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o 、iberdo 、詹馬利亞 、貝內代托 、詹彼得羅、薩萊 、巴爾托洛梅奧 、吉拉爾多
第一個名字大概是“佛朗哥”(Franco),可能是指弗朗切斯科·加利,人稱“小拿破侖”;第五個人指的可能是賈姆彼得利諾·裏佐利;倒數第二個只付了較低的膳食費三達克特,可能是巴爾托洛梅奧·蘇阿爾迪,人稱“小布拉曼特”,他是列奧納多的朋友布拉曼特的學生。
油畫大概是從已畫好的場景上三個刻有紋章的半圓壁開始畫起,現在大部分已經遭到損壞,但仍然能看到銘文的片斷和盾形紋章,以及一個用水果和青草編制的漂亮花環。壁畫的主要場景大概是從左側開始畫起。用馬泰奧·班代洛的話説,在這個時期,列奧納多不停地工作,有時還交叉雙臂長時間地專注著墻壁。班代洛的描述是以準確的資料為基礎的:“列奧納多偶爾會進行反思,並且專注于改進重要的細節,這使他本已不快的進度更加緩慢……每個人物以及桌上的每個物體的輪廓都表現出或大或小的修改痕跡,修改之處也常涂有旁邊的顏色,證明列奧納多給自己很大的自由度,允許自己不停地進行修改。”修補者發現了列奧納多反思之後作出的改動之處,其中有對耶穌的手指位置進行的修改,而在最初的版本中手指要更長一些。
1496年的夏天,列奧納多在繪製《最後的晚餐》的同時,還在裝飾某些房間,很可能是貝婭特麗絲公爵夫人在斯福爾扎宮殿的房間。他在那封撕碎的信中也提到了這件事:“別忘了油漆房間的佣金……”
1496年6月8日發生了一件列奧納多有失風度的事情,這種場面極少發生。這件事情被公爵的一個秘書記錄了下來,他寫道:“裝飾房間的那個畫家今天鬧出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因此憤然離開。”這種緊張狀態或許跟寫給公爵的另外一封不完整的信的草稿有關,列奧納多在信中抱怨他的經濟困境:“我非常煩惱,你本應該發現我很缺錢,而且……我不得不謀生,這使我只能中斷這項工作,參與到不太重要的事務中去,而不能繼續執行閣下您委託我的工作。”[318]這項重要工作無疑就是《最後的晚餐》,而那份讓他分神的“不太重要”的工作可能就是裝飾公爵夫人的房間。
從這封信的語調中可以看出,列奧納多當時脾氣十分暴躁,再讀一下那句幾乎未加任何遮掩的譏諷的話“我不得不謀生”——這是一種公爵並不熟悉的麻煩。他繼續寫道:“或許閣下沒有給瓜爾蒂埃洛先生更多指示,他還以為我的錢夠花……如果您以為我有足夠的錢,您一定是被騙了。”這裡指的就是瓜爾蒂埃洛·巴斯卡皮,還有人將他稱為“公爵的禮物審理員”,即公爵的出納。列奧納多好像沒有收到某些預期的“禮物”:所謂“禮物”本質上就是金錢,因為不是定期支付所以不能被認為是薪水。關於列奧納多繪製《最後的晚餐》所得的報酬的記錄不少,但其中差別也很大。據班代洛所説,列奧納多的年薪是2000達克特,但另一個消息靈通人士(季羅拉莫·布加蒂,16世紀中期聖瑪利亞感恩教堂的修道士)卻説摩爾人每年只付給他500達克特。與《岩間聖母》相比,這已經算不錯了,列奧納多和安布羅焦·德·普雷迪斯為《岩間聖母》總共要求支付1200里拉,約300達克特。
在這封引人注目的信中,從他出乎意料的大發脾氣這件事上——城堡中發生的“不光彩的事情”——我們可以從一個側面感到列奧納多繪製《最後的晚餐》時正承受著巨大的創作壓力,這種壓力非但沒有被其他事情緩解,還一直不斷加重。這也是被班代洛捕捉到的同一個列奧納多,那個在熾熱而安靜的大街上大步流星走向聖瑪利亞感恩教堂的列奧納多。
班代洛還講了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裏列奧納多心情較為輕鬆:列奧納多正在跟聖瑪利亞感恩教堂的一位尊貴的客人聊天,此人就是雷蒙德·佩勞德紅衣主教。有文獻可以證明1497年1月底這位主教確實身在米蘭。列奧納多爬下腳手架歡迎他的光臨。班代洛回憶説:“他們就很多事情進行了探討,尤其是繪畫的精彩之處,一些當時在場的人説他們希望能看到那些被偉大的作家高度讚頌的古人的作品,這樣他們就可以判斷我們現在的畫家是否能與古人齊名。”為了讓這些人高興一下,列奧納多講了一個流浪漢題材的故事,故事説的是年輕的菲利波·利比被撒拉遜人抓起來當作奴隸,最終因為他高超的畫技贏得了自由。