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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贏椿:不要讓設計害了書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10-27 10:02:08 | 文章來源: 新民週刊

  朱贏椿:不要讓設計害了書

  “我不排斥這種商業模式,這種設計規則,但我有我自己的堅守,我更願意做帶著東方特質的、帶著濃濃禪意的、溫文爾雅的書。”

  朱贏椿展示著他的工作室(書衣坊)天井的兩張照片,一張是當下的滿目落葉,一張是初搬進去時的一覽無余,為了説明設計上的感悟——太滿不好,要有留白。

  當年,《不裁》為他贏得了德國萊比錫書展“世界最美的書”的榮譽,但是現在,他反而不大願意提及它,因為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的設計太過繁複,遮蔽了書本身的內容,他越來越覺得過度設計要不得,現在他強調的是克制,“少一點,再少一點”。

  朱贏椿説,現在書店裏經常可以看到那種印著大字、設計得花花綠綠、滿滿噹噹的書,會讓人産生煩躁感,但這也不能都怪封面設計師,他理解同行的難處——一來封面設計報酬不高,接了很多活,不可能靜下心來細細設計;二來客戶(出版商)會有這樣那樣的要求,比如“人們生活節奏加快,工作分秒必爭,圖書設計要順應時代潮流”,還有“書就賣一張皮,你一秒鐘就要讓它抓住讀者,要有衝擊力,把所有書壓倒,現在這個社會就是眼球經濟”。朱贏椿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但是如今的他已經有底氣有資格對著他們説不。他説:“我不排斥這種商業模式,這種設計規則,但我有我自己的堅守,我更願意做帶著東方特質的、帶著濃濃禪意的、溫文爾雅的書。”

  他給我看最新出版的《蝸牛慢吞吞》,這本書與被評為“中國最美的書”的《蟻囈》一脈相承,都是由周宗偉撰寫富有哲理的小段落,朱贏椿親自繪圖並整體設計。封面也是基本白色,只有一隻小蝸牛在書的左上端,而對著光線,可以看到書封書背都有一條彎彎曲曲的UV亮線,好像蝸牛爬過的軌跡。

  打開書,優雅的淡彩繪圖配著短短的文字,到處顯露著“留白”的用意,這才了解到原來他竟然不是設計科班,而是國畫出身。全書講蝸牛的“慢”生活,講勇氣、友情、堅強和包容。養魚、養螞蟻、養蝸牛,或許跟蝸牛一樣,在面對這個快速而嘈雜的世界時,朱贏椿也想反其道行之,想慢一點,靜一點,少一點……

  書籍設計是為作者服務

  新民週刊:現在一些所謂暢銷書,封面上的字越來越大,為了造成衝擊力圖片做得很耀眼很滿,你覺得是設計師被出版商綁架了嗎?

  朱贏椿:是出版社和圖書發行銷售部門一種想當然的引導。他們覺得越大越跳越抓人眼球,實際上讀者並不這麼認為,他手捧了一本內容不錯但封面招搖的書在地鐵上看,他也會覺得不自在不舒服。當然讀者也分很多種,有的可能就喜歡這樣的,浮躁的人群。像機場,這樣設計的書特別多,看過了就扔,實際上那種書也未必設計成那樣就好,但形成一種共識以後,力量就大了。也有人來請我設計那樣的書,我説我不行,我還是想溫和一點,不要那麼猛。書最終還是要拿到家裏看的,不是在書店裏看的,很多出版商注重的是剎那之間吸引讀者把錢掏出來,拿回去看不看他就不管了。

  新民週刊:你在設計封面時,會通讀一遍書的內容嗎?

  朱贏椿:以前不看,因為趕嘛,做很多書。現在一定會看,而且還會見一見作者,聊一下。書籍設計不是自己畫一張畫,你是為別人服務的,建立在別人的文本的基礎上去做這件事情,如果説把這些東西拋棄掉了,文字只是當作你設計的玩弄的一個素材,那麼這是對作者極大的不尊重,對讀者極大的不尊重。所以我不但看內容,還要見作者,我想讓作者解釋一下,想表達什麼,然後找一個好的切入點,這比較難。有時候設計師表達得太多,反而會曲解了作者的本意,因為設計師沒有這個能力駕馭在這一個方寸之地(封面)就把整本書的內容説出來,但一般出版商就想用封面起到這個作用,讀者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我覺得可以把這個功能讓給腰封,很多人不喜歡腰封,但我還能接受,腰封其實是對封面的保護,只是不要過多誇大的廣告。

  新民週刊:你以前設計的一些書會使用奇怪的開本,奇怪的紙張和裝訂,比如毛邊,比如裸露書脊等等,印刷廠會不會覺得很煩,特別討厭你?

