,不久就幾乎傳遍了整個歐洲。赫克拉寧和龐培遺址燦爛的古希臘文化和異國情調,使歐洲人從中得到了不少啟示。於是,借著古典希臘的嚴謹、平穩的作風,描繪厄洛斯與普賽克愛的歡樂與滿足的靜態畫面,成了18世紀末葉以後畫家們的一個熱門題材。古典主義的細膩手法,正與當時的感性追求相吻合,以此表現這對金童玉女真可謂達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義大利古典主義雕刻大師卡諾瓦的《愛神營救普賽克》就是一座留芳後世的傑作。這是1787至1793年之間製作成的。作品中普賽克側身躺在地上,雙手摟著俯身而就的厄洛斯的頭部。愛神單腿跪地,右臂抱著她的頭部,左臂摟著她的胸部,兩人似越湊越近,顯出正欲親吻的樣子。就整體而言,人物的姿態,以及手臂、翅膀的外輪廓構成了一個既穩定而又輕快的X形的雕塑影象。而其中肢體的交錯起伏,又形成了一個由腿部經臂部直至翅膀的渦狀扭曲盤旋。造型輕快而優美。另外,憑藉著大理石潔白如玉的質地和半透明的琢磨效果,極細膩地表現出了少男少女的柔潤滑嫩的肌膚,氣氛令人陶醉。這裡體現出了一種既奔放又含蓄的感情,既深沉又頗具官能性的愛撫。同一作者在同一時期的另一件作品《愛神與普賽克》則從更具體的寓意去表達這個主題。作品中厄洛斯與普賽克緊靠著站立在一起。愛神全裸著身軀,右手搭在女神的右肩上,臉貼著她的左肩膀。普賽克半裸著上身,下面圍著一條薄薄的貼身的腰布。她手裏拿著一隻蝴蝶,正輕輕地把它放到愛神的掌中。蝴蝶,在這裡正是心的寓意,這是靈魂與愛的結合的象徵。雕刻中的厄洛斯已經捨棄了傳統的表現方式,翅膀沒有了。不過,人物過分纖巧,尤其厄洛斯向普賽克依偎的體態,更顯出一种女性的特質。這反映了古典主義時代人們對情慾的表達已經逐漸離開了傳統的軌道,孕育著一種心理的變態。在繪畫方面,與卡諾瓦同時期的法國畫家傑拉度于1798年創作了油畫《愛神與普賽克》,也稱《普賽克接受愛神的初吻》。傑拉度的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羅馬人,並且幼時在羅馬居住了十二年。遷回巴黎後,他先學雕塑,後又投入古典主義巨匠大衛的門下,成為其得意高足。所以他既深諳古代希臘羅馬藝術之真諦,又有一手嫺熟的古典主義表現技巧。畫面中厄洛斯全身裸露,一對翅膀屈于背上。他彎著腰,一手輕撫于女神的胸前,另一手正欲摟住對方的頸部,兩個臉龐快要貼在一起。他微睜著雙眼,準備迎接那初吻的幸福時刻。畫中的普賽克,半裸著上身,腿上圍了一條透明的腰布。她露出了少女初戀的喜悅與惶恐,兩手放在胸前。一雙美麗眼睛毫無光彩,表現出一種奇異的呆滯。作者以此來表達少女與這位一直不可能謀面的戀人相會時的神態。人體柔嫩的粉紅肉色,在綠色的背景的烘托中顯得格外的鮮麗。但描繪得圓潤光滑的肉體又難免造成一種瓷器般的虛假感覺。人們在愛憐、艷羨之中常常又會感到一種冰冷、無情。所以作品出來之後,曾引起了激烈的爭論,褒貶不一。但也許正是這種冰冷、無情的古典主義特色,為作品套上了一層“純凈”的美的外衣。最終,讚譽壓倒了譏諷,併為傑拉度的名望奠定了牢固的根基,而且該作也成了類似主題的繪畫創作盛極一時的先軀。自卡諾瓦和傑拉度之後,特別在19世紀初的10至20年代間,各種變體之作風靡一時。比如,1817年,大衛和他的另一位學生畢哥居然在同時而且還在不同的地點各畫了一幅幾乎是同樣的《愛神與女神普賽克》。師生二人所選擇的情節,都是愛神與普賽克經歷了一夜歡娛之後,黎明時分厄洛斯悄悄離去的這一段。兩幅作品所描繪的環境,都是有如舞臺布景般的古典希臘時代的建築或道具;兩位女神都尚在甜蜜的夢境中。雖然她們的姿態不一樣,但都表現出了極其優美的曲線和典雅稚嫩的容顏。人物都是裸體,只是大衛筆下的厄洛斯剛欲從床上下來,他面帶微笑,輕輕地移開擱在他腿上的普賽克的一隻手,而畢哥筆下的厄洛斯,則已經站立起來,在騰身飛走之前再回首一顧仍在夢中的伴侶。他們作此畫時,大衛正因拿破侖的失敗而流亡布魯塞爾,畢哥卻因得羅馬大獎而正留學義大利。二人身處天南地北,但作品竟是如此相近,可見這個主題在當時傳播之廣泛,同時也反映出了古典主義在創作上的因襲與拘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