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佳士得亞洲佈局多年後，在香港有何成效與調整？

張丁元：2000年佳士得的策略轉為集中化，並在2001年將拍賣事務從台灣移轉到香港。移轉後我們面臨到一個很大的壓力：在移轉之前，我們只要照顧到台灣的藏家就好，但離開了台灣，我們擔心長年經營的台灣藝術家或是二十世紀藝術家在脫離了家鄉土壤之後，是否會因此失去他們的核心價值？於是我們開始發展「亞洲概念」。發展至今有幾個明顯的階段性成果： 03、04年我們開設了亞洲當代部門，07年底開夜場，這些創舉都領先同業長達四年以上的時間；別間拍賣行的部門營運策略、圖錄設計排版、字型也都明顯能看出佳士得的影子，這都證明佳士得在拍賣行中是具有指標性與影響力的。

目前佳士得在做的是泛亞洲市場跟西方市場的整合，也是為亞洲市場未來的價值鋪路，最明顯的部份在於跨市場的融合，我們做得種種努力都是希望能將這個市場的能量放到最大，而現在成長已經相當明顯。當初我們從台北搬到香港的時候，外國買家是佔1-2%，到了香港，國際市場的參與率高達30-40%，可説是所有拍賣公司裡最高的，即便現在中國的購買力提高，西方的市場勢力漸漸消弱，但還是沒有影響到這個比例，這意味著我佳士得在亞洲仍然是深耕在國際市場的表現。在香港的拍場，我們也創造了獨立的風格性：香港的亞洲當代我們稱為「ASIA+」，在上海我們的拍品是國際溷合的安排，難度很高，目前在中國也只有佳士得這樣做。此外，我們仍持續進行與西方市場上的主題對接，所以未來藝術市場的發展趨勢還是會在我們的方向裡頭。

問：在嘉德、保利都來到香港拍賣，並都以油畫為拍賣主軸，您怎麼看這些新進公司的未來發展與香港西畫拍賣市場未來的競爭呢？

張丁元：如果你心中的市場很大，就能找到可以容身之所。五、六個和尚搶一碗粥，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碗粥可以吃到什麼時候。但下一粥在哪裡？就要看誰先看到、誰就可以存活。以在香港開設辦公室的成本來説，一個拍賣行要做到十五億港幣左右才有可能打平開銷，如果連基本的關卡都跨不過，那這間公司勢必會有生存的危機。因此我認為，在未來，大的公司還是會很大，小規模的公司的去留取決於這間公司的網路是否夠強大。

這也反映出現在市場的複雜性：從前的市場是平面性的，單純在於拍品的質感較量，由點連結到線、再延伸成面，這是傳統市場的作法；現在市場的概念比較像有機體，經由人脈、市場、利益之間的層層架構，沒有人可以預測下一步市場會成為什麼樣的面貌，時機到了市場便會一觸即發，所以在經營上要必須要面面俱到，每個地方都要做到一些。雖然當代市場有他的不可預期性與不可控制性，但同業間的惡性競爭也是促進良性發展的動能，沒遇過壞的怎麼知道好的珍貴？我們也會觀察對手會出什麼樣的招數，能做到我們計算外的才會有趣，競爭起來也比較有幹勁。

問：今年五月春拍，佳士得香港拍賣有什麼樣的重點與規劃？

張丁元：今年比較幸運的是我們有一件李石曾家族舊藏的徐悲鴻作品〈比翼〉。李石曾是第一位留學法國的中國人，同時也是中國著名的社會教育家，他創辦了勤工儉學，大約有1900名中國人，包括蔡元培，受到他的支援出國學習。法國農業學校畢業的他創立了法國豆腐公司，一方面他也是故宮博物院的創建人，曾任北平大學校長，師範大學校長、及國立北平研究院院長等職務，因此這件作品的上拍意義重大。另一件亮點拍品是常玉的〈靜月瑩氣〉，這幅畫的獨特性在於常玉並非使用西方描述光線的方法，而這樣的手法在東方傳統畫作上也幾乎看不到。通常畫作裡畫家所見之光線都是陽光下折射後顯露的色彩，所以會微微透出黃光；在這件作品中，我們看到有如滿月之夜灑下的月光讓畫中的主體—花瓶散發出空靈亮刃的藍色光芒，暗部呈現的藍紫色並非我們所慣見的棕黑色陰影，與花瓣的亮白色形成高度反差。這件作品表達了常玉對光線和色彩的獨特用法以及其作品高雅的氣質，讓人感動。另外，吳冠中的這件〈武夷山〉，我們甚至可以拿范寬的〈谿山行旅圖〉拿來做一個對照，而為什麼吳冠中想要畫類似宋代大山大水的山水構圖？

這樣的探討其實就是佳士得上一季「亞洲的時代，亞洲的畫」核心價值進一步延伸，藉由亞洲藝術的多元性來自對自身歷史的梳理，建構出亞洲藝術的獨特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