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約翰認識斯圖爾特·薩特克裏夫的那些年裏,他和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發展著浪漫的愛情。她有一張天使般的面孔、聖人般的耐性和一顆不止破碎過一次的心。 約翰·列儂從十幾歲開始就有性衝動的表現,但那和愛上一個人是兩碼事。從浪漫的角度來説,毫無疑問,辛西婭·鮑威爾是約翰所愛的第一個女人。 1964年披頭士北美巡迴演出期間,約翰幾乎每天都要和辛西婭通電話,和他1歲的兒子朱利安説兒語。作為披頭士唯一一個結婚的成員,約翰經常通過家庭來解決明星身份和父親身份之間的早期衝突。第一次浪漫的愛情影響了約翰的思維方式,但用他本人的話説,對他誇張的噱頭影響不大。1964年巡演時約翰對我作了下面的解釋: 凱恩:"辛西婭對你有過什麼評論嗎? " 列儂:"她會走過來……對我説,'你今晚令人作嘔,你總是拉長了臉。'她不喜歡我扮小丑的模樣。她説,'你總是在電視上板著一副愚蠢的面孔。'我不時會拉長我的臉(他微笑著做了個鬼臉)。她不喜歡我這樣子。你知道,她希望我嚴肅一些。" 辛西婭和約翰·列儂之間的浪漫愛情,雖然有些已經在現代人的記憶中消失-即使在怒放的時候也經常被忽視,但是它在這個年輕藝術家的一生中卻有著重要的意義。雖然兩個人可能是因為懷了朱利安而被迫提早結婚的,但毫無疑問,辛西婭是約翰第一個真正愛的人,這種愛強烈而浪漫。她對約翰在披頭士早期的創作中所發揮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托尼·布拉姆韋爾追隨了披頭士早期的騰飛,他依然清晰地記得:"辛西婭很美,外表美,心靈也美。雖然她知道約翰一路走來容易找到愛情,但是她的一切努力完全是為了他的成功,應該説,她的影響是巨大的。約翰沒有安全感,辛西婭恰好給他打氣,有點像是説在遮掩他軟弱的一面。她是一位出色的母親,深深愛著約翰。" 當他們第一次在藝術學校見面後,兩個人很快就轉入熱戀,分享彼此的快樂和痛苦。辛西婭·鮑威爾很快了解到,約翰一直被成長過程中遇到的諸多不幸困擾著。但是與約翰一樣,她對悲痛並不陌生。實際上,辛西婭最討厭的數字是17。她父親在她17歲時過世,約翰的母親也在約翰17歲時遭遇車禍身亡,而約翰1980年去世時,朱利安也恰好17歲。 辛西婭很迷人。她的魅力,部分來自她的靦腆和迷人的不安全感。很多男人向她求婚,但只有一個男人能帶給他至高無上的幸福,這種幸福是讓人無法想像的。 辛西婭違背她父親的意願,深深愛上了約翰。兩個人的生活將永遠被改變,而且在約翰1962年從漢堡回來的那個晚上孕育了一個新生命。那天晚上恰好在辛西婭期末考試的前一天,這次見面造成了兩個意義重大的結果:辛西婭期末考試不及格;幾週之後,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當時的社會觀念迫使他們儘快結婚,約翰馬上就答應了。 雖然圍繞朱利安的降生出現了一定的緊張感,但辛西婭·列儂仍是一個優秀的、忠誠的妻子。她把自己奉獻給了約翰,在披頭士迅速成名的每一個臺階上她都站在列儂的左右。雖然約翰晚上綵排到很晚,還有他稀奇古怪的娛樂時間和方式,但是辛西婭·列儂以其特有的謙遜方式,成為約翰一個巨大的力量源泉。 辛西婭曾經説過,她也意識到,很多女人像"飛蛾撲火"一樣被吸引到約翰身邊。在她精心照料小朱利安時,在列儂一生中最關鍵的時期,也就是1963年夏天到1964年披頭士重大的北美巡演之間忙碌的一年時間裏,她是列儂堅強的後盾。就像總是讓人難以預料的那樣,約翰開始適應聚光燈炫目的光芒,這種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至於模糊了他的視線、扭曲了他生命中重要的東西。