這個故事與瓦薩裏的《著名畫家、雕塑家和建築家傳》中菲利波·利比的故事十分接近。這裡出現兩個問題:瓦薩裏是從班代洛那裏抄去這個故事的嗎?班代洛真的是從列奧納多·達·芬奇的口中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對此我們的答案只能是:皆有可能。1554年班代洛的《中篇小説》首次在盧卡出版,比《著名畫家、雕塑家和建築家傳》的第一版整整晚了四年,但裏面的故事當然要寫的更早一些,可能在手稿中也有出現。至於列奧納多,他可能是從菲利波的兒子菲利皮諾那裏聽到這個故事,他在15世紀70年代認識菲利皮諾,兩人關係親密。同樣可能的是,班代洛這個機會主義者編造了一個令人可信的故事,甚至都不用謊稱是列奧納多講的。
1497年夏天,列奧納多還忙於繪製《最後的晚餐》。那一年的修道院的總帳目中有一個條目記錄了支付給一些工人37里拉,“他們為列奧納多繪製信徒的那個修道院餐廳的一個窗戶做了一些活。”1497年6月29日,盧###科給他的秘書馬爾凱西諾·斯坦戈寫了封信,在信中他説他希望“那個佛羅倫薩人列奧納多能儘快完成他在修道院餐廳的工作”,然後他就能夠“參與到餐廳另一面墻上的工作中了”。這裡我們或許可以嗅出公爵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眾所週知,列奧納多的著名壁畫在不很順利的情形之下卻有許多創新。他將油畫顏料與蛋彩畫顏料混合起來使用,而不是採用傳統的在新鮮的灰泥上塗抹顏料的畫法,後者更適合用於繪製壁畫。借助這種畫法,他可以慢慢地創作,不滿意還可以重畫,但是這種畫法的缺點馬上就暴露出來:顏料已經開始剝落。濕氣這個內在的問題使這種情況進一步惡化。列奧納多還在世的時候這幅壁畫的表面就已經開始惡化。1517年,日記作者安東尼奧·德·貝蒂斯在日記中寫道,這幅壁畫“開始損壞”,而到16世紀50年代瓦薩裏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壁畫上“除了一團污漬其他什麼都看不清”。[319]毫無疑問,這就是很早就有許多臨摹此畫的作品出現的原因,其中有兩幅——一幅是馬可·德奧焦諾畫的,一幅是賈姆彼得利諾畫的,這兩位畫家大概也參與了原畫的創作。這也是出現大範圍的和強制性修復工程的原因。最早有文字記載的修復工作是在18世紀早期,但很可能之前已經有過修復活動了。20世紀30年代,在把這幅壁畫的現狀與這些早期的複製品以及溫莎皇家圖書館裏的預備性習作進行比較之後,肯尼思·克拉克痛惜那些麻木不仁的修復者使這幅畫失去了人物表情的細微之處。他還認為,“那些具有米開朗基羅《最後的審判》的風格的過於痛苦的表情”表明瞭“16世紀軟弱的風格主義的風格”。
這幅畫與生俱來的脆弱現在卻似乎成為其魅力的一部分。僅僅幾十年之內,這幅畫就化成了“一團污跡”,19世紀早期它慘遭拿破侖士兵的故意破壞,1943年夏天差一點被盟軍的炸彈擊中,能保留到今天真是一個奇跡!
最近的也是最有野心的一次修復工作是在皮尼·布拉姆比拉·巴切倫的領導下于1999年開始了。之前二十多年的時間,用在修復此畫身上的花費估計高達200億里拉(約相當於600萬英鎊)。這次修復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要把以前的修補工作留下的疊印去掉,即將罩光漆和覆蓋色的結殼處理掉,用微小的痂使原畫結痂,希望某些原作的顏料還留在下面。用巴切倫的話説,人們像對待一個“重病人一樣”對待這幅畫。不管是在什麼時候,總有人對藝術品的修復工作大肆批評,聲稱這會使原作“失去靈魂”,但必須承認我們現在看到的《最後的晚餐》已比較接近五百多年前列奧納多和他的助手畫在那面墻上的、班代洛睜大眼睛看到的那幅畫。雖然此畫與原作十分接近,但也只是部分接近,原作的表面大約只有20%保留下來。這幅畫像鬼魂一樣附著在那面墻上,殘缺不全卻重新賦予作品令人著迷的表情和姿勢,簡單卻令人信服的最後的晚餐的細節:只有半杯葡萄酒,桌布上的細絲織法,情緒激動的聖彼得手中緊握著的那把兇器一般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