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能夠給人帶來精神上的愉悅或者説精神上的感染,這是藝術以外的東西不能給予的,是它給人類帶來的無比珍貴的財富。儘管追求經濟收益在當前藝術市場中無可厚非,但一件藝術品價格究竟為多少,始終是離不開藝術價值,必須以其作為評判的標準。否則,藝術品也就不能稱之為藝術品了。
有業內專家曾説,當前藝術市場不乏無知者。他們缺乏藝術史常識,人云亦云,總是發出可笑的囈語。那麼,什麼是藝術?什麼是藝術品?
周兵:藝術是社會不可或缺的因素,是人們在最基本的物質生活滿足後的必然追求,是人類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論是對藝術創作者的個人價值,還是體現在社會中的價值,藝術所表現出的價值都是其他東西不可代替的。對於藝術家,藝術欣賞者,藝術的價值是精神需求上不可代替的。對於整個社會,藝術的價值表現在使社會趨向於和諧和美,這也是其他因素難以代替的。
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我們整個社會發生了跨越式的發展,對生活品質的追求也隨之上升到了新臺階。大家希望擁有藝術品來享受藝術,享受文化帶來的優雅、精緻,萌生了生活藝術化憧憬?熏又通過購買藝術品讓藝術生活化?熏而享受這種藝術美所需要具備的審美基礎還與社會的進步有著相當的距離,並非是有錢買了藝術品,就是消費了藝術,就能成為“有品味的人”。其實,相對股票、房地産,收藏者乃至投資者對藝術品都可以説是熟悉的卻又是陌生的。早些年,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的工藝美術成為國際旅遊紀念品深受市場青睞,比如牙雕、木雕等具有濃郁民族文化特點的手工藝品,不僅展示了精湛的雕刻工藝,更呈現出中華民族獨特的傳統圖飾。但隨著經濟發展,工藝美術被資本所淹沒,購買者不再注重藝術表現,不再追求藝術審美,只在意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換得高收益,導致我們的藝術市場呈現出一種病態。
當然,我們從工業社會發展到了現代社會,需要多樣的載體來滿足大家對文化的渴望和享受。藝術品雖進入商品市場具有了商品的屬性,可以用金錢來體現價值,但它畢竟不僅僅是商品,不能把價格置於評判一件藝術品是否優秀的首要標準。
在你看來,一件藝術品的藝術價值體現在哪?
周兵:這個話題較為廣泛、深遠,把藝術品的價值完完整整的説完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簡單的説:衡量一件藝術品的價值最終在於作品本身蘊藏的藝術價值和文化思想價值。因為藝術品的價值往往是帶有主觀色彩的東西,它沒有客觀衡量的標準。好比在改革開放初期,大家對一張絲絨畫就會趨之若鶩。那麼,絲絨畫作為不完全意義上的藝術品有沒有價值呢?它有。因為當時裝飾文化已經在大眾間興起,平均價格為幾十元的絲絨畫就以濃郁的色彩、低廉的的價格獲得了大眾青睞,從某種角度上來説,體現出了它本身具有的,和大眾具有的審美藝術價值的相同性。
通常,中國繪畫藝術大體有三種:宮廷畫、文人畫和民間畫。且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藝術表現,不能以其之長評他之短如我們原先對待金山農民畫看法,就和現在完全不同,就是因為它的藝術價值被國際藝評認為可與畢加索相媲美,儘管它的價格遠不及畢加索的繪畫。這就是在表明,藝術除了繪畫技巧外,它還蘊含了地域及時代的文化特徵、時代的歷史特徵和經濟狀態,所以説藝術品的價值既是客觀的,也是主觀的,有時候客觀甚至超過了主觀,當然也有主觀高於客觀的。就比如有些國畫大師,他的作品可能在生前並不被市場關注,價格平平。經過時間的累積,在他過世後作品的藝術價值反而被慢慢挖掘出來,他的創作思想、繪畫理念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價格自然攀升。
其實,收藏家或是投資者若是能夠提前發現某件藝術品的這種潛在的藝術價值,收藏才能真正變得有趣。以玉雕舉例,近些年玉之價飛漲,玉之料難覓,玉不琢也具器之身價,甚至是驚人的天價!曾幾何時,玉之性之德,這數千年積累的特徵正在悄悄的隱退,雖説玉早已不再是人們生産的工具,也早已不再是圖騰祭祀和權力的象徵,但它的承與載正與當今社會的進步成相反方向在發展,玉器成了顯富聚財的象徵,玉之德性被取而代之的是金融的有價證券性,玉儼然成為金融的代價券了。但是,若是買家能夠對玉雕有深刻的認識,能夠不受價格所束縛,挖掘、發現現在不被市場關注的某個藝術家或是某件玉雕作品的潛在價值,那麼,在數年後相信這個藝術家或是這件玉雕作品必然會給他帶來豐厚的經濟收益。
在認識藝術價值的過程中,哪一個方面最為關鍵?