雖然他是舞臺的駕馭者,但是在更多寧靜時期,約翰·列儂被烙上了沉思、情緒突變以及高度不安全感的印跡。這就好像所有的榮譽和金錢永遠無法填滿早年記憶的漏洞。 1964年我第一次和披頭士一起旅行的時候,約翰急著想告訴我他們三口之家的事情。當話題轉到辛西婭時,他那總是神秘莫測、很少表露感情的雙眼會馬上露出喜色,甚至還會跳舞呢。還有,他很少保留貞潔,實際上,他是女人追逐的對象。雖然他有性剝削的趨向,但話題總是回到辛西婭和小朱利安,就像我們在1964年進行的典型對話一樣: 凱恩:"那麼你跟家裏人保持聯繫嗎?" 列儂:"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給辛西婭。" 凱恩:"她人怎麼樣?" 列儂:"嗯,她很漂亮,人們不知道她有多聰明。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總是在我身邊。" 凱恩:"嫁給你之後,致使她聲名狼藉,那麼她喜歡這樣嗎? "
列儂:"她更願意待在幕後,只要人們知道我結婚了就行。她只想盡力成為普通的家庭主婦。請注意,她嫁的可是披頭士成員。" 在身邊意味著支援她的丈夫,意味著對一個男人盡到為人妻、為人母的俯首貼耳的職責。這個男人的真正世界被如此迅速、如此公開的成功所扭曲,以至於如果沒有經歷重大轉型,任何人都承受不了。前披頭士新聞官托尼·巴羅記得,他看到了辛西婭日日夜夜所發揮的配角作用: "每一次綵排或者特約演出結束後,我們都會到西區的一家酒吧。我們在那喝酒聊天。儘管到了深夜,辛西婭總是在家等他,總是等著擁抱他。 她愜意的敏感,在沒有人知道這些小夥子是曇花一現還是"真傢夥"的艱難時期,她是讓列儂感到踏實的關鍵人物,我真的相信多數人對此無法理解。我的意思是,約翰是領軍人物,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人們忘記了她是約翰多麼大的靠山。" 在婚姻給他帶來初步的震動之後,約翰逐漸適應了婚後的生活。普通大眾開始著迷披頭士,而且數量越來越大,但是有關他們的婚姻,他們都被蒙在鼓裏,這樣的事實絕非偶然。布賴恩·愛潑斯坦也意識到,婚姻對約翰的吸引力構成了威脅,而媒體卻羅列出他的很多願望,把事實掩飾起來。從21世紀的眼光來看,像這樣的事實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托尼·巴羅記得,這是那個時代新聞報道的一個標誌:"總的來説,在60年代,媒體對名人寬容很多。拿約翰的例子來説吧,我們要求他們怎麼做,媒體就跟著怎麼做,報紙並沒有登載有關約翰的婚姻生活,也沒有登載他作為父親扮演的角色。報紙上登載的是約翰和辛西婭的婚後感情很好,跟孩子相處融洽,他們用嬰兒車推著孩子在利物浦的街頭逛來逛去……但是全國發行的媒體不會登載這些,總的來説它們比今天更加尊重名人的願望。" 這種照本宣科,有意摒棄辛西婭的做法,可能是導致兩人婚姻出現裂痕並最終結束的原因。但是,從一開始就對此不斷關注的巴羅,對所發生的事情有自己直言不諱的評價: "約翰不應該娶辛西婭,辛西婭也不應該嫁給約翰,兩人的性格截然不同。辛西婭很可愛,她的性格跟約翰恰恰相反。她説話時很溫柔,人既聰明伶俐,又虔誠友善,我從來沒見過她發脾氣,也沒有大聲尖叫過或呼喊過。她是彌補約翰喧鬧的、侵略性性格的最佳人選。她深愛著約翰,我還相信,這是我自己的觀點,約翰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辛西婭,如果不是已經懷上朱利安,他很可能不會和辛西婭結婚,因為在那時候,這一定會導致他們步入婚姻殿堂。