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黃苗子:鬱風一流人物一世情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9-07 15:46:47 | 出版社: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我覺得啟功很可惜,這麼大的一個天才,什麼都懂。有人喜歡或者不喜歡他的書法,但是提到書法,不能不説他是頭一把交椅。他對書法理論太熟悉,把書法研究透了。提到書法,他能講幾天幾夜。他現在的桂冠就是書法大師,這實在還是他小而又小的一方面,反而使他其他的才華沒有很好發揮。

每次和黃苗子、鬱風夫婦的會面都是愉快的。第一次見到他們,是在萬荷堂的黃永玉生日會上,李輝、應紅夫婦熱情引見,黃苗子露出經典的微笑,頓覺親切。當日上百賓客之中,黃苗子、鬱風是黃永玉的老友代表。晚宴開始時,黃苗子開懷大吃的形象讓人難忘。隨手拍了一張照片,鏡頭中饞嘴的黃苗子,活像個大孩子。

幾天后一次不經意的會面是在中國美術館門口,又見黃苗子“經典的微笑”,二老剛看了英年早逝的畫家劉宇廉的畫展。畫展的序言是鬱風寫的,這是一篇讓我在展覽現場頓時就被震住的序言。當晚找來鬱風的文章,讀她筆下的人和事,仿佛生動的畫面浮現在眼前,這種獨特的閱讀體驗只有在讀黃永玉的文章時出現過。

在二老家中採訪時,未覺兩人的歲數加起來已經超過一百八十歲,黃苗子不時歡笑,鬱風中氣十足。談到邵洵美,黃苗子取出一把扇面,朗讀自己手書的邵洵美的詩作,又取出六十多年前在上海為邵洵美畫的漫畫,鬱風也感到有些意外,稱讚把邵洵美*倜儻的神采刻畫得很像;談到聶紺弩,黃苗子又取出聶紺弩在山西寫給他的詩。談到鬱華,鬱風取出自己的散文集《畫中游》,其中有她寫父親的文章;談到鬱達夫,又取出《鬱達夫海外文集》。可以想像,老友們在他們家聊天是何等愉快。

他們家的佈置是適合老友來聊天的。書房名為“安晚書房”,畫案不大,書架上堆滿了書,墻上挂著黃苗子剛剛重寫的聶紺弩齋名“三紅金水之齋”。書房門前的對聯是黃苗子的篆書,造型悅目,事後請教高人方知是:“春蚓爬成字,秋油打入詩。”黃苗子喜歡打油詩,這兩句真是打油到家了。客廳墻上的一幅字是黃苗子寫的“月是故鄉明”。二老曾經在澳大利亞住了十來年,居住條件比北京好,如今還是喜歡住北京。

畢竟,北京有許多老友。數十年來,二老身邊總少不了患難與共的朋友。30年代的上海,40年代的重慶“二流堂”,50年代的北京棲鳳樓和後來王世襄芳嘉園的家,劫難後重逢北京的一場場聚會,這對夫婦總是生活在充滿文化氣息的朋友圈中。這些人都是現代文化史上響噹噹的人物,鬱達夫、邵洵美、夏衍、聶紺弩、葉淺予、啟功、吳祖光、王世襄、丁聰、楊憲益、黃永玉……他們的言談行止,如果有心人記錄下來,便是一部現代的《世説新語》。

近三十年間,黃苗子和鬱風聲名日隆,夫婦書畫合璧,被譽為中國藝術界的“雙子星座”,但他們自稱是“行走在藝術世界裏的小票友”。黃苗子的打油詩和鬱風的散文,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玩票,卻玩出大家風範。聲名如同雲煙,他們更在意的,是老友們曆盡風雨後的一次次重聚。真奇怪,這些人受了那麼多苦,卻那麼長壽,這個問題值得醫學家好好研究。

歲月如風,老友漸漸老去,有人一睡不再醒,有人哈哈大笑而逝。夏衍走了,葉淺予走了,吳祖光走了,馮亦代走了,啟功走了,都帶著笑。如今鬱風也笑著走了。在他們的主心骨夏衍去世時,朋友相顧説:“這是喜喪!喜喪!”黃苗子、鬱風夫婦送的輓聯雲:“舊夢懶尋翻手作雲覆手雨,平生師友一流人物二流堂。”

30年代的上海,黃苗子因拜父親至交、國民黨高官吳鐵城之賜,身居政界,鬱風因叔叔鬱達夫的影響,熱衷於進步活動,兩人卻因為藝術交流成為朋友。多年後,當黃苗子向鬱風求婚時,以革命者自居的鬱風覺得難以抉擇,為黃苗子擔任説客的是共産黨人夏衍。1944年,不同政黨的人物在重慶一同參加他們的婚禮,柳亞子和郭沫若合詩:“躍冶祥金飛鬱鳳,舞階幹羽格黃苗。蘆笙今日調新調,連理枝頭瓜瓞標。”證婚人沈尹默贈詩:“無雙妙穎寫佳期,難得人間絕好辭。取譬淵明遠風日,良苗新意有人知。”在愛海裏,兩人不顧政治的因素,卻總是避不開政治的旋渦。“*”中,夫妻含冤入獄七年,關押在同一個監獄,卻相互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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