  朱贏椿:我現在覺得不要以怪異的形態、特殊的設計來為難印刷廠,而是更多要求印刷廠把圖像印清楚,把文字印清楚,把裝訂做好,把手感做好。這個比獨特設計、比怪開本更重要。我曾經做過一本《傅雷家書》,當時出版社找我的時候,我剛獲了獎,這個書已經有了十個版本,他們想要做一本和別人都不一樣的。我就想點子,因為這本書裏面分成兩個部分,傅聰和傅雷分別寫信,兒子寫給父親的信短一點,父親寫給兒子的信長一點,於是我把書設計成大小開本——前面是橫排的,後面是豎排的,一邊短一邊長。看起來好看,讀起來不舒服,而且容易脫裂。大家覺得很新穎,但是對我來説,設計上過度了一點,讀起來不方便,也不利於收藏,工藝太多了,容易壞。這樣的設計我覺得我是有愧疚心的,一直到現在我還耿耿於懷。

  還有一本書叫《逝者如渡渡》,邊打毛,做舊,一個封面用四次來表達,當時自己洋洋自得。但我到了印刷廠,書放在地上就像被人家踩過一樣,比包裝紙還臟,作者花了這麼多年寫的稿子,到我這裡變成了這樣,這時候我心裏已經有點不舒服了。用的是硫酸紙,裝訂完以後就卷,沒出廠,翻了一天就卷了,很多讀者拿到家也卷。這時候我就發現,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可以説這就是創意點子太多,聰明反被聰明誤。所以説,點子不是壞東西,但別把所有的點子都放在上面,都放上去就成了麻子了。

  新民週刊:要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朱贏椿:我現在銳氣少了,更平實一點。思慮越來越多,元素越來越少,工作量越來越大,膽子越來越小,這裡説的工作量越來越大,不是我做好多好多本書而是做一本書的時候工作量很大,以前是一天做兩本書,或者一天可以做三本書,現在一個月,甚至一年才做一本書。《蝸牛慢吞吞》我就畫了一年多。

  我喜歡聽讀者抱怨

  新民週刊:你覺得讀者能讀懂設計師的匠心嗎?有的書設計得很獨特,可是會搞得讀者雲裏霧裏。

  朱贏椿:如果讀者誤讀,很有可能是設計本身的問題。設計應該有個性,但要放下我執,不能低估讀者的審美能力。設計師首先要把自己的位置擺平,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先放下設計,再做設計,把設計抓得太緊,必然不是自然的設計。如果做概唸書可以,但是以文本為主的書,就過頭了。

  新民週刊:你很注意收集讀者的反饋意見,你覺得他們説的有參考價值嗎?

  朱贏椿:比如有讀者會説:“因為字小,版面很雅致,可讓不讓人讀了,你們設計師完整讀過自己設計的書嗎?”“封面紙用得好硬,昨天我的手被書頁劃傷了,不過書的內容還好,沒舍得扔。”這些抱怨也有價值,我喜歡跟讀者對話,我覺得設計師不能把讀者的感受拋到一邊,只管自己的設計。

  新民週刊:我很好奇,設計師的生活是怎樣的?

  朱贏椿:我不像一個典型的設計師,我也很少跟設計師扎堆。我受中國傳統文化和佛教文化影響比較大,力求把生活過得自然一點。我喝茶,彈古琴……這樣的生活能讓人慢下來,我從來不加班不熬夜。我後來自己做,做得慢,又不跳,所以客戶越來越少。

  新民週刊:面對電子書的衝擊,作為書籍設計師,你是否有危機感?

  朱贏椿:報紙雜誌沒有收藏方面的需求,會更困難一些,但只能面對它。書的數量也會下降,所以我們更要注重書的品質,裝幀好一點,會有一部分人喜歡。但這樣的人也越來越少,因為你看90後的孩子,他的閱讀從一開始就來自網路,習慣了電子,看書反而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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