婚姻結束之後,辛西婭説她並沒有覺得失去了約翰,因為她意識到,她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約翰。" 作為披頭士1964年到1965年的隨行採訪記者,我從來不敢低估約翰·列儂隨心所欲處理和女人關係的能力。當誘惑在每個臺階和每個走廊上等待,潛伏在汽車和化粧間附近的時候,約翰會選擇離開,這是難以想像的。名譽和財富從未抹去約翰·列儂對自己的真正看法,但是圍繞披頭士攀到頂峰的瘋狂情感浪潮,很容易對約翰的不忠實行為可能産生的任何負罪感起麻木作用。就像巴羅所説的,辛西婭並不是約翰·列儂一生中的真愛,但是在混亂的年代,她卻是穩定的源泉。從實質意義上來説,列儂是不忠實的,但是在遇到大野洋子之前,他對婚姻的浪漫和穩定仍是忠誠的。 在1966年底到1967年初的那個冬季,約翰和洋子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從那時起,約翰和辛西婭之間的愛情開始走向死亡。 最終,兩人的婚姻在披頭士著名的印度之行期間走到了終點。命中註定,一位名叫保羅·薩爾茲曼的年輕加拿大人,會成為列儂犯錯的意外見證者和記錄者。 命中註定!這是真的嗎,或許只是我們的憑空想像而已?在人的一生中,命運問題可能會讓人不安。"凡事總是有因有果",回想過去,這個因素好像真的在塑造我們。1968年初,約翰·列儂和披頭士其他成員對印度瑞施凱詩的訪問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完美。由於這方面的原因,印度之行成為列儂一生中最重要的、也是被誤解最嚴重的事件。因為在恒河河岸上,在遠離塵囂的沉思中,尋求安定和修養,列儂逐漸意識到他和辛西婭的婚姻很快將破裂。 那麼,是不是命中註定年輕的保羅·薩爾茲曼與命運約會呢?多倫多出生的他,在人生的轉捩點心碎和失落之後,來到印度苦苦追尋,最終找到了人生的哲理。他通過拍攝的照片和銘記在腦海裏的印象,給自己留下了回憶。
薩爾茲曼和約翰還有其他披頭士成員很像,開放一切獲取新知識的渠道。24歲的時候,他已經沉浸在電影事業中,非常希望能從中找到自我。他成功地保住了一份至少可以支付印度旅行費用的工作。1967年,薩爾茲曼到印度旅行,以完成他的電影拍攝任務。幾個星期後,當他正在印度拍電影的時候,留在加拿大的女朋友寫信告訴他,説她已經找到了另一個男人。在憂傷壓抑的失落中,薩爾茲曼完成了電影拍攝任務。現在離家已經很遙遠,他不知所措,感覺很淒涼,決定通過旅行來尋找生命的真諦。 "我心裏很痛苦,"薩爾茲曼悲傷地回憶起當時的心情,"對我傷害太大了,我已經盡力而為了。因此,我背起行囊,到瑞施凱詩旅行,希望能碰上印度宗教領袖馬哈裏希·瑪赫西·優濟,他的"超覺靜坐"已經成為新時代的時尚。" 當保羅·薩爾茲曼抵達瑞施凱詩,來到馬哈裏希所在的阿什拉姆靜修處門口時,守門人對他説,"對不起,已經沒有房間了……披頭士成員和他們的妻子都在裏面。"已經決定默念的他對披頭士不是很感興趣,薩爾茲曼在阿什拉姆靜修處外面找到了睡覺的地方,他在那裏一住就是八天,等待機會進去。 最後,他終於等到了機會能進入靜修處一起修煉,偶爾會碰到披頭士成員。 失戀的薩爾茲曼孤零零一人,不過很快他在一大群遊客中找到了慰藉。一天,他來到懸崖邊,約翰·列儂正好在那靜坐冥思。薩爾茲曼緊張地説:"介意我跟你一起默念嗎?"列儂回答道:"當然不會,挪張凳子過來,有什麼好介意的。你來自美國,哦,是加拿大,英國的一個殖民地。"薩爾茲曼笑了。約翰説:"不錯,我看到他們還有點幽默感。" "你怎麼會來這裡,保羅?"約翰問道。 薩爾茲曼説下面的對話讓他受傷的心靈得到痊癒,簡直令人稱奇: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約翰·列儂的坦率讓我感覺很舒服。