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過一篇小説叫“因為孤獨的緣故”,後來成為一本小説集的書名。 二○○二年台灣聯合文學舉辦一個活動,以“孤獨”為主題,邀我作了六場演講,分別是:情慾孤獨、語言孤獨、革命孤獨、暴力孤獨、思維孤獨和倫理孤獨。 我可以孤獨嗎? 我常常靜下來問自己:我可以更孤獨一點嗎? 我渴望孤獨;珍惜孤獨。 好像只有孤獨,生命可以變得豐富而華麗。 我擁抱著一個摯愛的身體時,我知道,自己是徹底的孤獨的,我所有的情慾只是無可奈何的佔有。 我試圖用各種語言與人溝通,但我也同時知道,語言的終極只是更大的孤獨。 我試圖在家族與社會裏扮演一個圓融和睦的角色,在倫理領域與每一個人和睦相處,但為什麼,我仍然感覺到不可改變的孤獨? 我看到暴力者試圖以槍聲打破死寂,但所有的槍聲只是擊向巨大空洞的孤獨回聲。 我聽到革命者的呼叫:掀翻社會秩序,顛覆階級結構!但是,革命者站在文明的廢墟上喘息流淚,他徹底知道革命者最後宿命的孤獨。 其實美學的本質或許是——孤獨。 人類數千年來不斷思維,用有限的思維圖解無限的孤獨,註定徒勞無功吧。 我的《孤獨六講》在可懂與不可懂之間,也許無人聆聽,卻陪伴我度過自負的孤獨歲月。 我的對話只是自己的獨白。 二○○七年七月二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