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世界語”的歷程:徐冰專訪

時間:2009-06-22 11:23:16 | 來源:藝術國際

  徐冰作品

原刊編者按:1955年出生於重慶的徐冰,是世界頂尖藝術家行列中屈指可數的幾位華人藝術家之一。1977年入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1981年畢業留校任教。1990年移居美國。2007年回國就任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教授。作品曾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倫敦大英博物館、法國盧浮宮博物館、紐約現代美術館等藝術機構展出。1999年獲得美國文化界最高獎—麥克阿瑟天才獎。2003年獲得第十四屆日本福岡亞洲文化獎。 2004年獲得首屆威爾士國際視覺藝術獎(Artes Mundi)。2006年獲全美版畫家協會 “版畫藝術終身成就獎”;授獎的理由是:“徐冰對於版畫藝術專業領域的發展所作的出色貢獻”;該獎是美國版畫界最高的榮譽,每年授予一位藝術家。被《美國藝術》雜誌評為15名國際藝術界年度最受注目人物。2008年春季學期起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開設“徐冰研究”課程。

“徐冰”這個名字無論是在上世紀80年代還是現在都一直震撼、影響著許許多多的人們,但是很多人都對他並不太了解,首先是作品太深奧、看不懂,還有就是消失在大家的視線太久,他的出現仿佛是“天外來客”;所以08年12月29日《新視覺》雜誌專訪了徐冰老師,希望我們這次的專訪能使讀者對他有一個比較全面、深度的了解。以下第一部分摘錄于香港牛津版<<70年代>>第二部分是藝術顧問馬一鷹老師和徐冰老師的部分對話。

愚昧做為一種養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七十年代,談我的七十年代,只能談我愚昧的歷史。比起“無名”、《今天》和“星星”這幫人,我真是覺悟得太晚了。事實上,我在心裏對這些人一直帶著一種很深的敬意。因為一談到學畫的歷史,我總習慣把那時期的我與這些人做比較,越發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不開竅。北島、克平他們在西單民主墻,在美術館外搞革命時,我完全沉浸在美院教室畫石膏的興奮中。

現在看來,我走的基本是一條愚昧路線,這與我的環境有關。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個個都如此。這是一個北大子弟的圈子,這些孩子老實本分有情可原,因為我們沒有一個是家裏沒問題的;不是走資派,就是反動學術權威,要不就是父母家人在反右時就“自絕於人民”的,有些人上輩是地主、資本家什麼的,或者就是有海外關係的特務。我們這些家庭有問題的孩子,籠罩在天生給革命事業造成麻煩的愧疚中。家裏是這樣只能認了,偏偏我們的老師也屬這一類。血源的污點誰也沒辦法,能做的就是比別人更努力、更有奉獻精神,以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打死你也不敢有“紅五類”或當時還沒有被打倒的幹部子弟的那種瀟灑,我們之中沒有一個玩世不恭的,這成了我們的性格。

插隊

這地方是塞北山區,很窮。那年村裏沒收成,就把國家給知青的安家費給分了,把豬場的房子給我們住。這房子很舊,到處都是老鼠洞,外面一颳風,土就從洞中吹起來。房子被豬圈包圍著,兩個大鍋燒飯和熬豬食共用。

我是四月份到的的冬天還沒過過這房子冷的沒法住,我和另一個男知青小任搬到孫書記家。他家只有一個大炕,所有人都睡在上面。這地方窮,很少有外面的姑娘願意來這裡;近親繁殖,有先天智障的人就多。這地方要我看,有點像母系社會,家庭以女性為主軸,一家需要兩個男人來維持,不是為別的,就是因為窮的關係。明面上是共産黨的一夫一妻制,但實際上有些家庭是;一個女人除了一個丈夫外,還有另一個男人。女人管著兩個男勞力的工本,這是公開的。如果哪位好心人要給光棍介紹對象,女主人就會在村裏罵上一天。

這裡偏僻,古風遺存。我第一次看到“黃金萬兩”,“招財進寶”寫成一個字的形式,不是在民俗著作中,而是在書記家的櫃子上,當時被震驚的程度,可不是能從書本上得到的。遇上紅白喜事,老鄉們的另一面——“觀念”的部分,就會表現出來。辦喪事,他們會用紙扎糊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完全是民間版的“第二人生”。老人翻出一些紙樣,按照上面的怪字,描在白布上,做成帆。後來他們知道我會書法,又有墨汁,就讓我來做。後來研究文字才知道,這叫“鬼畫符”,是一種能與陰間溝通的文字。我在村裏的重要性主要顯示在;每當有人結婚,總是請我去佈置洞房,不是因為我那時就會做裝置,而是因為我家有父母、哥姐、弟妹,按傳統説法叫“全人”。這種人鋪被子,將來生的孩子多,男女雙全。我在收糧溝接觸到這些被歸為“民俗學”的東西,有一股鬼氣,附著在我身上,影響著日後的創作。

當時有個説法“知識青年需要農村,農村需要知識青年。”如何發揮知識的作用,是需要動用智慧和知識的。我能幹的就是出黑板報,煞是光彩奪目(當時還沒搶眼球的説法),被人們“傳頌”了好一陣。後來,黑板報發展成了一本叫《爛漫山花》的油印刊物。這本刊物是我們發動當地農民和知青搞文藝創作的結晶。《爛漫山花》前後出過八期。創刊號一齣來,就被送到“全國批林批孔可喜成果展覽”中。現在,這本刊物,被視為我早期的作品,在西方美術館中展出。不是因為“批林批孔”的成果,而是作為臘紙刻印技術的精美製作。

有些人驚訝:“徐冰的書法功底這麼好!”其實不然,只不過我對漢字的肩架結構有很多經驗,那是文革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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