我急於把我的故事告訴他,我把全部傾吐出來,不錯過任何細節。老實説,我有點尷尬,但我永遠忘不了他對我説的話。他用撫慰的口吻,像長輩那樣對我説:'保羅,最偉大的愛是你總有第二次機會。記住,你總會有第二次機會的。' "回頭想想那次談話的內容,毫無疑問,他指的是我,但也是在提醒自己。我仔細觀察所有披頭士成員和他們的妻子或女朋友的一舉一動。關係出現緊張的只有約翰和辛西婭,他們的愛已經出現真空。她看起來並不開心,他也是一樣。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約翰·列儂仍然很奔放。對那裏所有人來説,他不是一直受歡迎的人,但他好像對我很坦率。我們談論更多的是有關哲學的範疇,但他也會問我是否還好等等。他喜歡'超覺靜坐',要知道,他和喬治待在那裏的時間最長,長達八個星期。每個人都能看出,他和辛西婭之間的關係很顯然正在一點一滴的蒸發。當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有洋子這個人,但從我們現在了解的來看,我那時候觀察到的一切已經説明瞭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比這更僵的,約翰總是害怕被人剝削。披頭士的巡演經理人馬爾·埃文斯是一個可信賴的人,他像一個慈愛的父親,他告訴保羅·薩爾茲曼,馬哈裏希向約翰和保羅索要下一張專輯25%的提成。 就像埃文斯所説的那樣,約翰回答説:"你讓我死了算了!"披頭士成員,特別是約翰,對信任看得尤其重要。當金錢變得比其他任何東西更重要的時候,信任就消失了。 作為一個與披頭士一起旅行,經歷兩次夏季大型巡迴演出的記者,我向你保證,記者要跨越"信任鴻溝"總是很困難。我看到許多人嘗試著這樣做,也看到許多人敗下陣來。一些人的用意是好的,而另一些人卻心懷惡意。然而,保羅·薩爾茲曼很快被接納,披頭士成員和他們的隨行人員鼓勵他拍照。現在這些照片成了圖片日記《披頭士在瑞施凱詩》的一部分,這本日記非常吸引讀者的眼球。 約翰和辛西婭·列儂的照片很可能是那本日記中最多的。它們記載了一個陷入沉思的約翰。與此同時,辛西婭看起來有點疲備。沒有人能説出約翰在想些什麼,但是當這些照片數十次在北美巡迴展出之後,薩爾茲曼談到了列儂這些照片造成的影響:
"這些照片在那麼多地方展出。每個地方都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其中有一張照片,約翰顯得心事重重,感覺跟人們有很大的距離。這種影響從來沒有失敗過。每次展出,參觀者進來後,一看到那張照片就會流淚。也許是他身上的一些東西讓人們流淚吧。我猜測那是悼念他的眼淚,但也可能是他的一生讓人喜極而泣。以及他留給後人的一系列情感。我説不清楚,但我知道,作為一個人,對我來説,他是很可愛的。" 保羅·薩爾茲曼現在是加拿大一名電影製片人,他滿懷深情地回憶起他和約翰一起度過的時光。不過直到幾年後,他才知道早在瑞施凱詩之前,在列儂的生命中已經出現了另一個重要的女人。 在約翰和保羅到紐約做短暫停留,在宣佈將組建"蘋果"唱片公司(這個細節被膠片記錄下來,並且包含在本書附贈的DVD中)期間,我和他們有過接觸,我問約翰和保羅有關馬哈裏希的事。兩人都回答得很草率,那恰好是保羅將兩人的關係稱為"盡人皆知的失誤"後的晚上。 我問約翰,"馬哈裏希真誠嗎?"他很快回答説,"我不知道他的真誠到了什麼水準。" 世人不知道的是,在瑞施凱詩14個月之前,約翰·列儂正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這個女人戲劇般地改變了他的生命歷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