周兵:藝術知識的傳播,應該為我們所有的讀者所認識。現在我們市場中,逐利知識的普及和物欲知識的普及遠遠大於藝術價值的普及,我認為這是非常不對稱的。現在的媒體、理論家、評論家、學術研究者、學者,應該通過各自的渠道讓藝術知識傳播得更加廣泛。因為,我們的藝術市場發展得太快,把國外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藝術發展史壓縮在十年內完成,必然會造成市場的混亂無序。所以,我們要建立一個交流的市場氛圍,讓所有人都能在市場中獲得所需的資訊,通過這個資訊積累知識,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真正了解藝術的價值到底在哪,是什麼。
再者,一件藝術品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全憑“專家”一句話,沒有統一的科學量化標準,誰也説不清楚優劣的判斷依據。有些不法商人就利用這個空隙,將他所謂的優秀藝術品加以包裝,誇大它的價值,從而抬高它的價格。究其原因,就是我們的藝術鑒定市場缺乏專業的藝術人才,專業的科學鑒定手段的普及。雖然現在許多的大學開了很多藝術門類的課程,但卻是缺哪補哪,所有的藝術構架都表明市場是一種碎片化的,殘缺的。我覺得真正的著力去研究藝術的,以研究藝術學術還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不少人都不重視藝術知識的積累,覺得理論知識不重要,是冷門學科,不願意花時間去研究和了解,覺得鑒定藝術品關鍵還是要看實戰經驗,沒有實戰任何知識都無用。卻不知,知識不可多得,不能輕視,要持續不斷積累,否則到有用時才學就來不及了。當然,這是一個長期的,前赴後繼的,是一代一代人的努力、積澱的過程。通過建立系統地研究體系,形成優秀的人才隊伍,梳理和完善各個藝術門類的知識,乃至不同歷史時期的特性,讓民眾準確地了解不同的藝術魅力。
現在無論是藝術家或藏家、投資者,都或多或少的被金錢所束縛,導致藝術市場依舊難以完全以藝術價值來評判優劣。我們應該怎麼做?
周兵:被金錢束縛這是藝術市場一種暫時的現象,並非永久如此。當前的社會有一種怪象,但凡出現一個大家都認可的能夠快速賺錢的行業,就一窩蜂地撲過去,唯恐落後。在真正踏進這個行業後,就會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裡賺錢,一些人會因市場經濟規律而自然淘汰,只是這個結果還沒完全顯現出來。早些年股票市場和現今的股票市場完全不同。現在的藝術市場似乎就如同以往的股市,慢慢地隨著參與者對藝術品的深入認識和理解,他們的行為也將會變得越來越理性,不再似以往盲目的跟從。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説,市場趨利也是一種動力,不然也就形成不了市場。一旦有了市場,大家也就會自然的冷靜下來理性的思考,會知道到底在做什麼,該不該做。這是藝術健康發展的過程當中所出現的一種曲折、一種阻力,也是在社會物質文明發展中必然的歷經期,就好比人的發展過程中非理性的衝動。這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過程,到一定階段後才會出現理性、出現成熟。因為,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能牟利,人人都是富翁,它總有會有層次梯度,從最高到最低,所以社會是豐富多樣的,從這個角度上説,世界的精彩就在這裡。之後在某個時間,當我們的物欲被基本滿足後,我們會感到自己過去的某些行為很幼稚。
至於我們現在該怎樣做,具體説就是在藝術市場中的各方清楚地了解各自的作用,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比如,藝術家就該專心於藝術創作,不要把自己當作一個作品去做推銷,不要去考慮作品的交易價格,要靜得下心,甘於寂寞的創作,把當下社會現象、熱點用自己擅長的技法描繪下來。至於市場可以交給藝術經營商家去運作,買家則可以結合市場需要和自身對藝術作品的理解選購藏品。也就是,任何一方做到各司其職,不要去試圖取代他人,去扮演他人的角色,因為那不是你所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