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 風 其實,因為文化圈裏的人興趣相投,大家也是以興趣結合,不是從一開始就嚴肅考慮任務,要完成什麼任務的。 黃苗子 好像現在的分行比較明顯。以前我們跟電影界經常溝通,現在很少有什麼交流。 鬱 風 以前很多畫家、作家都不分彼此,特別是抗戰時期重慶的很多畫家。大環境在一起,都是相通的,有很多共同語言。我們都是靠著一些舊的關係,雖然不同行,也還繼續保持友誼。建國以後分行比較細,大家似乎都老死不相往來。現代從業的人多了,生活工作壓力大、緊張,也不大有機會見面了。現在的學科劃分更細,互相的溝通也更少一點。而彼此之間的交流,對自己的專業是很有幫助的。過去的通才多,現在的專才多了。 黃苗子 陳逸飛希望成通才,但是被“累”死了。 鬱 風 我們在美國見過幾面,但是也不大熟悉。 李懷宇 現在老朋友間的來往怎麼樣? 鬱 風 當時最活躍的葉淺予、吳祖光都離我們而去,搞外國文學的馮亦代也去世了,老朋友越來越少了。現在我們也增加了一些新朋友,像范用、邵燕祥、李輝,也大多限于寫作、出版的朋友。 黃苗子 我經常説,我這一輩子得到過的最大益處就是朋友。我的很多朋友,有些比我年長,比如陳寅恪。1957年,我到廣州送母親上船回香港,為了研究吳道子,我特地去中山大學拜訪陳寅恪先生。當時,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要跟著一條白線去課堂。陳先生的頭腦十分清醒,博聞強識。他指導我,讓我查《新唐書》第幾卷第幾頁,有一些有關唐代壁畫的材料,《舊唐書》第幾卷第幾頁也有,都是如數家珍。 我二十來歲在上海就認識了張大千,後來認識了徐悲鴻,抗戰結束後結識了齊白石,都是經常來往的朋友。張大千總是惦記我,後來台灣跟北京能通信以後,他還送我他住在南美洲的四套照片,專門讓人從香港帶給我。臨死前,還畫過達摩像託付朋友帶給我。這些都是半個世紀以上的朋友。齊白石是抗日戰爭以後在南京認識的。建國以後,我到北京,就經常跟葉淺予一起去看他,老人家對我們這些後輩非常好。 鬱 風 齊老的畫50年代六元錢一尺,我們都覺得太便宜了,讓他提到十元錢。 黃苗子 我原來只是中學畢業,沒有什麼學歷,我都是靠長輩、朋友的幫助,才有了一些學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