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難度不斷升級
伴隨層出不窮的鑒定醜聞,各地文物造假的內幕也浮出水面。從制假到售假的産業鏈條在中國已經發展成熟,作假的手段五花八門。
2012年3月,一份涉及中國文物的《地下作舊産業調查》公佈。該調查對中國龐大的文物造假體系産業鏈進行了分析,並對文物造假按照類型進行分區。
陶瓷造假重災區以江西景德鎮、河南(洛陽孟津南石山村、禹縣神鎮、寶豐縣)、浙江龍泉地區、廣東潮州等地為重;青銅器造假重災區則是以河南洛陽伊川縣煙澗村為代表的制假村;玉器造假重災區:河南(南陽鎮平縣石佛寺鎮)、安徽(蚌埠),這些地區主要是漢代玉器造假地,遼寧是全國90%的仿製紅山玉的聚集地;書畫造假重災區:天津鼓樓地區為最廣,北京潘家園、琉璃廠等地的假書畫多是由地方流入,南京夫子廟和清涼山古玩市場則多為當地書畫家,作品被造假嚴重。
眾多造假地區中,“河南造”是一個讓收藏界和鑒定界都頭疼的詞,不少專家都曾經栽在“河南造”上。
走進北京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場上,每個青銅器銷售點上都有産自河南的青銅器。歷史留給了這裡的人們鑄造青銅器的工藝,在這片土地上,青銅時代鑄造了夏商周“九鼎帝王”;進入20世紀末,隨著收藏熱的大潮,河南地區的一個個制假村應運而生。
河南省伊川縣煙澗村是中國著名的“青銅器之村”,因為出産高倣青銅器而聞名中國甚至世界。數據顯示,這個村子的專業加工戶達到300多家,從業人員1880余人,年創産值9000余萬元,主要産品有東漢馬踏飛燕、東周天子駕六、戰國方鼎、春秋蓮鶴方壺及各種造型壁挂、倣古檯燈等1000余種。
此外,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也存在著數量眾多的“青銅村”、“制假村”,村子裏不論男女老少都能製作青銅器。每天成千上萬的倣古青銅器從這裡流向全國和世界。
河南目前有很多村鎮都以生産贗品作為當地的支柱産業。河南省寶豐縣汝瓷研究所所長馬聚魁2009年接受《北京科技報》記者採訪時説,一個只有300多戶人家的村落,成規模的文物仿製廠就有20多家,小作坊更是為數眾多。他們除了倣造、複製三彩、陶器等作為工藝品出售外,同時也倣造、做舊“文物”,當作另一種價格稍高的“工藝品”公開出售,銷路都非常好。
馬聚魁介紹了當地農民將器物做舊的過程。對於瓷器,他們會將剛燒製成的器具埋入土中,時間長的可以達兩三年;然後再將鹽酸和無水乙醇塗抹到器具上,讓瓷器與土結合得更加緊密,給人一種在地下埋藏多年的滄桑感。對於銅器,工匠會戴上厚厚的手套,對著銅器的邊緣使勁摩擦,並用鐵棒打磨銅器邊緣,為的是讓銅器有使用過的痕跡,最後再塗抹上化學試劑讓其形成腐化層。
此外,作為全國最大的古玩市場,北京潘家園的字畫造假早已形成系統産業鏈,2000年後開始繁榮起來。當時涌現了大批造假者和大量假字畫,齊白石的蝦、鄭板橋的竹、范曾的“關公”,啟功、歐陽中石以及劉炳森的書法,王沂東、張曉剛的油畫,還有郎世寧、左宗棠、魯迅的作品,用潘家園不少賣主的話説:“哪個名家的都有,如果找不到,那肯定是剛賣完。”
北京大學文物學院院長李彥君曾提供一組數據:2007年,全國的藝術品拍賣行拍出的官窯瓷器達2萬件。2006年到2009年乾隆玉璽共拍出100多件,而實際上乾隆玉璽真品流出的僅有3方。
李彥君解釋,之所以沒有人追究,是源於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霸王條款。這個條款由拍賣行業制定:拍賣行不負責拍品的真偽和瑕疵。
除了造假井噴帶來的鑒定困難,造假技術“升級”,也使文物鑒定亟需尋找新方法。
以書畫複製技術的進步為例,“現在北京就有很多電腦複製、列印的東西,很多博物館的老專家之前沒接觸過。如果按照傳統鑒定方法,對圖章、氣息、神韻,查著錄,等等,都已經失效了。”湖南省文物鑒定專家李智勇説,現在吳冠中的油畫或水粉都可以列印出來,而且具有立體效果,現代科技已經到了肉眼無法辨識的地步,“我們以前就是靠眼睛,靠手摸一摸就可以知道,現在靠鼻子聞,靠耳朵聽。”
此外,不同的文物鑒定難度亦不同。“書畫在中國市場最大,制假手段豐富,鑒別複雜。那麼多名頭那麼多畫家,每一個畫家創造那麼多東西,都不一樣,無法歸類和標準化,甚至不能用一個標準來看同一個畫家的東西。”甘學軍告訴本刊記者,瓷器鑒定相比書畫稍類單眼純一些,“玉器有材質和工藝水準的高下指標,在鑒別上相對便利,書畫就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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